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此前的总总,李藐对关麟的话一向笃信。
事实上,关麟已经为他布好了一个个局,只等他一步步的往里深入了……
当然,此间凶险,此间刀山油锅!
可过去了……
——青史留名,流芳百世!
想想他李藐追求的,不就是这些么?
只是……
突然间,李藐的语气暗淡了几许。
“如今那曹子建闯下大祸,势必受到那曹操的惩罚……这《九品中正制》又赠给曹子桓,一升一降……世子之位不会尘埃落定了吧?”
心念于此,李藐不由得有些担忧。
曹植私自调动汝南兵马,致使江夏沦陷,这是李藐不曾预料到的,自然也是关麟不曾预料到的。
而这一条小插曲,又会不会……引发出曹魏世子之位的尘埃落定呢?
担忧,李藐的心头无比担忧!
“咳……”
轻咳一声,李藐收敛心神,已经不早了,不能再想下去了。
他当即就打算睡觉……
身处敌后,需得时刻保持警惕,保持精神,更得保证睡眠。
不过,在睡觉之前,李藐往往会拿一块儿黑布捂住自己的眼睛,这是一项固定的事儿,每晚……他都会如此做。
而这样做的目的,是因为眼睛漆黑一片的同时,嗅觉与听觉会呈现无数倍的放大。
恰恰,利用嗅觉与听觉,是关麟传递给他任务与情报的一项重要手段。
当即……黑布捂住眼睛,李藐就躺下了,就像是寻常的那些夜晚一般。
哪曾想。
突然……一道道银铃的般的敲击声,像是从地底传出。
极清脆,又极是细腻!
这是……
这是用木槌轻轻敲响在土中埋着的瓮的声音,这声音从地底可以传播的很远。
当然,单纯的从这声音,李藐无法听出具体的内容。
但他知道,一定是关麟那边发来任务了,亦或者是传来了重要情报。
他迅速的穿好衣衫……照例往茅房的方向走去。
却见一身破烂装束的鲁有脚正在搬运木桶,像是在清理茅房。
两人是刻意的约见。
可真的彼此间遇到了,却一如芸芸众生中的陌生人一般,就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交汇都没有。
——“淅沥沥……”
李藐尿的并不多,他还特地抖了抖,然后拍拍手掌,与文人形象十分不契合的拿手在墙上杠了下。
再然后就一身轻松的走了……
宛若与鲁有脚没有半点交集。
可他的手心中,却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封小纸条,待得回到驿馆内。
李藐迅速展开纸条。
上面一行是:
『——东吴已出兵奇袭合肥,务必使曹子健驰援寿春,将功补过。』
俨然,这一句是关麟的任务!
而下面补上的字,则是鲁有脚写的,那犹如狗爬的字眼一般。
『——曹子建在醉仙楼!』
呵呵……
看到这儿,李藐就乐了……
果然,曹植闯祸失江夏……这类的突发情况,并不用他去太过操心。
云旗公子都替他想到了。
“东吴奇袭合肥是么?呵呵……对于曹子建,倒是个将功补过的好机会!”
李藐就要将这字条点燃,可随着眼芒的下移,字条中还有一句。
『千万小心那杨修杨德祖——』
唔……
这字是关麟写的,是一行篆体小字,是意味深长的提醒。
李藐的眼睛刹那间凝起,一抹凶光乍然呈现。
这已经不是关麟第一次提醒他,小心那杨德祖!
关麟的原话是,“曹丕那边,只要《九品中正制》呈到他的面前,他一定会对你推心置腹,但要千万要小心司马懿;”
“而曹植这边,只要你熟背这《诗词三百首》,那就有一万种方法能接近他,不过……却要十分小心那杨德祖!司马懿、杨修,此二人……远比曹丕、曹植更危险!”
呼……重重的呼出口气,李藐咬了下嘴唇。
能让关麟几次三番提醒,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他从心底深处,已经对这两个人足够重视。
不过……
李藐突然想到了什么。
——『这次曹子建闯祸,总是需要一人去顶罪的!』
——『如果这顶罪者是杨修杨德祖?那……那岂不是皆大欢喜?』
心念于此……
李藐刹那间,计上心头!
而他毫不停留,直接披上大褂,取了两个酒葫芦,一边猛灌几口酒,一边迈出那醉意连连、潇洒不羁的步伐,往驿馆隔壁处的醉仙楼行去。
“打酒……嗝……酒……酒!”
一息间,李藐入戏。
这是一场大戏。
醉仙楼狂士打酒,吟辞赋世子瞩目!
当即,一个狂士的声音响彻此间,响彻这静谧的夜。
——“哈哈哈,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酒,给我酒!酒……酒……”
……
……
第213章 对影成三人,以后就只剩两人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哈哈……哈哈!”
皎洁月色下。
一个“狂士”行走于街道,那豪放不羁的话语,在这个敏感的时刻,顿时就吸引到了巡查官兵的注意。
有官兵跃跃欲试,“这眼下就要三更,张将军下令宵禁?何人如此狂妄?还敢行走于街道。”
——宵禁!
“宵”就是夜晚,“禁”就是禁止。
汉朝本就有夜禁令,三更以后不能在街道上行走。
年轻时的曹操,在做洛阳北部尉时,就曾铸五色大棒,巡夜中逮住了皇帝身边红人蹇硕的叔父,直接活活打死。
也正是因此,曹魏对这项“夜禁令”看的极重。
如今,有人如此张狂,深夜在大街上发酒疯,自然……官兵们就要上前缉捕。
“等等……”却不曾想,几个新兵蛋子被一名老兵拦住,“你知道他是谁么?”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啪”的一声,老兵一拳砸在了这新兵蛋子的脑门上,“他是五官中郎将的贵客!听说是来自江陵……”
“那又如何?五官中郎将再大,还能大得过丞相么?”
“呵呵……”听着这新兵蛋子单纯的话语,老兵感慨道:“五官中郎将是大不过丞相,可丞相却不年轻了,植公子此番又闯下大祸,丕公子又是丞相的长子?他的人,谁敢动?”
这……
新兵像是一瞬间悟了,他支支吾吾半天,只能瞪大眼睛吟出“那……那”字……
“这不三更的锣还没响么,告诉打更官,晚点儿再敲!”当兵当久了,都是兵油子,什么时候该干什么,心里边儿门儿清的很。
倒是此刻……不远处的醉仙楼里,二楼的桌子上摆着酒馔,心情烦闷的曹植一边敲着筷子,一边作歌。
——“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父母可不顾,何言子与妻。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这是曹植本植著写的《白马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