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深深的凝望着这些关麟写出的字眼。
就仿佛,他在无比关切的看着这个侄儿一般。
他继续感慨道: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云旗此子,既有‘庞士元’之邪,又有‘法孝直’之诡,更带有孔明之‘正派’,二弟教子如此,让我这做兄长的羡慕不已,钦佩不已,却也……羞愧不已。”
说到羞愧……
是因为谈及关羽的儿子,刘备难免会想到他的儿子刘禅,刘阿斗!
孩子嘛,最怕的就是比较了。
这不比不知道,如今的刘备只觉得,论及才智,论及机敏,论及对时局的把控。
他的儿子刘禅……
就是给关麟提鞋都不配啊!
甚至,刘备觉得,就是拿关麟的一根鼻毛去比,阿斗也相差甚远。
想到这儿,刘备不免心头叹息。
别人家的孩子……
呵呵,终究是别人家的孩子啊。
看出了刘备的心思,诸葛亮连忙劝道:“主公莫要神伤,阿斗尚年幼,还未开蒙……况且,云旗年幼时似乎也没有显露出才华,如今……这算是一朝顿悟吧!”
“哈哈……”诸葛亮的话,让刘备的心情好受了一些,他慰藉一般的笑出声来,“云旗乃二弟之子,二弟之子那便与吾子一般无二,我如何不期盼着他成才?”
“只是觉得……这么一个难题,不曾想,竟是云旗的答卷迎刃而解……倒是有几分羞煞我与孔明的味道了。”
刘备是笑着说的,俨然,他很愿意接受这份羞煞。
“是啊……”诸葛亮感慨道:“若能多几个云旗这般羞煞我与主公者,大业可兴啊!”
短暂的感慨与长吁短叹结束。
刘备又变回了那个雷厉风行的人主:“这成立商务署,约束商贾,抬高商贾地位一事事关重大,其中细节还需孔明去细细筹划……”
“主公放心。”诸葛亮拱手,“我稍后就去筹措此事……成立商务署,张贴告示,解府库燃眉之急。”
“好!”刘备颔首。
俨然,诸葛亮办事儿,他十分放心。
就在这时……
刘备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他抬眼看看天,“倒是不曾想,一整夜却只看了云旗这么一封答卷,似乎还有一封答卷。”
“的确……”若非刘备提醒,诸葛亮险些也忘记这个。
有关商务署,有关商业税,有关抬高商人地位的话题,聊得太投入了……
单单这一个话题的可行性。
这一对主仆、一对君臣……真的聊了一整夜,赶上当年隆中对时的畅谈了。
诸葛亮连忙取来第三封竹简……
一边缓缓展开,一边介绍道:“此为云旗的第三封答卷,亮出的题目为……益州初定?各功勋之臣讨要田亩,有限的田亩当如何分配。”
说话间,这一封竹简已经展开。
而随着展开,关麟答卷中……诸葛亮注意到了前四个字,也仅仅是这四个字,一下子就把他给镇住了。
让他的眼眸刹那间瞪大。
『——摊丁入亩!』
几乎与此同时。
“主公——”一道清脆的声音传入诸葛府的正堂。
不多时,赵云推门而入,神色显得有些不可置信般的惊悚。
刘备注意到赵云的眼神,连忙问。
“子龙何事?”
“禀报主公。”赵云如实回道:“上庸的细作发来急报,曹操大军从汉中撤出,经上庸驰援襄樊,只留下夏侯渊、郭淮等将驻守汉中!”
此言一出……
刘备下意识的望向诸葛亮。
诸葛亮却并未抬眸,很明显,他尚未从那“摊丁入亩”四个字的惊诧中完全走出。
而刘备眼芒中的意思再明确不过。
关麟关云旗的第一封答卷——全对!
……
……
第190章 二弟啊二弟,你这儿子真敢写啊!
汉中通往上庸的官道上。
昂扬的号角声响起,军旗飘扬,中间两面旌旗,右边上书四个大字——奉旨讨贼。
左边则书汉丞相、魏公曹操。
曹魏的将士已经整装列队,精神抖擞。
已经六十岁的曹操端坐在五舆马车之上,眸光似电,面色阴郁。
身旁的许褚骑着马,膀大魁梧的身形,看起来能把马儿压倒一般。
曹洪、曹休、曹真则分别领着亲卫护送左右。
很明显,他们的心情并不好。
是啊……这蜀中,突然就不打了,改道去驰援襄樊了,这煮熟的鸭子飞了,谁的心情能好过?
留守于汉中的夏侯渊、张郃、徐晃均是穿着铠甲,他们行在曹操的身侧。
“大哥慢走,此去征途遥远,对手又是关羽,急不得。”
很难想象,劝曹操慢行的竟是以行军速度“三日五百、六日一千”著称的夏侯渊。
“妙才就莫要劝我了。”
曹操轻摆了下手。“倒是你,为兄走后,驻守汉中你要千万小心,孤观阳平关依山傍水,地势极险,兼之其位于浕水入汉水交汇之处,西、南两面为河流环绕,背依险山,可谓汉中第一雄关。”
“守好这里,纵是那大耳贼再是狡诈,诸葛村夫再是计谋百出,汉中无恙!等孤定了襄樊,再回来驰援于你。”
说着话,曹操不忘伸出胳膊,重重的拍了拍夏侯渊的肩膀。
夏侯渊则拱手。“谨遵丞相所言,渊定守好阳平关。”
夏侯渊是表态了,可张郃与徐晃像是心情烦闷郁结,两人对视一眼,均是长长的叹出口气。
他俩的心情与曹洪、曹休、曹真一样,并不那么畅快。
准备了这么久南下,山地战都练熟了,现在倒好,不攻反守。
这不是放任那大耳贼做大嘛?
自然……
这些副将的心情,曹操悉数尽收眼底,他扬起手大声重复着那一句。
“人苦不知足,既得陇,复望蜀耶!诸将士随我南下荆襄,荆襄一破,这巴蜀孤立无援,那大耳贼与诸葛村夫成不了气候!”
一席话落下,曹操挥挥手,庄严激荡的军乐响起,大军继续前行。
不多时,大军消失在官道上,夏侯渊当先领兵离去。
徐晃驾马行至张郃的面前,他给张郃使了个眼色,两人兵马行至一旁。
徐晃方才感慨道:“张将军,果然你说对了。”
张郃“唉”的一声叹出口气,正想要一吐胸中的郁结之意。
忽然,背后有人呼唤他俩。
“徐将军、张将军……”
徐晃与张郃转身,是一个熟面孔,是曹操的一名虎豹骑宿卫。
两人稍显惊讶。
这虎豹骑宿卫却说:“奉丞相之命,给两位带句话,今夜……阳平关外,丞相特地留下一物要送给两位将军,请两位将军独自前往!”
唔……
一番话,此间气氛突然就变得神秘了起来。
当然,这虎豹骑的身份,张郃与徐晃并不怀疑。
事实上,这宿卫也不是第一次替曹操传讯了。
只是……这一次。
明明丞相已经走了,还邀他二人赴阳平关外,还说留下一物。
留下什么?
“不知道,丞相留下何物?一定要深夜才能视人?”
“两位将军一去便知。”
徐晃还想问,宿卫已经转身策马离去,奔袭所在……正是曹操的虎贲军军团。
一时间,张郃与徐晃彼此互视。
越来越多的神秘感,席卷全身。
那边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