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你追随在我身旁,我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你均了如指掌,若然这世间有一人能假扮于我,那唯有你周仓!”
关羽庄重的将手中的青龙偃月刀交到了周仓的手里,这是他标志性的武器。
当然,事实上…如今的关羽还有一柄大刀,那是儿子关麟送给他的,纯钢锻成的大刀。
虽没有青龙刀看起来霸道,且名声在外,故事悠扬…
但胜在斩石断金、削铁如泥。
又因为是儿子关麟送的,关羽特地取名为“云麟偃月刀”——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青龙偃月刀交到周仓手中的刹那,周仓只感受到莫大的压力,这压力…汹涌、狂暴的朝他压来。
但最终,周仓还是拱手,“末将必不辱使命,只要有末将在,断不会有贼人能碰到四公子一根汗毛!”
关羽满意的颔首,他转过身,最后在周仓的牵马下,翻身上马。
就在驱马离去之际,关羽忽的又想到了什么。
他再度侧过身来,“险些让某忘记了,若无这长髯?谁人不能识破你这假扮?”
说话间,关羽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
将近二十载的主仆,周仓立刻就预感到关羽要做什么。
他连忙呼喊,“二将军,不可…”
可那匕首在关羽那孔武有力的手中挥动,顷刻之间,那标志性的长髯已是割下。
从来只有曹操狼狈不堪时的割须弃袍,周仓哪里能想到,如此骄傲的关公,如此信仰、图腾般存在的关公…竟会因为保护洛阳而割去自己的长髯!
“这…二将军,这…”周仓登时泪如雨下,他看着那关羽那握着长髯的姿态,他哭泣着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又不是诀别,也不是大难,二将军何故自轻、自践到如此地步?这是…这是何必呢?”
的确。
在周仓看来,这种割须的行为简直与“关羽”这个名字完全不搭调,更与他心目中那傲然伫立的关公形象不符。
这…这还是关羽关云长么?
这还是关公么?
长髯都没了,他的霸道与威严也一并没了呀——
就在周仓心都要碎了的时候,关羽却是将浓密的美髯交到了周仓的手里,他甚至还在周仓的胡须处比划了一下,然后笑着说。
“对,这才像嘛!”
要知道古代讲究的是身体的完整性,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是一生都不能割舍的东西啊!
可现在的关羽却再不会在意这些,他那低沉又厚重的话再度吟出。
“你哭什么?你该笑才对!若用关某这把长髯,能换得洛阳的平安,换得吾儿的周全,换得我大汉数万黎庶免遭生灵涂炭,换得汉军兵勇最大程度的保全,某命都可以不要,又何惜这长髯?”
这是关羽最后留下的一句话,也是这一句话后,他那威风凛凛的红色披风挥洒开来,他已是骑跨着赤兔马绝尘而去——
反观,周仓…
那时的他只觉得这青龙刀,这浓密的长髯…异乎寻常的厚重!
甚至,有那么一个瞬间,周仓能感觉到,二将军真的变了,他已经从一个优秀的统领转变成一个杰出、卓绝、无敌于天下的统帅。
这样的关公:
——是无敌的!
这样的关公:
——是不可战胜的!
如今,魏军惶惶然撤退的一幕,无疑…便是那长髯,便是那青龙偃月刀,也便是“关公”这两个字的重量与份量——
“二将军…”
周仓昂头朝天,不由得小声喃喃:“这洛阳城,这四公子…只要有您在,谁也碰不到他们——”
念及此处,周仓的心绪再度遐想。
他不由得想到的是,现在的二将军,行军到哪里了?四公子的那计划…还顺利么?
…
…
第687章 投汉一念起,顿觉天地宽
投汉一念起,顿觉天地宽——
如今,对于这位上庸郡北巫县的县长,历史上台中三犬之一的邓飏,大抵就是这么个心情。
此时的他尤记得他那“投汉念起”时,与那荆州派来的商贾头子马虎说的话。
——『其实,除了把你们揭发外,还有一种方法,我或许能收获到更大的收益!』
——『那就是我做个局,将曹休引来,用他曹休的命,用上庸这个郡,用这批如期而至的粮食,换取我邓飏后半辈子的荣华!』
除了这一句振聋发聩的话外。
邓飏随后的话,更使得商贾头子马虎有一种幻听、幻觉的感觉。
——『你不用惊讶,也不用害怕,我邓飏是贪财好利不假,可我也是知晓时事的,时代变了,以前我笃定魏会赢!我效忠魏,就能换得后半辈子的荣华,可现在嘛…魏?呵呵…天子丢了,曹操败了…汉又多出关麟关云旗这么个屡屡能够创造奇迹的年轻人!』
——『如今这把年纪的曹操拿什么跟汉比?曹操的儿子中,又有能跟关麟匹敌的么?呵呵…哈哈哈哈…如今的天子都在那关家父子手里了,与其去相信曹操会翻盘,我还不如去相信,又一个“光武皇帝”要诞生!』
而就在这一番话后,曹休就死了,死的透透的——
同样的,哪怕这一番话距离现如今已经过去了许久。
可时局的变幻,让邓飏有一种无比切实的感受:
——投汉投对了!
特别是…那商贾马虎走后,荆州方向派来了一个统筹大局,却又无比智慧的男人。
正是在他的谋算下,继邓飏悄无声息的诛杀曹休过后,他以曹休的名义设宴,成功的将上庸太守申耽、房陵太守蒯祺擒获。
然后,便是顺利夺得对上庸三郡的控制权。
就这样,上庸这个水网密布,四周群山环伺,易守难攻又几乎与各地战事隔绝的军事要塞,可谓是轻而易举又兵不血刃的拿下!
然而…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些。
是在那个男人的统筹调度下,整个控制上庸三郡的行动,完全没有分毫的外泄。
这点,哪怕是已经投汉的邓飏都佩服不已,再望向那男人的眼芒只剩下满满的钦佩,发自肺腑、由衷的钦佩。
至于那充满智慧、智计缜密、运筹帷幄的男人,正是——徐庶徐元直!
也正是因为他,让邓飏有一种感觉,大汉的人材何止是那关麟关云旗一个。
他这灵光一念间的投汉,如今看来,含金量还在上升啊——
正值这般遐想…
“徐先生…”
原本站在这处山坡,一边眺望着这上庸三郡,一边遐想的邓飏,看到了徐庶骑着驴缓缓而来。
他连忙迎上,行至徐庶身旁,他发自肺腑的、恭敬的拱手。
“见过徐先生——”
“玄茂,你虽是弃暗投明,却助大汉谋得上庸三郡,夺下了这处重要的军塞,你是我们大汉的功臣哪,不必每一次见我都行如此礼数…”
徐庶缓缓从驴的身上翻身下来,一边扶起这邓飏,一边轻拍着他的后背,像是嘉许,也像是欣赏。
在徐庶看来,这邓飏敏锐呀,人人都知道时局动荡,汉魏形势两级反转,可敢于迈出弃暗投明这一步的,更敢于诛杀曹魏宗室将军曹休,以此献上投名状,还是如此年轻的才俊,不可多得。
“徐先生过誉了,这都是晚辈应该做的…”
说到这儿,邓飏将徐庶引到山坡前。
徐庶问道:“你在这儿看什么?”
邓飏指着那水网、山道间狭窄的小道,回答道:“魏军只知道从汉水以北,过潼关、武关进抵洛阳,却不知…这上庸、房陵一地的窄道也可使得汉军长驱直入杀向那汉中方向,都是釜底抽薪,这一次…还是云旗公子与徐先生更高明一分!”
说到这儿,邓飏顿了一下,然后深重的感慨道:“久闻关将军擅长千里袭人,我便是在此等待,就是想一睹关将军、关家军急行军的风采,也可瞻仰下关将军的风姿,想必…也就能想象出那汉中城头…关将军千里袭人的模样了!”
邓飏这么说,不由得面朝苍穹,整个陷入了一抹深重的畅想…心驰神往啊——
倒是徐庶一张口就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可惜了…”
“啊…”邓飏一愣,“徐先生,什么可惜啊?”
“你不是在等关将军与关家军么?”
“是啊!”
“等不到咯!”
徐庶的话又一次让邓飏陷入了难以名状的惊愕之中,“怎么…怎么就等不到了?”
“关将军与关家军已经过了上庸与房陵了…”
“不可能!这里是从襄阳通往汉中的必经之地,我…我每日都守在这里,除非…除非关将军与关家军是用飞的,否则…否…”
最终,邓飏还是没有将后面一句中那个“否则”的“则”字吟出,因为…他的注意力突然就集中在那个“飞”字上,似乎、好像、仿佛…他意识到一个重要的事实:
——关家军是能飞的!
的确,上庸、房陵已经悉数拿下,这就具备了那传说中飞球起飞的条件。
而汉中平地是一马平川的平原,也是具备“降落”条件的。
嘶——
这么说…邓飏转过身,颤巍巍的迎上徐庶的目光,却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徐庶则是安慰道:“这次见不到,将来,有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