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曹真这最后一句。
“好!”张郃像是最终做下了决定,他直接吩咐身后的兵马,“无须再驰援这阳平关,诸将随我一道去定军山,去……去活捉那刘备的假子!”
俨然……贾诩贾文和这个名字的份量,至少在张郃的心目中是极重的……是值得赌一把的!
“可将军……”有副将问道,“那如何向夏侯将军交代……”
“就说是贾先生的吩咐!”张郃随口回答:“若是我所料不假,夏侯将军……也在等着贾先生出手呢!”
……
……
——“报,阳平关战况激烈,吴懿将军特让报来战损,说是已经损兵六千多人……敌军的损伤也很重!”
——“报,包括定军山在内的十二个山头均未发现魏军的埋伏,就连原本驻守此地的曹休与其兵马也在半日前退往阳平关,参与阳平关的攻防战!”
一连两条情报传入刘封与马谡的耳中。
刘封连忙转头望向马谡,他感慨道:“这拼的可都是吴懿将军的血本啊……每多阵亡一个兵卒,他与李严尚书的东州兵马就少一个兵卒……这是无法补充的!”
刘封说的是事实……
话说回来,如今他刘封能够倚仗的,一支是他从荆州拉来的兵马,这些南征北战,是百战之师,也均是他的嫡系,可以为他去死。
而另外一支,就是李严、吴懿手下的两万余东州兵。
考虑到如今刘备入蜀,负责征兵、练兵、治兵的是诸葛亮与法正。
故而……
在刘封争夺世子的路上,李严与吴懿的兵马……每一个都显得弥足珍贵。
听出刘封的意思,马谡顿了一下。
只是,他的眼眸一如既往的坚定,他一本正经的开口,“吴懿将军的牺牲是值得的……如今,阳平关告急,曹休亦是笃定我们不熟悉这山道,不敢冒然闯这定军山,故而……将巴山山脉的敌军悉数撤走,这是送给我们一份天大的战机!我们只需越过定军山,绕过阳平关了,从背部直插攻入汉中,那这汉中一战……旦夕可定!”
说到这儿,马谡的语气变得更加笃定,“将军……汉中的成败,你的成败……现在,均系于你一念之间了。”
这……
刘封只是经过了短暂的迟疑,他的心一横,然后“嗖”的一声,利剑出鞘。
“传我军令,即刻杀往定军山,全军上下,只许前进,不许后退——”
“破敌立功就在今朝,诸儿郎们,随我冲上那定军山,随我杀——”
振奋……
因为马谡的分析,因为刘封的呐喊!
这支从荆州带来的百战之军,突然就振奋起来了。
——破敌立功,就在今朝!
……
……
巴山山脉的第三处山峦,也是最高的那处定军山脚下。
贾诩坐着马车来到了这里的仰天洼,他的长子,身居大魏驸马都尉的贾穆与次子参军之衔的贾玑,均是带着几分敬畏的仰头看着两侧的山峰。
贾诩则是望着眼前的仰天洼:“这里真是个依山傍水的练兵好去处啊!”
的确,诚如贾诩所感叹的,史书上描述的这仰天洼可以屯兵数万,也是历史上,诸葛亮北伐期间最重要的屯兵、练兵之所。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就在贾诩刚刚感慨过后。
“报——”一名兵士快马禀报道:“刘封的兵马正疾驰朝这边杀来……”
这……
听到这传报,贾穆与贾玑均是吓了一跳。
与两个儿子的担忧形成鲜明对比,贾诩的神色依旧如常,他只是淡淡的问:“他们发现我们了么?”
“没有……”兵士如实道:“他们的细作只是在包括定军山在内的十二道山峰详细探查,并未在仰天洼处逗留,更莫说是细探……”
“呵……”
听到这儿,贾诩浅笑出声,“终究是年轻人哪,心浮气躁,立功心切……兼之时间紧迫,查的不可能仔细,而这……恰恰就是他注定败北的原因!”
说到这儿,贾诩添得几分感慨,然后询问两个儿子,“我让你们在此多埋干柴等引火之物?可都埋了?”
“埋了……”长子贾穆说道:“大火一起,只留定军山一条道……敌军也势必被我们困于山上,只是……我们的兵马只能守住这一侧下山之路,那另一侧的下山之路如何去守?”
儿子贾穆的话方才脱口。
“报……”又一匹快马赶来,看到贾诩,这骑士连忙翻身下马,“贾先生,曹真将军让我来转告,说是曹休将军与张郃将军的兵马已经合于一处,就在巴山山脉的入口,全凭贾先生的调遣!”
这骑士的话……像是直接回应了贾穆的质疑。
贾诩也没有放在心上,他笑着说,“什么调遣不调遣的,现在的我们……是瓮中捉鳖,也是围山打援……刘备与诸葛亮该是比我们更犯愁的那个!”
这话……像是直接回复了……
也像是直接吩咐了!
二儿子贾玑兴奋的问道:“爹……你说那刘封与马谡真的被逼到定军山么?”
贾诩悠悠地吟出四个字,“十拿九稳!”
……
……
江夏,安陆城,马良手中的毛笔终于停下。
墨色在白色的纸上留下最后一道深沉的痕迹。
他疲惫地放下笔,目光落在自己刚刚写完的书信上。信中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他心头滴落的血,承载着他对幼弟马谡的深深担忧与无助。
“唉……”
一声长长的叹气,马良的神色无比痛苦,眼中充满了无力感,他知道,这封信是救不了马谡的,信中的文字,无论多么恳切,多么深情,都改变不了马谡现在的处境。能救马谡的,唯有他自己。
唯有他……自己的决议。
“投降”逆魏,那注定是一条更加艰难且凶险的道路……但现在,无论是弟弟马谡,还是他马良,是他们马家……都,没得选!
“云旗公子在哪?前面领路……我去将信交给他……”
马良询问身旁的仆从。
仆从拱手,然后走在前面。
两人一道又行至那官署处,还没叩门……只听得里面的声音传出。
“云旗,这会不会太冒险了?马良军师固然爱弟心切,可要保全马谡……并不轻松,甚至极有可能让你在逆魏的布局泄露,如此反倒是不美了。”
这是陆逊的声音……
俨然,对于关麟迫于马良的求情,要救马谡,让马谡投身逆魏这件事儿,陆逊是持质疑态度的。
他觉得……如果仅仅是为了一个马谡的话,那……不值得。
反观关麟,他的回答的是……“这件事儿不用再提……马谡只是蠢,只是傲,不是坏……也不是不忠!我也不是想救他,我只是给了他一次选择,让他能选择给自己一个机会!”
诚如昔日的李藐,昔日的关兴,关麟都愿意给他们一次机会……至于,能否把握住,这……就取决于他们自己了。
话说回来,关麟这话本是随口一说,也没有预料到马良就在门外。
可听在马良的耳中,却是让他一阵感动。
随着仆从的叩门,马良进入其中,他眼神有些闪躲,显然……是很不好意思……
踟蹰了半天,他方才吟出一句。
“云旗,信……”
“马军师放心,能做的,我会不遗余力……”关麟接过信笺,回复一句。
马良依旧不敢抬头,他恭敬的朝关麟拱手一拜……然后转身,可刚刚踏过门槛,他又迈了回来,然后又是一次庄重的拱手。
却依旧是一言不发……
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
……
——“前面就是仰天洼,定军山以此登山!”
刘封与马谡的兵马行至“仰天洼”时,“向导”开始禀报。
马谡勒停马儿,仰头观察着定军山山道与这山谷,山道上万籁俱寂,安静的很……反倒是这山谷中有些古怪。
林木簌簌作响,草房中有些干柴……根本遮掩不住。
马谡询问:“探马?可探查过这里?”
“并没有!”探马回应道:“将军与军师只说探查十二处山峦,时间紧、任务重,我等一路疾驰,并未在这深洼处过多逗留……”
这……
马谡的心头顿时就升腾起一抹不详的预感。
刘封见状,驱马行至马谡的身前,“幼常?怎么?”
马谡突然牙关紧咬,他警惕的看着山道,也环望这仰天洼……过得片刻,他惊呼一声:“糟了!将军,我等必须快撤——”
说话间,他迅速的转头,警惕的去望向来时的路口……
哪曾想,就在他的话音落下之际。
“放……”
一阵沧桑的声调空谷回响,然后是无数响笛冲上天空,一声凄厉的鸣镝响起,然后……山谷中顿时呐喊声震天,无数巨石、滚木、火球从山峰上砸了下来!
“中计了……中计了……”
马谡声嘶力竭的大吼,可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火球滚落,马匹受惊后向后腾起,马谡直接被抛下马来……这四处的柴草被火球点燃,瞬间腾起一面面火墙,将这支来犯的蜀军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包裹于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