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关麟这斩钉截铁的话语,傅士仁整个人懵了……
敢情,这卖的还比往昔还便宜呢?
突然间,他有一种心痛的感觉。
可看着关麟那斩钉截铁的表情,他不由得只能自我安慰。
——『格局要打开!格局要打开呀!』
反观这些商贾,一个个也是懵了,在短暂的惊愕过后,他们恨不得一蹦三尺高,他们睁大了眼睛,齐齐的惊呼:
——“云旗公子仁义啊!”
说起来,来此之前,关麟还会琢磨着,乃至于会质疑。
运粮的话!
这些商贾到底行不行啊?
可现在,看着他们那贪婪、望眼欲穿的眼神,关麟心里头就五个字……
很坚定、很笃定的五个字:
——这波,稳如狗!
……
……
长安城,汉宫旧址,行宫正殿内。
“咚”一声……
一个气质非凡的青年在曹操的身前跪地,膝盖与青石地板碰撞发出剧烈的“咚”的声响。
这青年年龄不大,但身材高大挺拔,面容刚毅而深邃,双眼如炬,闪烁着锐利的、仿佛对某人很入骨髓的光芒。
他的皮肤因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而显得略微黝黑。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那面颊,那仿佛经历过千锤百炼般,与这个年纪完全不相符的面颊,坚定、成熟、锋芒外漏!
“咚”的一声,这次是头颅重重的砸在青石地板上……
伴随着的,是他的声音一道传出。
“那关四纵火烧死我父亲,我……我天水姜伯约与那关麟不共戴天,不同于日月……大王,请大王让我带兵去清剿这贼人,让我为我父亲报仇,为大魏扬威,我要……我要生啖其肉,生饮其血——”
这意气风发、怒气激荡的青年正是姜维。
从洛阳赶至这长安,沿途在弘农,他买了两匹马,马不停蹄的赶来。
故而,曹操前脚刚到,贾诩与夏侯渊还未来拜见,倒是这安东将军姜囧之子——天水姜伯约率先而至。
反观曹操,此刻的他,经历了洛阳的溃败,经历了天子的失去,经历了几十年“挟天子令诸侯”过程中比肩赤壁的那场败仗,他的神色已经不复往日的威严。
长途跋涉,又失去了宿卫身边的许褚,如今的他头发散乱蓬松,如同野草般无序地蔓延在头上,污垢和尘埃交织在他的发丝间,仿佛为他披上了一层灰暗的面纱,将他昔日的英气尽数遮掩。
疲惫和挫败在他的眼神中交织,那双曾经锐利如鹰隼的眼眸,此刻饱含着的是失神与迷茫。
可仅仅一刹那,当姜维的脑袋重重的磕在地上。
那响彻的“咚”声,振奋着姜维的同时,也将曹操从迷惘中惊醒。
他的眼睛渐渐睁开了。
仿佛刹那间,斗志又回来了。
是啊,他又不是没有输过,他这辈子命悬一线的次数数不胜数,他怎么可能就因为这一场失利而……而颓然下去呢!
“伯约,你的事儿孤知道……你父亲是个英勇的将军,是我大魏的忠贞义士,他死于那关四惨无人道的纵火之下,你痛苦,孤比你更加痛苦……”
曹操像是在安慰姜维,却又像是在安慰同样被创伤的自己。
“大王……大王……我……我……”
“不要这么吞吞吐吐的,站起来,你爹是我大魏的英雄,你是英雄之子,你在谁的面前都不用跪,更不用扣首,站起来,昂扬的站起来……”
曹操大声朝着姜维喊道。“哭哭啼啼?怎么为你爹报仇?怎么为大魏效忠?站起来,这份仇是你的家仇,却也是国恨,是大魏的恨……终有一天……这洛阳城,孤会夺回来,到时候,你便做孤的先锋将军?去啖那关四的肉,饮那关四的血?如何?如何?”
曹操的声调一声比一声高,也一声比一声激昂。
到得最后,他双手重重的掐在姜维的肩膀上,双手同时用力……用他自己的方式让姜维振奋起来,也让他自己振奋起来。
“大……大王……”
姜维抹了把泪,他笔直的站起,那一份哭泣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宛若从一个少年蜕变成成熟男人的自己,不……是满怀恨意的自己!
恨,可以使一个人变得成熟。
“仲德……”
“大王!”听到曹操喊自己,程昱侧身站出,然后拱手。
“传孤之名,大魏安东将军姜囧为大魏而战死,孤追封其为冀侯……其安东将军之位交由其子姜伯约,关中招募的那三万新兵给安东将军,由其操练……”
啊……
曹操的话使得程昱一惊,他有些大惊失色。
说起来……如今的时局,姜囧作为大魏的上将军,战死沙场,无论是姿态也好,还是影响也罢,给与其子极大的安抚,这有助于稳住军心,可……一个安东将军的头衔已经够多了,竟……竟真的还要拨三万新兵给他,这……这有些太过了吧?
当然,程昱没有当着姜维的面直接向曹操提出质疑……
待得姜维拱手谢恩告退后,程昱方才疑惑的转向曹操。
曹操却像是早已知晓程昱的顾虑,“呼……”伴随着一声粗重的呼气,曹操这才沉吟道:“仲德以为孤给他姜伯约三万新兵操练,有些太过器重于他了吧?”
这……
还不及程昱回答,“哈哈哈……”曹操已经笑出声来,只是……这一次笑声中包含着苦涩,“仲德,你小觑孤了,孤观察这姜维许久了,昔日操练飞球时,其父出使荆州,飞球兵的训练多是这姜维完成,训练的进度一日千里,孤特地派人打听了一番,此子在天水亦是颇为有名!”
唔……
程昱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姜维,竟会惹得大王曹操亲自派人去调查。
曹操的话还在继续,只是有些苦涩,“仲德呀,孤也知道,即便是这姜伯约是个人才,可终究没有经历过岁月的磨砺,骨子里一腔热血有,可……缺的是经验!但现在,我大魏的人才……呼……”
提到人才,曹操像是突然哽咽住了,眼眶中突然就盈起了许多泪花……
“大王……”程昱连忙张口。
可才吟出那“大王”两个字就被曹操的话再度压住,“孤昔日还嘲讽那袁本初,说孤任天下之智,以道御之,无所不可……哈哈,天下之智,呵呵……二十年了,典韦走了、曹昂曹安民走了……孤的军师祭酒郭嘉郭奉孝走了、孤的子房荀令君走了,孤的铁臂文聘走了,孤的族弟曹仁、曹纯走了……庞德走了、乐进走了、于禁也走了,孤……不,是大魏的人才竟突然就凋零了!有那么一刻,孤感受到的是官渡兵败,是仓亭兵败后落寞的袁本初……他的心境!呵呵,那时候……他的心境也如孤今日般寂寥难耐了吧?”
是啊……
诚如曹操所言,几十年,特别是近两年,大魏从人才济济,打到了人才凋零……
区区一个襄樊战场,死了多少人?还要再死多少人?
死了的人,可以一了百了!
可活着的人,却……却必须要背负更多。
现在的曹操,即便是姜维这样的年轻才俊,他也不得不委以重任……
而另外一个原因,是姜维的身份。
他是关中人,他是天水人,他代表的是边陲将门这个集团,现在的曹操……
如今的窘境,能倚靠的也唯独这边陲将门了!
“大王……臣懂了!”程昱庄重的拱手,有那么一瞬间,他委实从曹操的身上,感受到了一抹英雄迟暮的悲壮。
呼……
他不由得长长的吁出口气,然后心头回忆起的是……曾经,是初平三年,是荀彧将他引荐给曹操时的情景。
那时的他还不叫程昱……他被人换作程立……
是曹操给他起的名字,是曹操给他的“立”字头上添得了一个“日”字,因为……曹操笃定,他是程昱那梦境中双手捧起的太阳啊——
可时至今日,日暮西垂……太阳终有落幕的一天。
这……又将是一幅怎样的画面?
正直程昱心思繁杂之际。
“大哥……大哥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多愁善感,妄自菲薄?”
随着“砰”的一声,大门被推开……
是夏侯渊,他迈着健硕的步伐,大步流星的闯入了此间。
他从汉中阳平关风尘仆仆赶来,直接就来拜见大哥。
而随他一道来的,还有贾诩……
只是,与夏侯渊那火急火燎的样子形成鲜明的对比,贾诩的目光幽幽,像是正在揣摩着什么。
“妙……妙才?”
曹操轻轻的呼出一声。
却见的夏侯渊三步并作两步行至曹操的身边,他昂着头,一副激昂的模样:“大哥……什么叫大魏人才凋零?哪凋零了?我汉中还有兵马十余万,关中还有兵马十余万,北境冀州还有三公子统御的二十万骁骑!哼……莫说大哥不过是输了一阵,即便再输十阵?与那大耳贼相比,论及地域之广,粮草之富庶,兵甲之壮烈?他拿什么跟大哥你比?大哥……愚弟就不懂了,愚弟都不怕?大哥怕什么?”
……
……
第644章 做逍遥津战神?还是大魏张文远?
——愚弟就不懂了!
——愚弟都不怕?
——大哥怕什么?
当夏侯渊这一番振聋发聩的声音悉数传入曹操的耳畔中时,无疑,他的精神被振奋了许多,那瞳孔中射出的眼芒也变得犀利了。
——『是啊,妙才说的不错,孤还有四十万骁骑,孤手下的疆域依旧是这天下之最?』
——『孤怕什么?孤何须惧怕那关家父子?孤何曾惧怕过那大耳贼与诸葛村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