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偏厢车组成的军阵,因为这四散山峦中的连弩,这场突围战……一下子就蒙上了厚厚的阴霾。
偏偏这种时候,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将军……前方偏厢车,我军无法突围!”
“——将军四面连弩太过密集,若是如此强攻,损失太大!”
一句句不利的战报接踵传来。
文聘的心情早已是澎湃汹涌。
可他强制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吩咐着,“与这些连弩保持距离,这些连弩射不到四十步之外!”
如此不利的局势下……
文聘展现出了,为何他,一个将军,能被曹操称为“江夏铁壁”的原因;
为何只要他在,在曹操看来看,江夏以北就稳如泰山的缘故!
文聘当即吩咐骑士,“莫要强攻,用弓箭,用火矢!”
没错——就是用火矢。
文聘无愧于荆州名将。
落日谷虎豹骑一败,敌军的军械连弩、偏厢车,他特地琢磨了许多天。
按照虎豹骑归来甲士的阐述,连弩的射程只有三十多步,而弓弩的射程、哪怕骑射也可达百步。
这个距离,便是对于“连弩”的突破口!
文聘选择可以放箭,因为连弩的射程太近了,故而……他可以以漫天的箭矢压制住两侧山峦中的连弩……
然后创造时机,用火矢去点燃那偏厢车。
文聘问过了许多虎豹骑讨回来的甲士,他可以确定,那偏厢车采用的木板……虽有其它的元素,但木头……依旧是最重要的材质。
只要其中有木头,那么就一定会引燃。
只要引燃起来,那这“车阵”就会混乱。
甚至……根本不需彻底焚烬这偏厢车。
在文聘看来,只要“车阵”引燃,那些操作战车的敌军将士,有一个或者几个心生怯意。
那……
便是突破口。
“车阵”所仰赖的是“钢板”般的木板墙壁,以此去阻挠骑兵的冲锋,可只要这“木板墙壁”突破了一处。
那……就势必会呈现雪崩之势,在大量骑兵涌入紫心爱,顷刻间崩溃、瓦解、溃散!
这是文聘想到的,唯一战胜这偏厢车阵的方法。
此刻的文聘再不迟疑,他大声吼道。
——“用弓箭,压制左右山谷!”
——“控制距离,放火矢于谷口,将这车阵焚毁!”
——“喏……”
随着文聘的一声吩咐。
这些曹仁的骑兵训练有数。
当即……外围的骑士提起盾牌,格挡住四周的连弩,当中的骑士则将战戟掷于一旁,纷纷取出后背除的弓箭。
一枚枚箭矢犹如暴雨梨花一般……向四周爆射而去。
这些箭矢没有目标……
未必能精准命中山峦中的糜家军,但是……因为连弩所需要的射程太近了,故而漫天射下的箭矢所形成的火力压制,足够让连弩的威力大减。
而这……
就为真正的杀招,火矢创造了时间与空间。
“火矢,拉满弦,射——”
随着文聘的大啸,无数火矢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绚烂的弧线,齐刷刷的朝着谷口方向射去。
这一趟,文聘的目的就是来烧船的。
故而……他带着大量的引火物。
足够射出几轮火矢!
——“轰轰轰……”
无数火矢与偏厢车碰撞,那些火焰与其中的木材交汇,发出了“噼啪”的响声。
紧随而至的,是这些木板的引燃。
“果然……这偏厢车怕火!”
文聘亢奋的喊出声来。
这些火焰……对那偏厢车,对那车阵是有效的!
那么……今夜焚烧战船,就还有机会!
“保持好距离、再放火矢……”
——空间、距离……
文聘打了个最完美的距离差!
他是个善于解决问题的将领。
在他看来。
——木既能克铁质的兵器。
——那木的克星,便是火,火焰能够燃尽一切树木。
——也能够助这三千骑突破一切!
……
……
原本,因为偏厢车与连弩,糜芳还颇为欣慰。
没想到这些玩意这么好用,旦夕间……就将敌人的锥形阵射穿了一个角。
可很块,糜芳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文聘率领的这支骑兵,并没有迎着弩矢,强攻偏厢车阵……
反而,他们拉开了距离。
拉开到连弩射不到他们,他们的弓弩却能覆盖到整个连弩的距离。
这让糜芳的心一下子揪起,不得不佩服敌将文聘临阵的统御能力。
如果只是这样也罢了。
至少这葫芦谷口,有偏厢车在,文聘的骑兵无论如何也踏不过一步,僵持住的话……对糜芳这边是有利的。
敌军夜袭战船。
——关公不可能不回援!
可……
当那漫天火矢射下的一刻,糜芳的心情刹那间就凉了半截儿。
他这才意识到……这文聘何止是统率一流,他竟然找到了方法破解这偏厢车阵。
这一刻的糜芳,他是欲哭无泪。
“——将军……敌军放火!”
“——将军,部分偏厢车已经点着了。”
“——将军,那些火矢能越过车阵,直接射到军阵当中,将军……再站在这里,会有危险!”
一句句不利的战报接踵传来。
糜芳下意识的双腿就是一个踉跄,他已经有点站不稳了。
文聘的这一手组合拳,让他意识到,敌、我双方将军间统率能力的巨大差距,这已经不是偏厢车与连弩能够扭转的了。
糜芳下意识的向后退,可仅仅只退了一步,他的脚宛若焊铸在地上一般,再也无法后退半步!
仿佛……有什么东西拉扯着他一般。
的确……
不是他糜芳不想退,而是“巨大的金钱”、“巨大的利益”拉扯着他,不容他一步的倒退。
是啊……
他退了?那……这车阵就退了!
只要这车阵稍稍后退一步,那这葫芦口就出现了缺口,敌人的骁骑就能够突围进来。
而这些敌骑突围进来,那对他糜芳手下的步兵,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们会把那两百艘战船给烧了……
而那两百艘战船烧了,那江陵、长沙新城的土地分配,就再度悬而未决。
他糜芳就不得不接受,他的钱……他的利益白白的缩水,白白的流逝的无影无踪的现实!
“文聘——我日你大爷的!”
一想到钱,糜芳当即就爆了粗口……
他是极致纯粹的人,孙权坑了他一次,他几乎恨不得日日“日”孙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