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
关麟发现,有的时候,有的话,他不方便说。
诸葛恪这小子心思机敏,由他说出来很不错嘛。
当即,关麟抬起了眼眸,俨然对这个诸葛恪提及的这所谓的“趋炎附势”更感兴趣。
这个……
糜阳忽然想到了什么,“若是趋炎附势,倒还真有一份礼物……”
说着话,糜阳将关麟等人引到了院落的另一边,依旧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案几,案几上依旧摆放着一份“品格高洁”的菊……
而在关麟的眼里,这盆“菊”一出,整个院落中所有的菊……都刹那间黯然失色。
不外乎别的。
这是因为,这是盆名贵的“金丝皇菊”。
当然,就是这“金丝皇菊”再名贵,也就是个菊!
可偏偏,它非同凡响的地方……是浑身上下,每一处花蕊,每一处花瓣,都是由金子雕筑的。
这“金子”,啊不,是这“金丝皇菊”造型巧夺天工……
花形圆润爆满。
那一束束金花瓣,像绣球,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的亮眼,绚丽多姿。
扑面而来的就是满满的“土豪金”的气息,让关麟一时间都有些迷醉。
他都不由得心头暗道:
——『这才像是考验干部的样子嘛!』
口中连忙问:“罗庚(糜阳)……这是哪位干部……啊不,这是长沙郡哪位官员送的?”
糜阳连忙道:“这位乃长沙郡五官掾——韩玄送的,如今,他与其它送礼的官员们均悉数侯在门外,等着拜见四公子呢?”
“啊?韩玄?”
“他还没死啊——”
关麟这话是下意识脱口而出的……
只是……
此言一出,糜阳一怔。
——『四公子这是什么意思?这个韩玄该死么?还是……四公子想要他死?』
不等他细问……
关麟已经陷入了沉思。
的确,韩玄这名字,乍一听到,挺渗人的。
这不是当年老爹“关公战长沙”时,被手下手起刀落给劈了的这货么?
而“韩玄”这个名字,给所有人带来的印象,都是一个坏到骨头里的坏人。
《三国演义》写他“平生性急,轻于杀戮,众皆恶之!”
后世,各种三国的影视作品里,也将他塑造成一个小人得志,残暴无能的诸侯,让人恨得牙痒痒。
可谓——深入人心哪!
可事实上,如果按照《三国志》的记载,关公是来长沙了,可还没打两回合呢?
人家韩玄就直接开城投降了。
且在投降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依旧担任长沙太守。
而韩玄墓,位于后世长沙市四大名校之一的长郡中学内。
其《韩玄墓记》也为韩玄正名:
——“玄与三郡俱降,兵不血刃,百姓安堵,可谓识逆顺之理,有安全之德矣。”
从这个角度去看……
韩玄的形象完全颠覆了!
他是个深受百姓爱戴、爱民如子、且颇识时务的好太守啊!
——『那么……这纯金的皇菊?什么意思?』
拿这个考验干部?
安的是什么心?
关麟当即补上一问:“罗庚你数学好,算算这一盆‘金丝皇菊’能值多少粮食?”
糜阳略微思索,在一个短暂且复杂的计算过程后,他回道:“单论金子的重量,至多也就两万斛,不算多,可这‘金丝皇菊’贵在它的雕刻技艺上,如此做工……如此匠艺,怕早已远远超过原本的价值,说是进贡给皇帝的也不为过,这样去看……怕是至少也值十万斛粮食了。”
“十万斛……”关麟揣着下巴。
廖化不由得惊呼,“好大的手笔啊!”
诸葛恪也感慨道:“廖都尉说错了,是这位前长沙太守、现‘五官掾’的韩公……为了见云旗公子一面,特地花费的这好大的手笔呢!”
诸葛恪这话是阐述事实,却也是提醒……
提醒关麟,“见面礼”都如此贵重……这韩玄势必有事求他关麟!
关麟也想到了这一层,他微微颔首,自言自语道:
“要不,那就见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关麟发现他堕落了,他没有经受住这“金子”的考验。
不过,关麟更感兴趣的是,韩玄来见他干嘛?
凭着关麟的刻板印象。
一个人如果能用“十万斛”去做见面礼,那这买卖绝对是——“百万斛”起步!
“其它送菊的就算了。”关麟再度补充道:“就这韩玄,请他到偏房喝酒,就说……我关麟请他喝菊花酒!”
……
……
合肥城,黑云压城……惨烈的攻防战已经持续了一日一夜。
曹军守的艰难,东吴军攻的也并不轻松。
终于——“当当当”的铜锣声响彻……
整整一日一夜,如潮水般的攻城以东吴军鸣金收兵落下帷幕。
首次攻城战,孙权没有如愿攻克!
合肥城外……
诺大的吴军大帐被黑幕吞噬,白日攻城本就已经很疲惫的江东兵,却一个个强撑着那几欲惺忪的睡眼,纷纷打起精神,他们不敢睡!
哪怕是他们的统领孙权让他们睡,他们也不敢睡。
上次十万人就是在睡梦中被一阵“突突”……
如今的江东兵都学聪明了,他们知道,夜晚……才是最危险,也是最要命的。
此刻,一个沙盘摆在中军大帐,合肥城就屹立在沙盘的中间,孙权想不通……他已经把最能打的将军悉数派出去了。
攻东城门的是甘宁;
攻西城门的是蒋钦;
攻南城门的是徐盛;
他亲自带兵攻的是北城门,乃至于不惜以“吴侯”之尊亲临战场,亲自擂鼓。
可……
不知道为何,这合肥城就、就、就、就是攻不下来。
每一处城门都像是钢铁焊铸起来的一般。
——坚如磐石、固若金汤!
如今的孙权都特喵的已经掉泪了,他感觉他已经快要绷不住了。
他就被打尿了!
他的心态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上一次,他亲率的十万人被突突了,闹出了东吴小儿止啼的悲剧。
可那是因为张辽与他那些山西兵忒能打了……
也是他孙权大意轻敌了。
可……这一次。
——张辽不在呀,山西兵也不在呀。
——甚至,他孙权与所有将军更不敢有丝毫大意。
无论是从心理层面,还是行动上均是无比重视这座合肥城。
重视城内的每一个守将。
不夸张的说,李典与乐进的情报……他们的用兵特点,他们的习惯,他们擅长的兵种,详细的就摆在案几上,孙权已经能倒背如流!
可……偏偏……
偏偏这合肥城就像是一道天谴一般,他孙权无论如何也过不去。
此刻的孙权面色阴郁,他望着沙盘“唉”的一声叹出口气。
“为什么?为什么就打不下来呢?”
粗重的声音从这位三十三岁东吴国主的口中吟出,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一种就要失禁的感觉。
他感觉他要尿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