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有几分硬汉的样子。
“你们既如此执迷不悟,那就莫要怪我了。”关麟扬起手,“来人,就地绞杀了吧!”
当即,“踏踏踏”的脚步声就传来了,一干部曲有的拿着绳子,有的拿着架子,就进入了这“灯火通明、犹如白昼”的刑房。
这些部曲训练有素,有的人去布置“绞杀”台,有的人就拉着他两人,还有人将绳子套在他们的脖颈上。
那窒息感……一下子就汹涌般的袭来。
“你……”
“我俩不过是……是辱骂了你几句,你却……却要绞杀我们?你心中还有……”
“三弟别说了……我俩,我俩纵是有罪,可罪不至死啊!”
人都是怕死的。
别看白日里一个个嚣张跋扈,可事实上,他们料准这位关四公子就是再胆大妄为,也不可能真的杀了他俩。
虽是乱世,可诸葛亮治理荆州时,为了政通人和,对于“法”字看的极重,留下了稳固的法制基础。
一日鞭挞数目不可过百,凡是用刑犯人晕厥而止,杀人更是需要层层上报的,影响很大。
这也是对各地官府的一项约束。
可……谁曾想,这些约束在眼前这位关四公子眼中,就宛若浑然不屑。
——他还是人么?
——他是恶鬼吧?
——“关四公子,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终于,二弟子杜度先服软了。
关麟轻轻摆手,命人取下了两人脖颈上的绳索,两人如同一滩软泥一般,趴在地上。
大口大口的喘气。
一如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没有人敢在面对那绞刑的刑具时,言及不恐惧。
反观关麟,缓缓走到两人的身前,蹲下身子,依旧是趾高气昂的语气。
“现在,服软了?”
“我……我……”二弟子杜度一手捂着脖子,一边连连的喘气,“四公子,我们错了……我们不该骂你,可……可……若是还有一次,我……我们还是会拦在你面前,不许你见师傅!”
露出最胆怯的模样,却说着最坦诚的话。
关麟不免也对这位二弟子杜度高看一眼。
倒是三弟子韦汛一言不发,只是咬着唇,俨然……他还是不愿意向“关麟”这样的人低头、屈服!
“四公子……能……能放过我们么?”
杜度期期艾艾的问道。
“现在求饶,晚了!”关麟笑了笑,缓缓起身,背着手,“我这人狠起来,就连我爹都不放过……如何会放过你俩?”
“不过,念在你们都是医者,治病救人,也算是该有些福报,正巧,我与三叔有个赌约,且给你们个活命的机会!”
啊……
此言一出,杜度与韦汛同时抬头。
“看到这个屋子中所有的书籍了么?”关麟介绍起来,“这都是我在民间收集的土方子,足足十余本,里面记载的方剂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方才我与我三叔打赌。”
“我三叔赌,绝对不会有人能在十日内将这些方剂倒背如流,我却觉得‘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若有人肯用功,定然是能做到的!”
言及此处。
关麟随意将两卷竹简扔到两人的面前,让他们一边看,关麟一边说。
“这样吧,十日为期,若你们能将这些方剂倒背如流,谙熟于心……算是帮我赢了这赌局,那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权且放过你们!让你们回家给你们师傅养老……若然不能嘛……”
关麟又蹲了下来,意味深长的道:“上一个诋毁我,跟我针锋相对的是我爹,然后,我就让他下;了一封罪己书,将他的罪名告知天下!让他脸上无光,自惭形秽,至于你们嘛……罪己书就算了,就一辈子关在这牢狱里吧!”
“只可惜……你们的师傅还卧榻在床,奄奄一息……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啊!”
关麟的话宛若一把刀,一刀刀的插进了张仲景这两个弟子的心中。
他俩人均无父无母,对张仲景的感情,早已是如师如父!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这话,让他二人心痛啊!
说到这儿……关麟回望向副审位置上的张飞。
“三叔?侄儿想用这两个‘医学生’与三叔打了这赌,可否?”
“你这是耍赖。”张飞眼珠子一定,当即就演起来了,“你脑袋瓜活络,是诈俺,一个人十天,那两个人岂还能是十天?五天!最多五天,五天之内,若是这二人背不下来这些,那就算俺赢了!俺若赢了,你小子的那匹千里驹就归俺了。”
关麟略作思索,旋即目光回望向那杜度、韦汛二人。
“你们可想好了,本公子轻易不饶人,你们赶巧了……碰上我跟我三叔赌这么一场,五日……有问题么?”
杜度已经粗略扫过了他面前的一本,这是《千金方》,单单这一本中就有三十卷,五千多个方剂。
如果这样算,怕是关麟提到的一共一万个方剂,远远不止。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杏林就这么小的一个圈子。
这些“民间偏方”若然好用,早就流传于世,何必……会埋没至此、泯然于众呢?
也就是说,无论他们背多少,了解多少,都没有用。
甚至背的越多,印象越深刻,反倒是会对他们未来的医术产生极大的“误导”……
想到这儿,杜度不由得抿着唇,他心头暗道:
——『这关四公子,好狠的心哪!他是一石二鸟,他要……要废了我二人的医术,作为惩罚嘛。』
杜度是欲哭无泪,他看出了,这位关四公子哪里是赌局,这分明就是杀人诛心!
倒是韦汛,因为年龄小,更天真无邪一些。
他抬眼问:“若我们师兄弟当真背下来了,你果真能让我们走?”
关麟伸手朝向张飞,“你们可以不信我,可我三叔可是大名鼎鼎的张飞张翼德,他的话?你们总该信吧!”
啊……
此言一出,杜度与韦汛同时抬眸。
韦汛惊呼,“你……你就是那当阳桥下一声吼,喝退曹军百万的三将军……张……张……张……”
“张什么张?张飞就是俺,俺就是张飞!”张飞拍拍胸脯,“你俩什么东西?俺与侄儿打赌,有必要骗你们?”
这……
韦汛看了杜度一眼,两人交换过眼神。
“好,我们师兄弟答应你们,五日之内势必将这屋中竹简悉数倒背如流!若然……若然……”
杜度话说到最后,像是哽咽住了。
关麟替他说,“若然背不出,本公子就输给我三叔了,输了一匹宝马,到时候本公子就会很生气,而本公子一生气,后果就会很严重,你们俩自是一辈子也就别想再出这牢狱,至于你们师哥、师姐、师傅……更是断了那封念想吧!”
说到这儿,关麟伸了个懒腰,一副犯困了的模样。
当即,也不在理睬这一对可怜的师兄弟。
他望向张飞,“三叔?侄儿可受不了这牢狱中的阴湿了……就先出去了。”
“无妨,俺盯着他俩!”张飞笑着回道,“免得这俩小兔崽子背不出来,寻死腻活的……五日之后,那还如何验证?如何赢得你那千里驹?”
——关麟有个锤子的千里驹!
当然,张飞演得很逼真,关麟差点自己都信了。
而这一番话脱口……
关麟与张飞的目光交汇,两人各自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不多时,关麟已经走到甬道,朝外面行去。
倒是张星彩一早就在甬道处等着他。
她猜出了云旗弟的想法,可……总是有些疑虑,萦绕在心头。
“云旗?若你默写的这些医书……真的能救张仲景?那……你自己不就能救了么?何必让他们俩背诵、多此一举呢?”
突如其来的一个问题。
让关麟脚步一顿,这要怎么回答呢?
他略微思索片刻,方才轻声回道:“我默写的这些医书,不过是在民间搜寻的古方,也怪我……记性太好,过目不忘……一不小心就记下来了。”
“可终究医术这门课程……博大精深,能记下来是一回事儿,真的能行医治病那就是另一回事儿。”
讲到这儿,他一摊手,“至于……星彩姐问的,他俩能不能救张仲景,我也不知道……这种事儿,听天由命,聊胜于无吧!”
说是这么说……
可实际上,关麟这次的一切行为。
包括选人、抓人、关人,都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
需知,张仲景最有名的三个弟子——王叔和、杜度、韦汛。
在历史上,他们均是极其有名的人物。
王叔和做到过晋代时的太医令,他性格沉静,博好经方,且熟悉修身养性之术,尤擅长于脉学之理,著有《脉经》、《论病》六卷。
格外擅长儿科,哪怕在后世医学界也被封为儿科鼻祖。
杜度更牛逼,虽记载不多,但一句评价——“器宇深重,获其师之传,亦成名医,人称‘上手’”
在古代,能被冠以“上手”这样称呼的,那无异于在临床、内外科领域都有极强的造诣。
至于卫汛,他编撰的《四逆三部厥经》、《妇人胎藏经》、《小儿颅囟方》在魏晋时代享誉盛名,只不过,这些多以失传。
唯独《小儿颅囟方》尚存有一些条文记载于《永乐大典》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