麋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说,咱们四公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哪!”
糜阳有些意外,“为什么这么问?”
麋路不假思索,“这一路上,俺想了许久,却还是想不通。整个天下,哪会有将军让部曲们每天只训练四个时辰,隔三差五还能休息,顿顿还能吃饱,每天还有半斤肉……甚至咱们弟兄的家儿老小,也替咱们照顾到了,诶呀……这样的神仙日子,上哪里去找,就是拿个小官给俺,俺也不换……”
麋路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你说四公子这样娇贵的养着咱们这些人,他图啥呀?就是大善人施粥,不也图个名声?可……在咱们身上,四公子就连名声也没图啊,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麋路一边说,一边摇头。
可话语间、眼神中难掩对关麟的佩服之情。
如果说此前,他还是迫于关公的威慑,所以才不敢造次,忠心耿耿。
那么……现在,当关麟真金实银的分给每个人俸禄,真真切切的让每个部曲将饭吃到饱、吃到吐……
且已经留下大笔的金钱,让那些留在江陵的弟兄们,去接来各自的家儿老小。
这就有点儿……
不得不说,麋路的心态已经彻底发生变化。
他发现四公子本身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光芒,远远要比关公的威慑更让人心潮澎湃,目眩神迷。
这样的统领?又岂会不让人心甘情愿、甘为牛马的效忠呢?
感受着麋路心态的变化。
糜阳淡淡的叹出口气,他回答起麋路的问题,“你方才问我,四公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现在回答你。”
这话一出,麋路几乎是竖起耳朵,对糜阳的答案望眼欲穿。
“四公子是一个不仅能解决问题,还能用多种方法,从独特的角度,选取出最优解,然后顺理成章去解决问题的人,比如,鸡兔同笼……”
糜阳的话涉及到麋路的知识盲点。
麋路赶忙问:“啥是鸡兔同笼啊?”
糜阳则直接反问。“我且问你……今有鸡兔同笼,上有十二头,下有三十四足,问鸡兔各几何?你如何解?”
啊……
麋路挠挠头,“俺哪懂这些?俺直接去笼子里数一数不就知道了?”
“数一数也是一种解法,只不过是一种最笨的解法……”糜阳扯起了他有关数学的长篇大论,“可同样是这道问题,四公子却有十三种解法,他若看到这道题,根本无需去数,旦夕之间就能得出答案!”
说到这儿,糜阳的眼眸中都在放光,是一种期翼的光芒。
“……若非四公子,我就犹如一叶障目,终解不开数学的真面目,可自从遇到四公子,我仿佛豁然明朗,一下子就看到了数学的星辰大海,而这也才是数学的魅力!”
呃……
说实话,麋路没听懂,但是他从另一个角度又一次的体会到了关麟的厉害。
要知道,眼前这位“族弟”糜阳,是族内公认的算术天才,一本《九章算术》倒背如流,而能让他在“数学”这个领域佩服的人。
——这位四公子也够厉害了!
俨然,糜阳的话匣子也打开了,他的话宛若江水一般滔滔不绝。“麋路兄,你可知道……方才我还向四公子请教了,我请教的是《孙子算经》中的问题,孙子曰‘夫算者:天地之经纬,群生之园首,五常之本末,阴阳之父母,星辰之建号……’”
听到这儿,麋路再也听不进去了,他感觉他的脑袋要裂开了,当即拱手。
“——告辞!”
说完,麋路驾马向前,飞也似的逃了。
简直就像极了在数学课前,面对数学难题时,实在听不懂,于是默默掏出手机,开始看小说的、英俊的你!
看着麋路驾马向前的背影。
糜阳微微摇头……他心头感慨道。
——『云旗公子带兵,一如这鸡兔同笼啊,云旗公子有诸多解,拿出的,必定是最适合的解法!』
心念于此……
糜阳缓缓张口。
“——至少,从麋路兄的变化来看,这些部曲……只个一上午,就对他忠心耿耿了,不是吗?”
……
……
在汉末三国这个群雄逐鹿的时代。
存在着在这么一个特殊的组织——杀手!
诚如董卓祸乱宫廷时,有伍孚去刺杀;
江东小霸王孙伯符狩猎时,是许贡三门客射中其面门;
鲜卑王轲比能日益做大时,被幽州刺史王雄派出的杀手韩龙刺杀。
至使——“种落离散,互相侵伐,强者远遁,弱者请服。由是边陲差安,漠南少事。”
就连曹丕、曹睿都无法想象,响应诸葛亮北伐的鲜卑,最后竟是因为刺客的暗杀,而土崩瓦解。
更别说,阎行刺杀过马超;
蜀汉名臣费祎也是在欢饮沉醉,不及戒备时,被刺客暗杀。
灵雎建立起来的就是这么一个组织,拿人钱财,替人杀人!
——这是最快敛财的方式;
——也是接近于复仇的方式。
此刻,两个年轻少年,在一名黑布蒙面男子的引领下,走过一道道黑暗的甬道。
每一次转弯,每一道门打开,这两名少年的心情就要更激动几分,仿佛一个崭新天地,正在他们面前不断地展开。
这两个年轻的少年分别是吕琮和吕霸。
如今三十七岁的吕蒙共有三子,吕琮、吕霸、吕睦……
其中吕琮为长子,吕霸则为嫡子。
走过最后一个甬道,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一身红袍,头戴斗笠,青萝纱蒙面的女子,她的身边还有几名蒙面男人,持刀伫立守护。
吕琮显得有些紧张,吕霸却是胆略过人,在这种气氛下,他当先开口:
“阁下便是‘温姑娘’吧?”
“温姑娘”是灵雎取的代称,因为父亲是“温侯”吕布的缘故,故而灵雎用了这个“温”字。
在群雄逐鹿的大背景下,暗杀虽是个不大的圈子里,但“温姑娘”却是一个人人闻之色变的名字!
“是我!”灵雎只是吐出了两个字,惜字如金一般。
她开门见山,“调查沔水山庄,调查出黄老邪是谁,然后行刺黄老邪,任务是这些么?”
“是。”吕霸点头。
“按照规矩,先拿一半的定金。”灵雎身旁的杀手大声喊道。
吕琮当即就想答应。
而吕霸更硬气一些,他直面灵雎的眼芒。“万一你们收了钱,却没有杀了人,那当如何?我们又要去哪寻你?”
“——噗!”
吕霸的话惹得灵雎笑了,她缓缓起身,“两位公子还是先搞清楚,是你们求我杀人,不是我求着你们,何况,知道你们既能联络到我,那你们背后的势力定也不小,我没必要树立这么个仇敌!”
言及此处,灵雎款款向前行了一步,“‘鹦鹉’不是第一次接这种任务了,你们能联系到我,岂又会不知‘鹦鹉’的规矩,若人未杀成,定金双倍奉还!”
鹦鹉是一种鸟……又名“英武”,而这个鸟的名字,是灵雎为这个暗杀组织取的代号。
也是有其父吕布“无双英武”之意。
当年裸衣的祢衡还写出过一篇《鹦鹉赋》!
所谓——“惟西域之灵鸟兮,挺自然之奇姿。”
鹦鹉这种鸟在汉代极是难得,乃至于《后汉书》中最早的记载,蛮夷给朝廷进贡了三只鹦鹉,它们虽然很可爱,但是每天都要吃掉三升麻子,连皇帝都养活不起!
由此可见,灵雎这“鹦鹉”的胃口也不会小。
“钱早已就绪……温姑娘派人随我兄弟一道去取即可。”吕琮生怕得罪这位“温姑娘”,连忙张口。
“——如此,事儿就这么定下了!”
“——金主且静候佳音即可!”
灵雎缓缓转身,迈出健步往一旁的甬道中走去了。
在这个狭窄的圈子里,谁不知晓,“鹦鹉”嗜财,“温姑娘”逐利,只要钱给的够多,就足够“鹦鹉”替你杀任何人。
当然,若是一些名人的话,那就是另外的价钱了,诸如有人想杀“刘备”、“孙权”,鹦鹉会报出一个,金主无论如何都拿不出的价格。
“鹦鹉”嗜财,“温姑娘”逐利不假,但她们并不傻!
只是……
在嗜财、逐利的表象下,谁又能知道,每一次接到这些任务时,灵雎心头的悲怆。
她何曾不想像一个普通二八年华的少女那般,有父母呵护,有夫君疼惜,何必……何必要担此重担呢!
“——爹,娘,姐姐……”
“你们若还在,那……那该多好!”
甬道中的灵雎,展露出了她柔弱的一面,她抿着唇……想象着心目中的父亲、母亲、姐姐!
她爹是吕布,无双战神、温侯吕布,那一定武艺非凡,在乱军中行走,如入无人之境吧?
她娘是貂蝉,本名任红昌,乳名刁秀儿……人说,她娘美丽到能让月亮羞愧的遮去颜色。
她姐姐则是吕玲绮,听说是……是个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儿,只是……如今尚不知,她身在何方?
……
……
长沙郡,捞刀河沿岸,普通的小院。
张仲景尤自卧床不起,近来他的病又加重了,咳血的频率又增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