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雎心头“咯噔”一响,她下意识握紧拳头,她并不是想要用强,紧握的拳头正表现出她被人识破后的茫然与无力啊。
“关……”
那极轻极细的“麟”字尚未脱口,灵雎的声音已经被关麟那细微的声音盖住。
“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你外围的人已经被被控制了,包括你,也是……”
随着关麟的这一句话,灵雎下意识的左右环望。
果然……外围她的手下,悉数不见了。
而更可怕的是,一个壮士不知何时行至她的身侧,这壮士的手就握在刀上,目光如狼般的盯着灵雎,仿佛再告诉她——“但有所动,命将不保!”
这壮士正是士武……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么?』
——『我……我一开始就被看穿了么?』
灵雎下意识的抿着唇,她发现,纵是她布下了天罗地网,可……可这些仿佛都是徒劳。
无功的徒劳……
这一刻的她,总算是意识到,这位关四公子是何等的可怕?
“为……为什么?”
灵雎的脸色有些怔肿,她只剩下无限茫然的喃喃。
关麟没有回答,他幽幽的长叹一声,闭了闭眼睛,似要抹去满目浮华。
今早时,试验过“八牛弩”的威力后,黄承彦特地将他唤去时的情景,一幕幕的再度浮现。
关麟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时。
黄承彦只说了句,“连弩被盗了,与北方一个叫做‘鹦鹉’的杀手组织有关,这‘鹦鹉’是组建于废墟中的洛阳,其首脑人物是一名女子姓‘温’,此前她就曾妄图混入山庄,只是审查时没有通过,故而才不惜冒险深夜盗取连弩,最终中了暗器,身中剧毒……”
听到这儿的时候,关麟尤不以为意,只说了。
“就这?”
“中了剧毒……那还有命?死了一了百了……老黄,你何必如此紧张呢?”
黄承彦却是郑重的摆手,他一本正经,把今早刚刚收到的情报娓娓道来。
“潜入沔水山庄,偷盗连弩,如此大事,岂能这么算了?我起初寻思着,这女子既中了毒,一定会寻找大夫解毒,故而吩咐丐帮留意江陵城中的每一个大夫,可出乎意料一无所获……而这毒又无解,一时间,头绪倒是全断了。”
等等……听到这儿的时候,关麟疑问:“老黄你怎么就能确定,这杀手是‘鹦鹉’?能确定中了暗器的是这‘鹦鹉’中的首脑人物——温姑娘?”
“这个……”黄承彦顿了一下,然后解释道:“‘鹦鹉’里有一个杀手是江陵人,他本以为他的母亲死在了这乱世中,不曾想,她的母亲此前是一名乞丐,多亏了你小子的救济,才活到了现在,如今是‘贼曹掾署’雇用的一名女工……凭着这份活计,还活的不错……父子是机缘巧合之下相认的,之后的就不用我细说了吧!”
噢……
听到这儿的关麟恍然大悟。
——『好一个小蝌蚪找妈妈的故事啊!』
关麟感慨道:“也就是说……这所谓的‘鹦鹉’已经从内部被老黄你给瓦解了?”
“不是我,而是你小子啊!”黄承彦只是笑着回答……“若没有你救济那些乞丐,若没有你开办工房,大量招募女工……就下这乱世中的一个个可怜人,如今,怕这‘连弩’被盗一案还被蒙在鼓里!‘鹦鹉’与‘温姑娘’尤在暗处。”
听到这儿……
关麟不由得感慨,这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吧。
果然哪,“好人会有好报”。
这话,放之古今,放止四海而皆准。
不等关麟反应过来,黄承彦的话再度传出:“就在刚刚,传来消息,那位温姑娘在得胜桥下的一处茶摊?”
“哪处茶摊?”
“就你经常喝茶的那处!”面对关麟的询问,黄承彦的话愈发的一丝不苟,“好一樽毒茶呀,她是要用你来跟老夫换她的解药……”
懂了!
关麟一下子全懂了。
尽管不知道,究竟是丐帮查到的消息,还是那位鹦鹉内部的杀手传回的消息,但是大体的脉络已经罗列出来了。
简单点说,就是北方有个杀手组织叫“鹦鹉”;
鹦鹉的主人叫“温姑娘”;
而温姑娘不知为何要偷取连弩,恰恰不小心中了暗器,身中剧毒;
最后把主意打到他关麟头上了,妄图让他中毒,然后交换解药。
这么算,今日这得胜桥下的茶铺可谓是“龙潭虎穴”啊……关麟又要入“虎穴”了!
听到这儿,关麟朝黄承彦一摆手,示意走了,要去“入虎穴”了。
连带着,关麟特地吩咐部曲告知那茶铺的掌柜,就说他关麟正午后就去得胜桥听书,让茶摊掌柜提前清场。
也正是因为这事儿,耽搁了去送张三叔……
惹得张星彩一脸的不高兴,满满的小情绪。
而直到来这茶铺前,关麟才将张星彩与士武私下里喊到一边,告诉了她们真相。
张星彩听到这个后,才知道误会了关麟。
满满的小情绪瞬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蠢蠢欲动,这位看热闹从来不嫌事儿大的主儿,她又能打架了。
士武则表示,他可以直接将这所谓的“温姑娘”擒住。
关麟倒是不忙,部署了一番。
这才有了他与士武、貂蝉、诸葛恪进入茶铺中。
貂蝉与诸葛恪不明所以,还问着有关“吕布”的生平、事迹的事儿。
而这中间,士武的余光始终盯着灵雎,她但凡有所动,士武一定会抢先一步将她制服。
而张星彩则带着部曲,在丐帮中人的指引下,悄悄的将外围的杀手,悉数拿下。
就在关麟侃侃讲述吕布的生平时……
“都老实点儿……”
如今,茶铺对面巷口中,张星彩与一干部曲正将这些杀手团团围住,挨个绑上手脚。
张星彩多少觉得有些意兴阑珊,在一干乞丐的指引下,这也太容易了吧?
反观此刻的关麟……
面对灵雎问询的“为什么”时……
他只是淡淡的一笑,没有回答,只是站起身来……
此刻,外面尤自是寂静一片。
俨然,因为关麟对吕布颠覆性的讲述。
这等言之凿凿,有理有据的对吕布的“平反”,尤自震撼着每个人的心灵。
过得许久,王粲方才心悦诚服的一躬身:“我本著《英雄记》,以为对天下英雄了如指掌,可不曾想,今日方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不愧是就连关公都要忌惮三分的关四公子,今日一观……名副其实,在下王粲心悦诚服……”
说到这儿,王粲深躬拱手。
其实,他来到这里后,很快便知道,眼前的这位便是在整个荆州“赫赫有名”的关四公子关云旗……
也是即将赴任的江夏太守。
照理说,是王粲的顶头上司了,可王粲见关麟这么年轻,故而也想试一试他。
如今,试也试了……
——好一张诡辩之口啊。
——好一番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反驳的话呀。
关麟倒是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大度。
“明明是王兄说书,怎生变成我是主角了……都散了,散了吧……今日怪我,倒是有些喧宾夺主的味道了,接下来的时间还是还给王兄,这三英战吕布说的正精彩呢!”
关麟连忙道……
“不敢,不敢!”王粲拱手。
他自然听出了关麟的意思,再三拱手后,当先离开……而随着他回到得胜桥的说书台上,原本围拢在这边的一干百姓也纷纷回到了得胜桥旁。
只不过……
此刻再听那“三英战吕布”,多少添得了几分对吕布的“同情”与“钦佩”。
他也曾是边陲的保护神哪!
他也曾是并州狼骑的信仰啊!
他也曾守护着每一个汉人哪!
这样的人……纵使他在纸醉金迷中沉沦了、迷失了……
又能否定他曾经的光荣与过往么?
看着这些百姓表情中的凝重,貂蝉是深深的感动,他再望向关麟时,目光又变了……感激之情溢于这眼芒之中。
其实灵雎心头也很感动,只是……因为她与关麟的对话,因为她感受到了周围的虎视眈眈……她根本顾不上这些感动。
而随着王粲与百姓回到那得胜桥说书台处,关麟这才将目光转移到了灵雎的身上。
“坐!”
诸葛恪与貂蝉一头雾水。
为何云旗公子要让一个茶铺的女子坐下呢?
“请——”士武却伸手示意灵雎,让她坐下。
灵雎只得坐下,她眼神复杂的望着面前的男人。
关麟浅浅的感慨道:“昔日祢衡一篇《鹦鹉赋》,其中有这么一句,‘惟西域之灵鸟兮,挺自然之奇姿’,人们只知道‘鹦鹉’那镶满的五彩缤纷的羽毛很是漂亮,却不知道西域的鹦鹉食肉啊,鹦鹉的爪牙也异常凶猛啊!”
言及此处,关麟语气加重,“北方杀手组织‘鹦鹉’的头目——温姑娘,不妨,姑娘来说说,这‘鹦鹉’是不是凶猛异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