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眼眸眯起,“季常有话直言即可!”
马良继续道:“此田豫奇就奇在,他面对胡人骑兵时,往往不会选择直接拼杀,反倒是会依据地形,让战车围绕成圆形战阵,铸造起一道马儿无法跨越的‘墙体’!”
“而弓弩手拉满弓守在里面,胡人攻不进去,只能溃散!以此方法,此田豫屡战屡胜,那战车墙体之法,更是让鲜卑胡骑擅野战不擅攻坚的弱点暴露无虞!可谓是创造了步兵对骑兵‘力挽狂澜’式的胜利!”
这……
听到这儿,关羽听懂了些什么。
这与秦王不惜代价铸长城防范匈奴是一个道理。
骑兵怕什么,就怕逾越不过去的墙体。
所以……马良的意思是……
不等关羽细想。
马良的话还在继续,“仔细想想,田豫对抗鲜卑胡骑的方法,岂不是与云旗公子对付群狼的方法一模一样呢?”
马良伸手指着那“铁笼”道:“关公且看,田豫是用战车围城圆形战阵以此筑造墙体,隔绝骑兵的冲锋,云旗公子却是用铁笼更直接的隔绝群狼的进袭,就连胜利的方法也一模一样,不过是弓箭与弩的差异,此又非异曲同工之妙?”
言及此处……
马良起身,朝关羽拱手,“良恭喜关公,云旗公子能想到如此方法,聪慧过人,机敏巧变,实属大才!”
嘿……
别说,经过马良这么一解析,关羽也琢磨出点儿味道了。
要知道,此前他向北进攻襄樊,只能选择在夏秋时节,因为这是汛期……
关家军是“水军陆战队”,而曹军北方人多不习水性,故而在汛期无往而不胜。
可往往到冬春两季,关羽就不得不退兵,因为到了“枯水期”。
河流都干涸了……
真要打的话,北方多骑兵,关羽多步兵,骑兵是天生克制步兵的,优势在曹军那边。
可……今日,看到关麟这“铁笼”克狼,听过马良引申出的“田豫”战车结阵破胡虏,关羽像是豁然明朗。
他像是在原本那扇门敞开的同时,又额外打开了一扇窗。
如果……
在战车后,套上这么个铁牢笼……
不,完全没必要用铁的,木头的就可以,只要能一定程度阻隔敌人的兵锋。
然后将连弩固定在牢笼中。
是不是就能做到防御力拉满的同时,像是云旗射狼这般,将曹军的骑兵射杀在牢笼之外?
想到这儿,关羽的眼睛中直冒光。
连弩用来进攻。
战车用来机动。
牢笼可以保护弩手的同时,横起来,就是一座墙体!!
——连弩车!
不,这应该叫做——铁甲连弩车!
关羽越琢磨,越是觉得有点意思。
说起来也奇怪。
如何在枯水期对抗曹营骑兵?这是关羽苦思冥想许久都未能解决的问题。
可谁能想到,无心插柳……就这么一下子,似乎……似乎就迎刃而解了。
而追本溯源,这一切的源头竟在这个他示为“逆子”的儿子身上!
嘶……
关羽下意识的发出一道说不上是惊讶,还是觉得这事儿离谱的声音。
他那丹凤眼再度开阖,直勾勾的盯着演武台上的关麟。
想不到,一场考武,竟还有意外收获!
等等……
关羽猛然想到了什么。
他心头下意识的嘀咕:
——“难道,这就是云旗所谓的‘学武救不了大汉’?”
……
……
第25章 天晴了,雨停了!
随着强弩发出的“嗖嗖”声响。
最后一只狼的腰部被弩矢射中,瘫软的爬到在地上。
似乎是预感到了最后的归属。
狼张开嘴,“嗷呜……嗷呜”的发出悲鸣,可怜兮兮的望着笼中的三人。
或许,这也是它第一次感受到,原来笼子的作用,不仅可以关它们,更可以用来保护它们!
随着时间的推移,校场中围观的兵士也从原本的好奇、惊讶到最后的意兴阑珊。
毕竟,一场单方面的屠戮,无论是谁……看的久了也会觉得无趣。
倒是笼子内,关麟侃侃而谈。
关银屏一边听,一边细细的观察每一只狼。
周仓师傅提到过,狼是狡猾的动物,关银屏担心它们诈死。
而关索则忙不迭的抛出疑问。
——“四哥,依你之言,那东吴国主孙权也是这样射虎的么?若是如此,那岂不是与英武完全不搭?有此牢笼在,便是五岁小儿,给他把弩矢也能把老虎给射杀了!”
不怪关索这么问。
北宋文豪苏轼的词中还有这么一句——亲射虎,看孙郎!
仿佛孙权十分勇武一般。
可实际上嘛……
关麟笑着道:“孙权的父兄是孙坚、孙策,孙家一门勇武,骨子里埋藏着热血与激昂。故而他从小就喜欢狩猎,起初时经常骑马射虎。”
“可有一次遇到老虎时,老虎向前扑上马鞍,吓坏了孙权,虽最终在侍卫的帮助下也抓住了那老虎,但江东重臣张昭便开始劝他。”
“为人君者,应该能驾御英雄,驱使群贤,岂能驰逐于原野,骁勇于猛兽?一旦有个好歹,不怕被天下耻笑?”
讲到这儿,关麟顿了一下,继续道:“张昭话是这么说,可言外之意是告诫孙权,提醒他是不是忘了他的长兄孙策是怎么死的?就跟咱爹一样,单单勇武有个屁用?从那以后,孙权射虎就不敢骑马冒险,而是制作‘射虎车’,把自己关在笼子里,无伤射虎!当然,张昭还是一个劲儿的劝,只是孙权就不再听咯!”
关麟的话脱口……
关银屏转过头,面露不信之色,“真的假的?”
“三姐可以自己去打听下!”关麟笑着道:“这位江东国主,骨子里总是藏着一颗征战沙场的心,一颗想要证明他也能想父兄那样驰骋疆场的心,只可惜……”
“可惜什么?”关银屏接着问。
“不说了,我说出来你也不信……”关麟的话戛然而止了。
这可吊起了关银屏的胃口,她嘴巴一撇,瞪了关麟一眼,“话要么就不要说,说就说完……”
呃……
关麟苦笑,一摊手,索性道:“天晴了,雨停了,总有人会觉得他又行了!”
这话俨然话中有话,关银屏却愈发的觉得四弟是故弄玄虚……
她正想接着问。
关羽的声音传出:——“考武结束,关某四子一女,算是都过关了。”
关麟这才注意到,最后那一匹中箭的狼已经阖上了眼睛,再无生机。
这考武,总算是结束了!
“四哥,咱们出去吧?”关索道。
关麟正要打开铁门,关银屏抢先一步,“我来……”
俨然,她还是不放心,担心有狼诈死。
果然,在打开牢笼的一瞬间,一匹倒在地上的恶狼猛地朝三人扑来。
这恶狼血盆大口张开,像是要为同伴报仇一般!
只不过……
等待它的是一把青龙刀,关银屏手起刀落……刀锋已经从这狼的腹部穿透。
在警觉与第六感上,女人有着天生的灵敏与嗅觉。
而从挥刀,到劈砍,到收刀,关银屏一气呵成……余光不忘去瞟向台上的父亲。
此刻的关羽也望着她,还不忘捋着长髯。
不过,很快他的手指从长髯中抽出,手掌扬起,大声道:“即日起,关家军中,关平为牙门将,统领一营兵马,关兴、关银屏、关索为屯长,各统御一百兵马!此帅令即刻传示三军!”
“喏……”周仓答应一声,就安排人去通传。
这……
关羽的话,引得一干关家儿女齐齐抬头。
关平略显惊讶,此前他一直是为父亲打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