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须申斥关麟……
必须责令他现在就放出张仲景的那两名弟子,以平复这次的事件。
——“嗷嗷嗷。”
随着廖立的出现,周围所有人大声喊叫了起来,宛若……他们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你……你有什么冤屈,说吧!”
廖立朝貂蝉问道。
貂蝉正色道:“不是小女子有冤屈……而是……”
说着话,她回到了马车前,缓缓打开了马车的车门,张仲景的二弟子杜度与韦汛当先走了下来。
人群中还有议论,有人推波助澜,“他们不是被抓起来了么?”
“是不是那恶少害怕了,于是放了他们?”
“不能放过……那关麟!”
就在这些议论中,杜度与韦汛刚下马车,马车中又一人在两名弟子的搀扶下,徐徐走出。
而他的出现……
让此间所有人都惊住了。
——张仲景!
——正是张仲景。
张仲景的出现,引得周围一片哗然的同时,三五成群的议论声更多了。
“仲景神医不是……不是病入膏肓,卧病不起了么?”
“可现在,他好像……好像并没有那么虚弱吧?”
“仲景神医来这里……是为了……”
不等众人议论出个结果。
“啪嗒”一声,张仲景跪下了,跪在了廖立的面前。
廖立一眼就认出了来人,连忙蹲下去扶,“张老太守……你可莫要多礼,张老太守是神医,也是长沙郡的老太守了,是我的前辈呀!我可当不起你这样的礼数。”
“——咳……”张仲景轻轻的咳出一声。
却不是那种虚弱的咳嗽,而是掷地有声的“咳”……
在场不少杏林中人,从这道咳声中,他们也能感受到张神医的病情。
那何止是好转,简直是……是好了一大截。
他们不禁沉思。
『——那种烈性伤寒?也有人能治么?』
此刻的张仲景在廖立的搀扶下,已经站起身来。
他的声音传出,声调无比厚重。
“——今日,我张仲景来此,唤义女替我敲响这登闻鼓,是为了一个人,一件事儿!”
“我要为一个人鸣冤!我也要为此人洗刷一切冤屈!”
“此人……此人正是医好我伤寒,救下我性命,是我张仲景的恩人,此人正是关公的儿子,关四公子,亦是云旗公子!”
张仲景的声音不大,声调中还带着粗重的鼻音。
可……这一番话传出,在场所有人都仿佛忘记了呼吸一般。
仲景神医的救命恩人是……是恶少关麟?
仲景神医要为关麟鸣冤?
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不敢想象的话语。
他们愕然的望着张仲景。
这些人中也包括——葛洪。
包括那——诸葛瑾。
葛洪惊愕的说不出话来,诸葛瑾则以为自己听错了,一遍又一遍的去抓自己的耳朵,他的脸色也渐渐地变得煞白,宛若病了一般。
安静……
可怕的安静。
唯独张仲景的话还在继续。
“此前,关四公子登门拜访,本是要替我诊治,救我恶疾,却被我两名弟子拒之门外,关四公子非但没有责怪,反而理解他二人之孝心,将他二人带回,好生指导、传授医术,终于……经此二人之手,将我治愈……关四公子就是我张仲景的救命恩人!”
“然,我义女不明真相,敲响登闻鼓引得杏林中人声讨于关四公子,害得关四公子名声尽毁,此皆我之大罪也!救命之恩,本就情同再造!我张仲景作为杏林中人更是知晓何为‘知恩图报’。”
“恩,我张仲景一定要报,罪我也定要去赎……今日我敲响登闻鼓,就是向官老爷状告我张仲景本人,是我害得关四公子名声尽毁,是我……害得这么杏林同人声讨关四公子,其罪均在我……企盼……唯企盼太守老爷将我严惩!”
“今日,我张仲景在此告知所有杏林中人,待得我受罚之后,我将带一干弟子投身关四公子府中,认其为主,奉其为主公,从今往后,用此残身报恩,也以此残生悔罪!”
张仲景一番话……情真意切……
而随着张仲景的声音落下。
一干弟子纷纷表态。
“关四公子于家师有大恩,家师奉关四公子为主,我王叔和,从即日起,亦认关四公子为主,生生世世,做牛做马,为奴为婢绝无怨言。”
“我杜度,从即日起认关四公子为主,生生世世,做牛做马,为奴为婢绝无怨言。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我韦汛,从即日起认关四公子为主,生生世世,做牛做马,为奴为婢绝无怨言。若有违背黄沙盖脸,不得好死!”
三个弟子跪下后。
貂蝉也跪下,“我任红昌乃义父之女,义父任谁为主,女儿岂会不跟随?”
她没有说太多,只是跪地。
倒是大师兄王叔和大声道:“烦请廖太守转告关四公子,若关四公子不收我等‘劣奴’,不许我等赎罪,那我等就不起来了……我等纵是跪死于此也绝无怨言。”
这……
长沙太守廖立彻底懵了。
看着眼前的人,除了张仲景身子不好,没有跪之外,其他的人全跪了。
没错,不只是张仲景的弟子,廖立能感受出来,周围的所有人在心头都跪了,为自己那错误的行为,主观的臆想……为对关四公子那“言之凿凿”的声讨下跪。
这……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而就在半刻钟前,这里所有人还都在声讨关四公子,唢呐都出来了……恨不得把关四公子给送走咯。
可现在,那些唢呐也像是彻底萎了一样,再也发不出任何余音。
扎心了呀!
所有人自惭形秽……
原本是来声讨人家关四公子的。
可现在,人家关四公子不仅没有“欺压良善”、“仗势欺人”,人家还用自己的行为,顶着世间一切的误会救人……
人家还救了医圣张仲景。
甚至现在,张仲景连同弟子、义女悉数要拜关四公子为主!
要知道。
在汉代,若是当真行了“认主”之礼,那若是再背叛主人,是要受到世人唾弃的!
会处处顶着一个类似于“三姓家奴”这样的头衔。
——脊梁骨都得被人给戳穿咯!
而显然……
张仲景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说,可见……他不是说说而已,他是真的要认主!
此刻的衙署之外……鸦雀无声。
就连廖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为难道:“张神医……这……这事关……关四公子的事儿,我……我哪能做得了主啊!”
是啊……
方才做不了主,是会受到万人唾弃的。
现在嘛……无所谓了。
毕竟坏事儿变成了好事儿。
“——烦请廖太守替我等引荐关四公子……”张仲景拱手,态度无比坚决。
廖立尤自一副为难之像……他不是不引荐,他跟关麟也不熟啊!
倒是这时。
“——哈哈哈哈!”一阵爽然的大笑声从人群中传出。
是张飞在笑,他笑的颇为豪放。
“引荐这等小事?让俺来……你们一个个的也别跪着了,跟着俺去见关麟那小子!”
“不过,话说到前头,他收不收你们,那就是他的事儿了?”
说着话,张飞一个潇洒的转身,向前迈步,而行至诸葛瑾的身旁时,张飞饶有兴致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压低声音问:
“诶呀,不曾想,今儿这戏……就这么草草完了!”
“倒是……不知道,诸葛子瑜觉得精彩么?啊……精彩么?”
张飞在笑,得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