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柔与牵招正在官署的大营内与曹彰交谈着什么。
牵招如实禀明,“田军师带所部一万人于河内城东二十里处驻扎…”
聊到了田豫,阎柔本是想说点儿什么,但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倒是曹彰,似乎是因为过了一段时间,他的气也消了许多,“呼”的一声长长的吁出一口浊气,然后感慨道:“冷静下来后,我也想了想,田先生也是为我好,担心那关四的阴谋诡计,这两年多来,大魏不少人在这阴谋诡计中吃了大亏!不过…两年来,咱们大魏也算是摸得一些门道!田先生担忧的对,可我们也不能畏敌如虎…该防备是要防备的,但该打也得打,不能退缩!”
曹彰这么一番话,阎柔与牵招彼此互视,然后齐齐拱手。
“将军说的是…”
说完这个话题,曹彰问道:“子丹那儿,还有张文远将军那儿如何了?”
阎柔如实禀报说:“傍晚时方才收到子丹将军发来的信笺,说是距离这河内城只需三日的行程了…张文远将军那边,还尚未有什么消息,不过想想不应该啊…按照约定日期,今日张文远将军该是抵达那虎牢关下…若是飞鸽传书的话,消息应该是率先传来才是!”
听得阎柔疑惑,牵招补上一句,“或许,是文远将军路上遇到什么雨水泥泞阻隔,耽搁了!”
“不会!”曹真斩钉截铁的说,“文远将军是父王封的大魏五子良将之一,依我说,便是这五子良将之首,他也是当得的…这种约好的攻势寻常将军都不至于被雨水泥泞耽搁了行程,何况是他?”
说到这儿,曹真不由得揣着下巴,试着分析道:“难道是,这些汉军在虎牢关外设下埋伏?文远将军是遭遇奇袭了?”
这个分析只出现了一刻,曹真便连忙摇头。
他斩钉截铁的说,“不会!除了那关羽外,整个汉军中都不会有人是文远将军的对手!奇袭埋伏他?呵呵,死路一条!”
曹彰是自负,但这所谓的自负…若是在张辽面前,那就什么也不是了。
魏军中的将军能让他佩服的不多,恰恰,张辽张文远便是他最佩服的那个——
“将军这么说,关羽…还真的没有出现!”牵招不由得挠着头,狐疑的猜想。“或许,真的是那关云长阻隔的文远将军呢?”
别说,这么一推理,曹彰还真的有点道理。
“这么说来,也怪不得河内汉军失守了…呵呵,三路齐攻,便是他关云长也是顾此失彼啊!啊…哈哈哈哈哈!”
曹彰不由得大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外头一个信使跌跌撞撞的要往这官署正堂闯,却被曹彰的亲卫一把拦住。
“尔乃何人?可知谁在里面——”
“我…我乃征东张文远将军的信使,特有急件来呈给曹将军!”
这信使的声调磕磕绊绊,显然话语中带着巨大的惶恐与畏惧…
“让他进来。”
曹彰吩咐一声。
却见得这信使跌跌撞撞的进入正堂,整个人有气无力,就好像三魂六魄失散了一多半儿一般。
“怎么?八百里加急,把魂儿都跑丢了?”
曹彰还饶有兴致的向这信使开着玩笑。
哪曾想,这信使直接道:“三公子…三公子…张将军是有话让小的带到…刻不容缓。”
“说吧?什么话?”
曹彰转过身,一边去端详着那摆放在案几上宝剑,心头却道。
——『至多就是被那关云长埋伏了嘛?不怕,他关云长只有一个,顾此失彼!』
曹彰这么想…
这信使的话已是接踵传出,“张将军说…张将军说,说…说彰公子,彰公子快跑,快跑——”
…
…
第679章 活着,总是比死了要好
彰公子,彰公子快跑,快跑—
当这样的一句话传出,曹彰懵了,原本对局势的分析,对三路大军会师洛阳的畅想一瞬间戛然而止。
此间的魏军副将,如牵招、如阎柔…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明所以。
觉得信使这话说的…有些毫无来由。
他们破了城?三路围攻洛阳?跑个啥?这什么跟什么呀?
况且,为了防范飞球…曹彰可谓每百步一岗,凡是河内高的建筑上都有魏军兵士的眺望,乃至于城门都没敢关严实了,就是防止敌军空袭第一时间撤出这河内城。
曾经的错误,不可能再犯了呀——
可,至少现在为止,没有敌人空袭的号角声,一切风平浪静,这种时候,跑啥子?
曹彰面色煞白,沉默了片刻,就回过劲儿来。
眸色不由得深重,露出一抹金刚怒目之像。
阎柔则是猜想道:“看来,张辽将军是被那关云长给突袭了…不过,能让张辽将军言出‘快跑’…想来损失多半是极为惨重吧?果不其然,那关羽的目标是张辽将军,这也说明…张辽将军让他颇为忌惮哪!”
这算是为张辽开脱了——
毕竟,威震华夏的关羽关云长,输给他的人多了,也没什么可丢人的。
曹彰恍然大悟般的颔首,顺着阎柔的话问道:“让我听听,文远将军损失了多少人哪?总不至于,八万大军全都死光了吧!”
“一…一万…”那信使磕磕绊绊的回话。
倒是这么一说,所有人那颗悬着的心都放下来了。
还以为是全军覆没了呢?一万人?不就是一万人嘛?怕啥呀?他们攻城还折损了小七千呢?
一万人,不过是小打小闹,不痛不痒,他们三路大军,合计起来二十万人呢?洛阳充其量也就六、七万,小败而已,优势在我——
曹彰的脸色也比方才好看多了,打起了几分精神。
方才怎么就有点儿风声鹤唳的味道呢?
可那信使,却还是匍匐在地,瑟瑟发抖,仿佛见了鬼一般。
曹彰问:“在哪里遇到埋伏的?关羽带了多少人?多久损失了这一万兵?”
这就是细节了,作为一个成熟的统帅,从这些细节推算…是可以粗略算出那关家军的战斗力,这对之后的攻防战大有裨益。
哪曾想,这信使期期艾艾的说,“埋伏…也说不上是埋伏,是在那虎牢关外,那…那汉军不知道使用了什么妖法,竟是…竟是从地下突然就炸开了,一万多人…旦夕间,旦夕间就全没了——”
这…
炸开?旦夕间全没了?
曹彰有点懵,阎柔与牵招也有点懵,他们知道关麟擅长玩火,是继周瑜之后的又一大“火神”,也知道他玩火的手段有从天上扔的,有用军械砸的,有利用一些粉末烧的,可…针对这些,曹彰与这支魏军都去特别留意了…
可…可这炸?这又是什么意思?
他只听说过那些道士炼丹时会出现“炸炉”的现象,连人带炉支离破碎…
可从地下炸开,这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哪——
“就是炸…就是一下子,什么军阵、盾阵统统都炸没了,万余兵士都被炸飞在天上,掉下来时,一个个已是支离破碎…”
信使还在说,可“啪”的一声,曹彰一耳光扇在他的面颊上,“你到底在胡说什么?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本将军胡言乱语,扰乱军心,来人,拉出去…斩了——”
可就直曹彰的话音吟出之际。
“轰——”
“轰隆隆——”
“轰隆隆隆隆——”
接连的爆破声响起…然后便是无数的哀嚎声。
而随着这声音,那信使直接就尿了,那不明液体顺着裤裆“滋”的一下就出来了,宛若…那埋藏在心头巨大的恐惧它来了,它来了,它又来了。
曹彰心里则是“咯噔”了一下,忙是带着阎柔、牵招,还有一干副将文武走出这衙署。
因为河内城的衙署是在一個高处,故而,俯瞰之下…曹彰看到了这城内…大量的,原本好端端的房舍突然就炸开了。
他看到了大火,看到了成百数千的兵勇被炸飞…
而那爆炸过后的大火已经开始在城中蔓延。
“这…”
不等曹彰张口。
“三公子小心…”牵招一把将曹彰扑倒…
而伴随着这扑倒的是“轰…轰隆隆——”的声音。
就在曹彰的身后,那刚刚还身处的衙署,突然就炸开了,石木碎裂,铺天盖地的散开,砖石飞散,尘烟四起,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穹。
那些还在衙署里面,尚未退出的副将、文武、兵卒…除了一道道“啊”的撕心裂肺的哀嚎外,旦夕间就没有声响,生与死…只是相隔了这一瞬间。
月上眉梢,这本该是宁静、安恬的夜晚,却因为这莫名的爆炸,突然间就充满了哀嚎与绝望。
“轰——”
“轰隆——”
那爆炸还在继续,像是无穷无尽,永远不会停歇一般。
甚至,哪怕是河内城…最坚固的城墙也像是被天神一锤般击碎…
砖石飞散,尘烟四起,一座座巍峨的建筑在爆炸的冲击波中颤抖,随后像是失去支撑的巨人般轰然倒塌,扬起的灰尘与瓦砾几乎遮蔽了整个天空。
十万魏军…
整整将近十万魏军!
他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轰得措手不及。
他们原本因为得胜…而异常坚毅的面容,此刻已是遍布惊恐与无措。
一些士兵试图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但爆炸声和崩塌声让他们的命令和呼喊都淹没在了混乱之中,他们根本结不成有效的阵型,更莫论…他们都不知道这些爆炸是从哪里来的?
原本严整的、训练有素的魏军军队刹那间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