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佩服的人也仅仅大兄、诸葛孔明两个,如果再加上近来多出了的鲁子敬,可以算半个……
充其量,就这么两个半。
可偏偏,近来荆州的局势风云变幻,那神秘的“洪七公”,他仿佛只是略微出手,就已经将此间局势死死的把控……
关羽如何会不佩服他呢?
何况,如今又出了个“黄老邪”。
人未至,其设计出的那巧夺天工的“连弩”、运输粮草的“木牛流马”、骑兵克星的“偏厢车”已经抢先赚足了眼球。
这也是个“妖怪”啊。
有那么一刹那,关羽觉得,他还傲个锤子啊?
他自负个毛毛虫啊?
这荆州藏龙卧虎,有本事的多着呢?轮得到他关羽去傲?轮得到他去自负么?
莫名的,因为一个洪七公,一个黄老邪,关羽的心境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马良注意到了这些变化……
的确,比起以往,近段时间……关公的盛气凌人已经消散太多了。
怕是因为这黄老邪,这股凌人盛气的消散只怕还会持续。
“关公啊,此黄老邪……虽只是制成军械,不显山,不漏水,可我等千万不能等闲视之。”
马良感慨道。“《墨子·公输》记载——公输盘为楚造云梯之械,成,将以攻宋。《淮南子》云——鲁班即公输般,楚人也。乃天子之巧士,能作云梯。”
马良细致的讲述起来。
“从春秋末、战国初起,鲁班横空出世,其发明就改变了整个春秋战国时的格局,他造出的那攻城能用的‘云梯’,助落后于其他大国的楚国飞速崛起,并在战场上接连打败诸多国家,摧城拔寨,巩固地位!”
“他发明的那连飞三天而不落地的‘木鹊’……如今在坊间仍然是个传说,根本无法想象,若这‘木鹊’能投入战场,将起到何种效果?这也是为何,‘鲁班造’这三个字家喻户晓!”
“提及鲁班,不论是王侯将相,还是下里巴人,人人均是钦佩不已!他的故事,他的发明,又岂不是会流传千年?”
马良的言外之意,是让关羽重视这位“黄老邪”!
千万不可轻视“工匠”的力量。
呼……
关羽轻轻的呼出口气,其实,马良的这番话多此一举了。
见证过那“偏厢车”的神奇,关羽怎会不对这位“黄老邪”侧目呢?
“关某读《春秋》,其中倒也讲到鲁班造云梯,助楚国攻宋!而墨子兼爱非攻,想要阻止这场战争,于是墨子便与鲁班在楚王宫以衣带为城,以竹片为器展开了一场攻防战。”
“最终鲁班的攻城器械都用尽了,墨子的守城器械依旧源源无穷尽,鲁班心服口服,而楚王也放弃攻宋!”
关羽侃侃道:“墨子与鲁班都是那时的天下奇巧,从这一场楚王宫的‘攻防战’也能看出,这些卓越匠人的能量,不可忽视。”
诚如关羽所言,时至今日,攻城所用的云梯,依旧会刻上“鲁班造”,此次纪念这位“建筑业”的祖师爷。
正因如此……
“黄老邪造”这四个字,才让关羽与马良心头悸动连连。
只不过……有关这位刚刚浮出水面的“黄老邪”,情报与信息太少了,除了……糜芳提及的,来自交州……除了那“史火龙”与“游坦之”,其它的,一无所知。
就在这时……
“我有要事禀报关将军……”
粗重的声音自门前传出,是周仓。
门外伫立的关家军见到周仓,纷纷让开,周仓大踏步迈入这书房。
关羽与马良抬起头望向周仓。
此时的周仓已经是急不可待的张口:“查出来了,奉关公之命都查请出,这些交州商贾根本不是来自交州,那史火龙与游坦之均是北方人,而他所带来的这些军械的出处,更与那交州毫无关系,这些军械都是产自咱们江陵!”
——江陵。
——军械产自江陵!
此言一出,关羽与马良俱是一惊。
他们不可思议的望向周仓……
俨然,这个情报来太意外了……不过,却是恰到好处。
“周将军的意思是?”
马良连忙问道。
周仓从怀中取出一本账目,一边递给关羽,一边说:“通过市集上的走访,近来有人在江陵城大肆采买木材、石料,还在黑市中大肆收购镔铁等军用物质,这些物质运抵的所在正是……正是……”
周仓赫然加重了语气。
——“正是咱们江陵城城郊的一处山庄!”
——“而恰恰那里,近来多出了许多工坊,据附近百姓说,一连数日……这些工坊,日夜开工,忙个不停!除了是在赶制这些军械外,还能是在干嘛?”
……
……
“长新”酒楼的后院,微风吹拂,吹起了孙茹几缕散落的发丝。
孙茹与游坦之面对面的站着。
方才,游坦之询问孙茹,是哪一路的朋友。
而经过陆逊特地教授过的孙茹,如今对这“倒卖军火”的规矩也知晓了许多。
她坦言道:“规矩中有客不问主,可若是客人有要求,主也不该问客!毕竟这种事儿,很多人不想别人知道的。”
“既如此,那就不用谈了,这批货,四公子已经定下了。”游坦之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作势要走。
孙茹丝毫不慌,“若阁下目的是卖给四公子,那何必这般张扬呢?拜会贼曹掾府的人虽多,但远远不至于排不上号……你们此举,不就是借那关四公子关麟讲讲书之机,将这军械展示出去,居奇出售,卖个高价么?都是千年的狐狸,就莫要再装了吧?”
孙茹那犀利的语言,不给游坦之丝毫喘息的余地。
游坦之脚步一顿,凭着他的经验,问道:“姑娘是江南女子!那姑娘背后的是东吴国主?”
孙茹的长相是标志性的江南女子的模样……
可乖巧、轻灵外表下的她,内心中刚毅着呢!
“阁下还是莫再继续问了,小女子是不会说的。”孙茹云淡风轻的摆手。
“呵呵……”这次游坦之笑了,他饶有兴致的望着孙茹,继而……坐到了一驾偏厢车上,“有意思,那你倒是说说,你打算出多少?”
“那就看阁下有多少货了!”
“偏厢车两百驾,连弩一千台,弩矢过万,木牛流马少一些,一百驾!”游坦之也不藏着掖着,如实道。
这个……
孙茹的眼珠子转动,她略微沉吟,旋即伸出手,比出了两根手指。
像是报出个价!
“两万斛粮食?”游坦之一愣,他没想到,对方的报价这么低……“你这女人毫无诚意,这么点儿钱是打法要饭的么,我看……咱们没必要继续谈了。”
游坦之转过身,就打算离去。
哪曾想,孙茹喊住游坦之,她的眼眸望向自己的两根手指:“谁告诉你,这是两万斛?”
这下,游坦之一怔。
“二十万斛?”
这个时代,因为钱币贬值的速度太快,除了金子用于交易外,更多的是以物换物,而粮食与布绢就是最拿得出手的硬通货。
故而,游坦之下意识的把对方的手指头与粮食的数量联在一起。
只不过,即便如此,二十万斛……也有些太多了,这个数量,足足是一整年荆南粮食的收成了。
不过……
在游坦之惊讶的问出“真的是二十万斛?”
回应他的是孙茹轻轻的摆手。
“不是!”
“你耍我!”
“小女子岂敢?”孙茹眼眸微微的眯起,她浅浅说出了这两根手指真正的意义:“两倍,无论明日那关麟出多少,我这边都出两倍!”
这……
游坦之的眼眸不由得凝了起来。
这个报价,的确很诱人,比那虚无缥缈的二十万斛,还要诱人!
月色皎洁,后院内是游坦之那意味深长的目光……
是孙茹那翘首期盼的眼神。
可后院的墙上,一个乞丐正拿着笔,在一张皱巴巴的纸上草草的画着什么。
像是把这皎洁月光下发生的一切,他都用线条记录了下来。
……
……
鲍家酒庄地下酒肆入口处,许多乞丐守在这边。
看到八袋长老鲁有脚,纷纷行礼,动作纷乱,一看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倒是鲁有脚也不介意,他的表情凌厉肃穆,大步迈入这酒窖中。
有乞丐压低声音喊道:“鲁长老来了,鲁长老来了……”
似乎,他要用这声音去提醒所有等候在这里的乞丐。
鲁有脚坐定,他面前的架子上已经摆满了皱巴巴的纸,上面是一个个“鬼画符”似的图像。
有乞丐端来一碗水,鲁有脚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