是刘禅!
要知道,今日与刘备拜堂成亲,哪怕是有蒲扇的遮挡,可吴夫人依旧注意到了这个刘备唯一亲生的风评不佳,样貌“虎头虎脑”的“儿子”……
“阿……阿斗?”
吴夫人试着问道。
“娘竟认得我?”刘禅也是一惊。
说起来,自打从荆州回来后,他本有很多事儿要做,可偏偏,今儿个是父亲的大婚,按照规矩……他必须得出席。
于是,万般无奈,他只好回来了……然后索然无味的参加完了整个仪式。
他本是打算“偷”……啊不,左将军府是自己家,自己家的东西怎么能是偷呢?
刘禅本是打算顺一些可口的菜肴,也嘉奖下他新组成的团队……
事实上,法正突然的晕厥,也使得刘禅成功的顺到了不少菜肴,正提着硕大的包袱,准备溜走呢?
法正晕厥,跟他刘阿斗有毛关系?
不曾想,正好路过此处时,见到了与父亲拜堂成亲的那个女人,是吴夫人……刘禅记得,父亲刘备特地嘱咐他要喊娘。
倒是此刻,看着这位“弱不禁风”的娘目光呆滞,像是局促不安,又像是因为什么而惶恐担忧。
刘禅终究是有善心的孩子。
他连忙打开那装满食物的包裹,将一个荷叶包摆在吴夫人的面前,“娘只顾着仪式,还没吃东西吧?尝尝这个,这是我从厨房拿的。”
荷叶包被刘禅打开,里卖弄是一只鸡和几块点心。
似乎,是刘禅担心这个新的娘吃不饱,于是又从包裹中掏出一个荷叶包,也摆了出来。
做完这些,刘禅笑吟吟的一拱手,“娘,那你先吃着,我还要忙,就先走了……”
这话脱口,刘禅飞一般的跑了出去。
反观吴夫人,第一次与刘禅接触,她有一种感觉,好想这个阿斗,也不是众人议论中的那般不堪,至少,他很有爱心……也细心。
吴夫人取了一块鸡肉咬了一口,她着实饿了……
这一口鸡肉下肚,别说,胃里还真是暖暖的。
冷月如霜……
这边厢,吴夫人从“新儿子”刘禅的身上体会到了第一抹温暖。
那边厢,夜色中左将军府,传来刘备声嘶力竭的大声呼啸,“孝直,孝直……你醒醒,你醒醒啊——”
文臣武将,许多人都围在刘备的身旁。
他们露出悲戚状,但多是装的……
法正“睚眦必报”……他与蜀中官员的关系并不好。
但,哪怕是装的,此刻的左将军府……仿佛也彻底被悲音笼罩!
……
……
第550章 孙鲁育:他是家人,你也是家人哪!
法正静静地躺在那里,不时的咳嗽,刘备最先发现,这咳声中带着血丝。
他的泪水已经遏制不住的流下。
“孝直,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
天色阴沉,房外一片漆黑如墨,昏暗的烛火映着刘备虚弱的脸庞。
孙乾、糜竺、简雍也守在法正的床边,小心翼翼的为法正擦拭那嘴边的“血迹”,不少医者还在商量,可似乎……对法正这急转直下的病情,他们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门外时不时的响起焦急而杂乱的脚步声,是一个个听闻“噩耗”前来过问的官员。
“嘎吱”一声,房门推开,诸葛亮走入其中,他刻意的将脚步放轻,似乎……是生怕自己打扰到晕厥不醒的法孝直。
可看到法正那煞白如纸的面容,诸葛亮的脸上也不由得多出了许多愁容,他还是忍不住问刘备,“主公,孝直如何?”
“还是那病……”刘备的声音中满怀担忧之色,他转过头,一边看着法正,一边说,“孝直时不时就会胸闷、气短、心口疼痛……我本已遍寻名医,但始终苦无对策……不曾想,这次因为宴席中,孝直贪杯……多饮了几樽,就……就成了这般模样……”
刘备说着话,诸葛亮的食指伸到法正的鼻息间探了探,果然……气息微弱。
也难怪刘备会露出如此忧色。
诸葛亮直接去问那些医者:“可有什么方法治孝直?”
这……一干医者彼此互视,最终还是颇为坦诚的摇了摇头,“饮酒伤身,若是……只解酒养身的话那倒是简单,可军师的症状俨然……不止于此……”
言外之意,他们怕是医不好,救不了。
这……
诸葛亮的神色更添凝重,他“唉”的一声叹出口气,他叹息道:“这,不是办法呀!”
就在这时……站在诸葛亮身后的杨仪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的眼眸睁开,连忙上前,小声道:“主公,诸葛军师……昔日仪赴荆州之时,曾询问过法正这奇怪病症的解法,那时,关四公子信誓旦旦的保证,这事儿交给他……如今,荆南长沙郡的神医张仲景又在关四公子麾下,是不是可以……”
杨仪这是……旧事重提!
而不等杨仪把话说完。
刘备宛若在寂暗的黑夜中抓住了一丝光明,他惊呼:“若非威公之言,我险些忘了还有云长的这个麒麟儿,还有那长沙郡的神医张仲景……”
刘备这辈子经历过的事儿很多,他也从不是个怕事儿的人,他唯独怕的是没有希望……
对于法正,只要有哪怕零星的微光,他也会全力以赴去牢牢握紧。
“主公,这时候,不妨派人去趟荆州……”诸葛亮提议道。
“去!去!”一时间,刘备激动的不能自已,他像是突然间精神为之一振,命令更是雷厉风行:“威公,你往返巴蜀与荆州多日,熟悉此间路途,这件事儿还是你去……但务必要快,六百里加急可好?”
这……
杨仪一怔。
六百里加急不是闹着玩的!
那是一种人在前面飞,魂儿在后面追的状态,但……气氛烘托到这儿了,他自然不可能拒绝,当下只能硬着头皮拱手,“仪,必不辱使命!”
刘备一如既往的急不可耐,“你现在就出发,多备马匹,若能救法孝直,这一次……便记你一番头功——”
说话间,刘备双手都搭在杨仪的肩膀上,连带着还晃了晃。
顿时,杨仪只觉得他的身子骨……仿佛正在承受着千斤重担。
就在这时……
门外突然传出响动,像是争执的声音。
杨仪还纳闷,谁这么不开眼,会在这种关头,在这左将军府如此喧嚣?
刘备、诸葛亮、糜竺、简雍、孙乾也同时抬头。
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
原来是尚书李严与刘备的大舅哥、中护军吴懿的争执。
只听得吴懿张口:“李尚书啊李尚书,这种时候,主公正直忧虑、痛苦难当,这种事儿,你怎么能……怎么能……”
很显然,吴懿是在拦截……你在阻止李严前来禀报什么。
而李严则是不管不顾,他的声音抬高,语气冷冽且凝重,“法孝直要紧,可国家大事就不要紧了?事有轻重缓急,一些事儿该说的必须要说到,否则,日后若是出了乱子,你担得起这责任么?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李尚书……你……”吴懿还在阻拦,但挡不住李严继续向前。
两人已经走到了门前。
刘备与诸葛亮互视一眼,刘备起身,走向门外……
李严还在咄咄逼人,“主公不能因为一个法孝直,其它什么事儿都不管不顾了……何况,这事儿,这事儿还关乎到……关乎到……”
“嘘——”
就在李严的话吟出之际,房门推开,刘备缓缓走出,他朝李严比出一个“嘘声”的手势,然后轻手轻脚的关上门,期间又忍不住深深凝视向床榻上躺着的法正。
呼……
深深的呼出口气,刘备才转身朝向李严,“李尚书?什么事儿这般急?”
“是……是……”见到刘备,李严似乎一下子怯懦了起来,他欲言又止……
“唉……”最终,他叹出口气,然后道:“是公子……是主公的公子刘禅公子啊,若非是他,属下……属下如何会在这时候来禀报主公呢?”
说到这儿,李严的语气加重,他挣命一般的使力,满脸通红。
他的话也如同开闸的洪水一样倾泻而出,大吼道:“主公啊……你若再不管管刘禅公子,怕是……怕是整个成都都要动乱了!”
李严一把抓住刘备的手,“主公啊,你还被蒙在鼓里吧,短短几天内,阿斗公子宰杀了千余耕牛,还……还霸占田亩,强行让农人做他的佃农!做他的苦工!唉……这成都城就快要因为他天怒人怨……天怒人怨了!万一……兴起哗变?那……那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这……
刘备没想到,李严如此急迫的赶来,竟是因为阿斗。
说起来,因为阿斗遇刺时……那护体“软甲”的事儿,故而,他宰杀耕牛……这事儿刘备是知晓的,也是知道其用意的。
可霸占田亩,强行让农人做他的佃农!做他的苦工……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几乎与此同时……
房内的诸葛亮与杨仪、简雍、孙乾、糜芳也俱是一怔,特别是诸葛亮。
李严的话,让他的眉头下意识的凝起。
他不由得喃喃:
『阿斗怎么会……怎么会霸占田亩?怎么会强逼农人?这……不对吧?是不是哪里忽略了什么?』
心下这么想,诸葛亮的神情变得有些悲痛,他缓慢低沉……像是自言自语的轻声说。
“乱了,都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