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金连忙问文聘……
作为曹仁的首席副将,牛金也很痛苦,在他看来……关家军或许很硬,或许能做到如此这般面对火海,岿然不动!
可……他绝对无法想象,糜家军……糜芳这个“战斗力弱的一批”的渣渣,他带的兵,什么时候也这么硬了?
难道……硬会传染么?
传染到——比他牛金还要硬!
不夸张的说,牛金都是一阵心有余悸,他在想,若是他坚守在那偏厢车阵里,面对如此炙热的火焰,面对如此密集的箭矢,他怕是早就顶不住了!
早就退它丫的了!
『——糜芳……糜家军?这特么是……为啥呀?』
牛金的心头无助的呐喊。
文聘却像是下了最终的决定,“放箭……继续放火矢,若突破不了这谷口,那要这火……又有何用?那我等来此,又有何用!”
他已经陷入彻底疯狂了。
这已经不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现在他……不成功,就得成仁了!
“——拉满弦!”
牛金闻言,再度怒吼……
千余骑兵,齐刷刷的点燃了火矢……又是一轮火矢箭雨。
一时间万箭齐发!
……
……
其实糜芳这边,也很难。
不过……让他庆幸的是。
尽管偏厢车能被火焰点燃,可其中却加固着一层钢板,这层钢板是能隔绝火焰的,也就是说,只要他们顶住,那敌军……就无法突破这谷口。
——那些战船就能保住了!
当然……
那漫天的火矢即便无法洞穿钢板,可从天而降,还是对车阵造成了一系列的恐慌。
已经有部曲扛不住这份压力,扛不住这份炙热的熏烤,转身就要逃!
可……糜芳当机立断,手起刀落。
一刀割下了这逃兵的首级。
已经到这份儿上,部曲都倒下一大堆,这种时候再退……退你妹的!
现在对于糜芳而言,顶住就是荣华富贵。
后退一步,那一切的努力就都付之东流了。
孰轻孰重,他拎得清。
“——咚,咚!”
随着这逃兵的尸体倒下……
糜芳的刀再度横在胸前,刀上的血迹冉冉滴落,他那沙哑的声音再度吟出:
“老子跑了一辈子,这次……老子特么的不跑了!人在车在,人在船在!”
“仗已经打到这份儿上了,都特么给老子看好了,你们的头儿,我,糜芳就站在这儿,我是糜家的二族长,我是江陵太守,我站在最前,若是我后退了一步,你们后头的就砍了我,可若是你们有谁敢后退一步的,那么……后面的就砍了前面的!”
“今日,哪怕是这葫芦谷口被火烧成灰烬,也只有烧死的糜家军,决没有后退一步的糜家军!都给我顶住咯,过了今儿个,要么咱们一起去见阎罗,要么就一起吃香的喝辣的!”
一番号令……
糜家军上下各个打起了精神。
原本那奄奄一息的模样,瞬间像是焕发出新的生机,如狼如虎。
一时间,这些部曲灭火的灭火,顶住偏厢车的顶住偏厢车,那一枚枚盾牌顶在头顶,任凭火矢如同流星般的坠落。
不时的人群中会有惨叫……
不时的会有人倒下。
可整个车阵,却一如既往的坚如磐石,非但没有后退,反倒是迎着火焰……还向前进一个方阵。
场面——异常壮观!
反观糜芳。
“——呼,呼……”
重重的呼气自他的鼻息间传出,他的一双眼睛已经变得赤红。
他用那满是灰烬的袖子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
他不住的自言自语。
——“云旗啊云旗,两处新城你给老子分三成,你特么知道么,你特么的是赚大了……赚大了!”
……
……
第175章 猎人与猎物,攻守之势异也
伏虎山,葫芦谷口。
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让人窒息的刺鼻味道,整个谷口已经是一片火海。
尖啸声、哀嚎声响成一片。
无数的偏厢车被引燃,那一团团浓烈的黑烟直向天空中冒出。
碎屑与残片横飞,犹如利箭一般四射而出。
火焰席卷,炙热的烈焰四处乱窜,贴地的火舌舔舐着最近的物件,怪味刺鼻,浓烟扑面。
可……
哪怕如此,糜芳与偏厢车阵,一步不退。
那些弩矢,顶着漫天的箭雨,不断地朝文聘的骑兵爆射而来。
“——咚……咚。”
围成圆形阵的曹军骁骑,他们最外围的一处盾牌被射穿。
一时间,密密麻麻的弩矢疯狂了射入,一整片曹军骑士悉数倒地,哀嚎不已……
而他们的战马因为受到惊吓,四处乱窜。
原本的圆形阵,顷刻间就破了一个缺口,这个缺口迅速的在扩大,再蔓延。
——“将军,将军……敌军车阵寸步不让,寸步不让。”
——“将军,敌军车阵竟迎火向前。”
——“将军,我们的火矢就要射空了!”
——“将军,弟兄们的盾阵,就快挡不住了。”
一个个不利的战报接连传入文聘的耳畔,他的脸上那‘激昂’与‘热血’早已消散的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迷惘与错愕。
文聘懵了,他彻底的懵了。
他意识到他错了,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
关公的手下……这糜芳也这么能打的么?
一时间,有关糜芳所有的传言,说他是常败将军,说他武力、统率都是下下之流……这些悉数回荡于文聘的耳中。
文聘就想爆粗口,——你大爷的!
丫的,这些都是空穴来风,都是三人成虎,都是不实之言哪!
文聘眼眸中闪过一抹凶光,他望着那谷口,望着那车阵。
这些被火焰引燃的车阵,仿佛永远伫立在那儿,在不断地嘲笑着任何来犯之敌。
终于,这一抹凶光仿佛一下子定格了在了那里。
周遭的热浪,逼得文聘的凶光散去,他当先打马调转了马头,朝着身旁的一干骑士道:“撤退!撤退!”
骑士们一个个脸色惨然。
丢下千余尸首,浪费了千余战马,就连那箭矢、引火之物都耗费了这么多,这种时候撤退么?
要知道,在古代……箭矢与火矢,一字之隔,其中的造价相差甚远。
所谓的火矢,需是在箭头后部绑上粗布等易燃物,然后将它们浸满油脂,点燃后再用弓弩射出。
因为重量的要求,每一支火矢所用的箭矢都要进行仔细地加工,制作成本相当之高。
这也是为何,当年草船借箭时,曹操没有使用火矢的原因……
不是不用,是用不起!
可现在……
大价钱都砸出去了,说是孤注一掷都不为过,可最终却落得个灰溜溜逃窜的下场么?
此时,文聘抬头,再次厉声大喊。
——“撤退,撤退!”
一时间,快马在整个军队中来回奔跑,将撤退的命令传示给每个人。
这些曹军骑士……一个个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