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党李源,愿意与将军同生死——”
……
一个、两个;
一百个,两百个…目之所及足足有五百并州男儿就站在那儿,军阵严整,列阵以待,这是并州狼骑的英姿!
“啪嗒…”
“啪嗒…”
“啪嗒…”
这些人在拜见过张辽后,齐齐单膝跪地,就好像是等待着他们将军的发号施令。
这时,一名亲卫牵着张辽的灰影战马走来,这亲卫的眼中满是炙热的光,“东武阳李丰,今日愿与将军一道…便是战死沙场,也绝不再让将军受那关家四子的羞辱!”
随着他的话…
“得得得”…灰影战马也发出一声嘶鸣。
仿佛,就连战马也回忆起与张辽并肩而战的光景…
负问天,跨灰影,威震逍遥津——
这一道道无比霸道的传言仿佛笼罩在天穹!
问天,是张辽月牙戟的名字!
灰影,正是那匹击溃东吴后军,差一点助张辽生擒孙权的战马。
这一刻,往昔的荣光…仿佛刹那间,都普照回来了。
是啊…
今日的张辽再不用受那关麟的羞辱,在他的默许下,他的兵士大多降了,便是这酸枣县飞球漫天、炼狱火海,那又有何惧?除了眼前这些同袍外,张辽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只是…
他疑惑,他茫然,他不解…
“你们…”“你们为何不降?”
“明知是飞蛾扑火,可你们为何要跟着我一起寻死?”
张辽的眼眶红了,握戟的手都在发抖。
“将军…”那牵马的踏步出列,眼中裹挟着的是死一般的斗志,“边陲之地,胡虏寇边,十室九空,在那里长大的北疆男儿,从不惧死,唯在乎的是家儿老小如何活下去!”
“我等留下的,是因为并无家小,我们都是孤家寡人,并无牵挂…愿随将军死战!可…”
说到这儿,这兵士顿了一下,像是经过了一个短暂的沉吟,他方才继续开口,“可将军要知道,那些出城投降的兵士也是为了将军啊,只有他们降了,只有他们不在这城内,将军才不用再受制于人,再受那敌人之辱…”
说到这儿…
“战——”
“战——”
“战——”
五百人仰天直呼。
他们喊的是“战”,而非那屈辱的“斗将”,他们宁可在一轮冲刺中死在这战场,也好过眼睁睁看着他们将军的耻辱与无奈。
而他们这一阵齐呼,引得风云变色,似乎有十万狼骑在怒吼一般。
“将军上马!”
将士们再度齐呼。
张辽翻身上马,那猛虎啸天盔被劲风拍打发出轻轻的“咚”的声音,他看着手下这仅存的五百并州同袍,他满是热泪的吟道:“并州狼骑,出战汉军兵卒,今日若死,也当葬回雁门,再睹那汉人踏平东胡三族…为那万万千千边陲子弟报仇雪恨的一日!”
张辽觉得这一日,他活着是看不到了…
但,死了…哪怕大魏亡了,可还有刘备,还有关羽,还有…关云旗!
那横扫边陲,恢复西域的日子,终会来临。
“杀——”
这时,将士长啸…
他们一个个举起锋矛,挎上佩刀,跃上战马,他们仿佛背负着十万并州狼骑的斗志与激昂,雄赳赳气昂昂的踏出这酸枣县敞开着的大门。
曾经,张辽效忠过丁原,效忠过董卓,效忠过吕布,效忠过曹操…
可今时今刻,他的慨慷之勇只想效忠于他自己,效忠于他的故乡,完成属于他自己最后的归宿。
那支纵横天下,那支曾在逍遥津封神的并州狼骑…他们还在!他们又回来了。
秋风猎猎,旌旗迎风而展,裹挟着漫天风沙与肃杀之气回荡在这中原大地。
张辽当先出列,大喝道:“雁门张文远在此,关家子还不派兵列阵,与我决一死战么?”
“并州狼骑在此!速来与我等决一死战!”
“并州狼骑在此!速来与我等决一死战!”
五百山西大汉持戈怒啸…
那只有边陲才有的杀伐之气,彻底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那种疯狂、癫狂、歇斯底里的神情,那种不屈、求死、明志交融在一起…
他们振臂狂啸,声浪震天。
这时的关麟也走出军帐,他没有想到,绝境下的张辽…绝境下的那寥寥并州兵卒,还能迸发出如此强大的气场与斗志。
一将在前,五百死士在后,他们主动叫阵…这种场面太过震撼,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踏…”
“踏…”
关麟踏步登上战车,披风因为劲风而吹拂,看着那张辽的神色,关麟不由得摇头感慨:“是我错了,张辽还是那个逍遥津时的张辽,他不会认输,也不会服软,更不会因为意志瓦解而投降…”
而这时候的关麟,他才意识到,全力以赴…才是他能给与张辽最大的尊重。
或许每个时代、每个乱世,总有那么一些人值得敬畏,无疑,雁门守国门,白狼斩蹋顿,逍遥津破十万的张辽张文远,还有他身后的这么一干并州狼骑,就在此列。
“来,与我决一死战——”
张辽的月牙戟划出银光,那咆哮一般的声音再度传来。
也就在这时,他大啸一声,“杀——”
然后,以他为先,五百并州狼骑紧随冲刺,他们齐刷刷的向前,朝关麟席卷——
关麟挥动令旗,“凌统、甘宁何在?”
“末将在!”
“若张辽与并州狼骑杀至五百步,则你二人为将,携千余重甲兵前去阻挡!”
“诺——”
“姜维、关银屏、周仓、王甫、廖化何在?”
“末将在!”
“待弩箭之后,各领本部杀往前方!”
“诺!”
“贺齐、蒋钦何在?”
“末将在!”
“即刻,放连弩——”
“诺…”
随着关麟的吩咐,整个汉军瞬间齐动…那一列列的步兵迅速让开,留出位置给后面的弩手。
“听我号令,上弩——”
贺齐与蒋钦已经在吩咐…
关麟这时候是眯着眼的,他看着那张辽冲刺而来的模样,料想当年的白狼山与逍遥津时也是这般模样。
有那么一瞬间,他其实是想喊停贺齐与蒋钦的,他想多吩咐一句。
『要活的!』
可终究,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战场上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何况…对付张辽这样一员虎将,“要活的”这三个字实在是太过屈辱了。
“杀!”
张辽马快已是就要杀至,他双脚猛磕战马灰影的马腹,提着月牙戟当先杀来。
从九天俯瞰,就宛若一道银光快速的掠过大地,朝着茫茫大军,朝着那严阵以待的连弩军阵冲去。
“射——”
蒋钦一声号令。
顿时,密密麻麻的弩矢呼啸射出,如暴雨,如惊雷,如蝗虫过境,直接朝这五百无畏勇猛的并州狼骑射去。
“轰…”
张辽月牙戟挥舞…银光斩天而下,劈碎了一连排的弩矢,他的面目狰狞,忍着手臂的酸痛纵马驰骋。
“嗡——”
“嗖嗖——”
一根又一根的弩矢射穿了并州狼骑的胸膛,狼骑无畏,可面对这般对的弩矢,他们的生命还是太过渺小。
雁门蔡毅死了,武州崔平死了,晋阳刘方死了也死了…
五百人等冲到敌阵时,已经只剩下寥寥不足十个。
而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