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诸葛瑾让儿子诸葛恪去选择去留,这对另外一个十一岁的儿子诸葛乔又如何公平呢?
这些不过是借口。
说到底,诸葛瑾是不舍得诸葛恪呀,他还想挽留这个“蓝田美玉”,这个“添字得驴”的儿子。
可莫名的,自从从荆州归来,恪儿就好像是去意已决。
无比坚定的“去意已决”!
听着父亲的话,诸葛恪迈步走近诸葛瑾,就去取衣帽为父亲戴上,准备与诸葛瑾一起去面见孙权。
他的话也同时传出,“孩儿也舍不得父亲,可既总要有一个人去那边,为何不能是儿子呢?乔弟也一定会替儿子尽孝的!”
诸葛恪的话先是表现出温存的一面。
继而……他的话变得冷了起来,“此前,孩儿与父亲赴荆州,本是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却不曾想,最终落得铩羽归来的结局,让父亲在殿中受辱,那一次,是孩儿输给了洪七公!”
“但这么久以来,孩儿派遣了不少人去调查此洪七公,从一个个蛛丝马迹中,从他建立的丐帮中,从……他那神鬼莫测的传说中,可结果孩儿是一无所获,孩儿得到的,只是那陆伯言折戟长沙也与这洪七公有关!”
“越是这样,不越是证明这洪七公深不可测么?孩儿自诩……未必是他的对手,孩儿又对他太好奇了,或许只有深入荆州,深入蜀地,成为其战友,孩儿才能一睹其神秘的真面目,如此……方不负孩儿夜间的辗转反侧。”
诸葛恪说了一大堆。
无外乎就是,我打不过你,我又找不到你,所以……我选择加入你。
这样,我就没必要找你,也不用担心输给你,甚至……还能获得你的助力。
当然,这是一种理由。
绝不绝对。
“呵呵……”诸葛瑾突然笑了,“恪儿,你是为父一手带大,岂能骗过为父?”
诸葛瑾深深的凝望着他的儿子,却终究不忍让他说实话,自己直接将话题带入重点。“吾儿是觉得东吴没有希望了吧?”
这……
骤然被说穿心中所想,诸葛恪下意识的抿唇,他踟蹰道。
“父亲……”
“你不用说。”诸葛瑾垂下了眼帘,心中已隐隐猜到儿子要说的话,他依旧不忍儿子张口,他直接道:“吾儿是觉得,从合肥一战大败,将那荆州送给了刘备后,东吴就没有希望了吧!”
诸葛瑾的神色淡淡,他将手指收入袖中,继续感慨:“是啊,北方的合肥突破不了,江夏的夏口又阻挠着东吴往荆襄的发展,西边……则是长沙与江陵,一次偷袭不成?引起防备……那里还如何突破呢?”
“再有江东兵问辽色变,那张文远的名字便是小儿听到也不敢哭泣,如此的东吴上下,士气低落,军心涣散,民心浮躁……仅仅能通过征伐交州,去缓解这愈发颓唐的局势!吾儿如此聪慧,岂会看不出,如今的东吴犹如困兽,所有行动,不过是困兽之斗尔!”
诸葛瑾一口气说出了一大堆。
诸葛恪深深的望着他的父亲,眸色烈烈,“从吴侯决定打交州起,东吴就已经走远了,就注定走不出这困兽之斗……”
“不用再说了。”诸葛瑾打断了诸葛恪的话,他缓缓向一侧走了几步,扶住一棵半枯的老树,惨然一笑。“也好,恪儿聪慧,若能得孔明教诲,前途势必无量……诸葛氏一族谋篇布局,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立于不败!”
“这是自然。”诸葛恪笑道,“毕竟,诸葛一氏家学渊源嘛……只是……”
话说到最后,诸葛恪的眉头一扬,面颊上突闪煞气。
“孩儿担心父亲……”
“是担心你、我各为其主?互相为敌?”诸葛瑾反问。
“不……”诸葛恪脸上的煞气并未消散,像是怀揣着对父亲巨大的担忧。
他没有直言,反而问父亲。“父亲可知那曹操手下,第一士卒颍川荀氏的荀彧,三年前是怎么死的?”
“曹操进位魏公,荀彧无力阻挠……就患上了心病。”诸葛瑾并不肯定的说道。“最终病死的吧?”
“不……”诸葛恪道:“这在北方并不是什么秘密!”
“曹操进位魏公,荀彧的确苦劝曹操无果,而之后……曹操派人送到他府上一个食盒,荀彧打开后,看到空空如也,父亲可知道……这是何寓意?”
“何意?”诸葛瑾连忙问。
诸葛恪微微咬唇,“曹操是告诉荀彧……他为官三十载,终无汉禄可食!”
“咯噔……”
诸葛瑾只觉得心头一响,宛若想到了什么,可这个想法迅速的甩开。
诸葛恪的话却是接踵而出,“父亲难道就不怕为官几十载,最后一日……被那曹操、被那关羽、被那洪七公逼得……再无俸禄可食么?”
“这话,恪儿……恪儿不当说!”诸葛瑾回答的磕磕绊绊。
“爹呀……”诸葛恪重重的握住他的手,他大声道:“在这乱世,永远是……永远是选择大于努力啊!”
是啊……
只要能赢,打不过,我就加入又如何?
成王败寇,在这纷争的乱世,世人只会记住胜利者!
哪怕是……并不光彩的胜利者!
吴……
东吴还有希望么?
还有成为胜利者的希望么?
人言诸葛瑾明哲一生,可他的儿子诸葛恪比他更洞悉东吴,洞悉这时局,洞悉这未来的一切。
他……他仿佛能够看到东吴那并不美好的将来。
……
……
关麟总是能带给别人惊喜,比如……如今,站在木台上,站在那扩音器前,他在一千部曲前的训话。
按理说,这威……老爹关羽已经替儿子立了,这么多官员也表态了。
关麟的这支部队,也算是成立了。
训话嘛……无外乎是振奋一下士气,高呼一些口号,比如“汉贼不两立”、“诛曹贼,振朝纲,兴汉室”什么的。
再不济,放放狠话,画个大饼!
这都是常规方式。
张星彩早就见怪不怪……
哪怕是关麟让一千部曲们高喊“少将军最英俊”,也没有问题。
张星彩甚至都不会有半点奇怪……
因为,她觉得如果是关麟的话,或许真能干出这种没来由的事儿来。
可偏偏,关麟的训话一反常态,不放狠话,也不画饼,更不喊口号。
而是……
“从今儿个起,咱们军营辰时训练,酉时收工,午时一刻休息一个时辰,每日不多不少练够四个时辰足以,谁特么的敢多练一刻钟,我就让他知道什么叫残忍!”
“还有,每个军士练五天必须休息两天,若是出征无法休息,等回来后一并补齐……这就是规矩!”
这一条规矩……关麟是本着“坚决不内卷”为出发点……
在这乱世,大家都太卷了……
一个个的,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瓣儿用?
殊不知,大家都卷,那就等于没卷。
关麟作为前世“反内卷”第一人,训练时间一定要严格要求,朝九晚五,到时间就下班……
谁一刻钟都别想多练。
当然……
当关麟的这番话脱口时,张星彩都懵了……还……还能这样?
那……那云旗弟手下这支部曲也太轻松了吧?
张星彩不由得想到的是,他爹张飞手下的兵苦啊!
每天不是在训练,就是在训练的路上,恨不得一天再多十二个时辰。
谁不好好练,还会被老爹张飞拿鞭子抽打,拿棍子打。
整个……一进军营,张星彩都能感受这里到迫切与紧张……感受到每一个将士那种严阵以待的紧迫感
可……
似乎云旗这儿,完全与他爹张飞是截然相反。
关麟的话还在继续,“除此之外,本统领不懂武艺,你们是知道的,所以倘若真的上了战场,本统领不会带你们冲锋,本统领也希望你们能珍爱生命!”
“能背后阴人的时候,绝对不要正面对抗,能远程射杀敌人的,绝不要正面出击,本统领手下的兵,一切以‘苟着’、‘活着’为准则!谁若是不苟,敢擅自出击,那本统领对他客气,本统领的父亲脾气不好,可就对他不太客气了!”
说到这儿,关麟似乎觉得还不够,连忙补充。
“对了,平常训练时,就练连弩与偏厢车,谁射的准,射的稳,谁能迅速排好车阵,那就是百夫长……次之,就是什长、伍长……咱们军团的考教全以连弩、偏厢车、骑射为主!至于那虎豹骑的战戟、铠甲……想穿、想用、想近战也行,那至少……你们得打赢我身边这位。”
关麟的目光望向张星彩。
这……
当关麟提到这点时。
这些部曲就觉得不对劲儿……
原本在糜芳手下,多少上战场时还会忐忑,可……似乎在关麟这儿,这训练……这上战场就显得有些儿戏了。
好像根本不需要他们冲锋,他们就是背地里放放暗箭,摆摆战车就可以了?
打仗还能这么轻松的么?
语出惊人。
关麟的话永远是这么的语出惊人。
“还有啊……”关麟的训话还在继续:“我这人有个毛病,就是对手下人好!”
“至于怎么能对你们好,我也想不出来太多,于是就两条,其一,家眷,本统领统统给你们管了,没房子的我给他们找房子,想做些活,赚点钱的,我给他们找活儿做!”
“但是,倘若你们有谁战场上不听话的,那没别的,连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