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沉吟良久的小乔,她终于开口,语气关切。
——“我姐如今在哪?”
“在……”孙绍顿了一下,“这个我不能告诉姨娘,但姨娘放心,我娘已经离开了交州,如今待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呼……
听到大乔离开了交州,小乔这才长长的吁出口气。
她微微抿唇,沉思了片刻,方才抬眸。
说起来,小乔比大乔小三岁,可与大乔的区别在于,仿佛岁月就没有在小乔的脸上留下丝毫的痕迹。
倾国绝色的俏脸之上,一双水吟吟的狭长美眸,哪怕是已过三十,却依旧能随时随地的释放出诱惑一般。
只不过,孙绍与太史亨一门心思都在复仇上,无暇去沉浸于这份美。
“昔日赤壁之战……曹军率八十万南下。”小乔淡淡的道:“吴侯问我夫君需要多少兵可以抵抗曹操,夫君说五万,可吴侯却推脱……只愿意给夫君三万!”
“可笑……江东六郡八十八县,如何只能凑出三万兵?我本也不知晓这些,这是夫君一次酒醉后告诉我的,他说……吴侯从未真的信任过他……夫君还说,赤壁之战三万兵是给他的,可吴侯手中还握着五万,那是防着他的!”
轰……
随着小乔的话,孙绍与太史享不由得睁大眼睛。
这一刻,他俩觉得……
这庐江周府没有来错,庐江周氏便是“鸿雁”可以拉拢的人。
哪曾想,这个想法刚刚出现,很快就被小乔泼了一盆冷水。
“我能信得过你们,因为……我从来就信不过这位吴侯,可……可循儿……他颇受吴侯厚爱,如今小小年纪,便屡次被吴侯夸耀,说有周郎之遗风……更被赐予骑都尉,委以重任……”
“我能相信你们的话,可他……若没有确凿的证据,若一切只是猜测,他……他断然不会站在你们‘鸿雁’这边!还会向吴侯告发你们哪!”
好一盆冷水啊……
直接将孙绍,将太史享泼了个痛彻心扉。
“夫人……”太史享连忙道:“孙权重用循弟,那不过是看重他手中的兵马罢了,当初我手握父亲兵马之时,孙权不一样对我委以重任,任命我为越骑校尉,后又任官尚书、吴郡太守……可谁曾想,他做这些,都是为了适机夺走我兵权哪!”
“若非我有所猜忌,早有准备,怕是如今你们只知道太史慈的儿子卧病在床……一病不起,乃至于死于病症,我爹的那些部曲都被他孙权给骗走了!”
太史享将他的遭遇讲出,周循如今经历的不就是他当年经历过的么?
“我知道……可,可循儿像他爹一样有主见,我……我如何能劝的了他呢?除非……除非确凿的证据!”
小乔抿着唇,她又岂不知这位吴侯的心性。
她已经不止一次的劝这个儿子。
可……可……
儿子长大了,哪里还会听娘的话呢?
这下,孙绍与太史享沉默了,他俩彼此互视,一切的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回到了“证据”这一环。
尽管,他们如今有太多的线索。
不止是周瑜逝世的真相,更是太史慈,更是孙策,是徐琨……是十年死掉的十二位东吴的肱骨,他们每个人逝世的真相。
可唯独,每一个人都只有线索,没有证据啊!
太史享还想劝,孙绍连忙拉住他,“既如此,我二人就先告退,改日……改日再拜会姨娘!”
说着话,两人就退出了周府。
坐在马车中。
太史享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他口中喃喃:“第三个了……还是确凿的证据!”
诚如他所言,这已经是他们接触的第三个家族了。
可结果无有例外,没有证据,这些家族不会轻易支持鸿雁的。
孙绍抿了抿唇,“至少,咱们看到问题所在了,不是么?”
“你是说证据?”
“谁会有证据呢?”孙绍抿着唇,他沉吟了片刻。
突然,一阵灵光闪烁,他仿佛想到了什么。
“那些世家……他们一定知道真相!”
“没错,就算周都督,你爹,我爹的死与孙权都脱不了干系,可孙权不会是孤军奋战,那些世家,那吴郡四大家族顾、陆、朱、张,他们一定知道!”
“你的意思是?”太史享连忙问。
“如果……”孙绍牙齿咬住嘴唇,他恨恨的道:“如果……能策反一个吴郡四大家族中的核心人物,那……那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是啊……
知道这种事儿的,哪怕是四大家族,也势必是核心人物!
可……策反这样一个人物?
又谈何容易呢?
……
……
江陵城,贼曹掾署,貂蝉与关麟是在门口碰见的。
因为不知道那位乔夫人的真实身份,貂蝉并没有将医治大乔的事儿告诉关麟。
关麟来此,则是有些事儿想要请教灵雎。
说起来,灵雎的“鹦鹉”是遍布中原与北境的,这就相当于是“纯天然”的眼睛,能够随时密切关注着曹魏的一举一动。
而这眼睛,若是用的好,那便是极其重要的“情报网”。
关麟是有意想要搭建出一个北方的情报网络的,故而,今日特地来与灵雎聊聊,不曾想在门前碰到了貂蝉。
“师姐还要亲自去采买药材么?官医署不是来了许多学徒么?交给他们不就好了?”关麟看着竹篓中填了多半筐的药材,连忙问道。
“医署刚刚成立,义父需要教授这些学徒,他们可忙得很呢……唯有我闲暇下来,便去看看郊外的农庄,试试能否采买到一些药材,这也算是为以后医署药材的购入摸摸门路!”
貂蝉笑着回答……
其实她很享受现在的生活。
义父在身边,女儿在眼前,做喜欢的事儿,还能救人……
更有个深明大义,能够引领大家伙儿的年轻公子。
这样的日子或许平淡,但……在貂蝉看来,却是十五年来最高兴的日子了。
“辛苦师姐了……”关麟轻吟一声,陈明来意,便与貂蝉一道走到里屋,那是灵雎的房间。
可……行至门前,突听得里面有声音。
貂蝉本要推门,却被关麟止住了。
关麟比出“食指”,做出一个“嘘”的手势……
他竖起耳朵,里面的声音传入了他与貂蝉的耳畔。
“什么?”是灵雎的声音,“我要你们一夜内查出那两个年轻公子的身份,可这都整整两日了,你们却告诉我?他们一言不发……什么也不说?你们是怎么审的?”
隔着门子能看到,有两个男人在灵雎的面前单膝跪地,俨然一副差事办的不利,羞愧不已的模样。
貂蝉惊讶于女儿如此凌厉的口吻。
关麟却是见怪不怪。
毕竟是“鹦鹉”的女主人哪,岂是闹着玩的,这份气场还是很足的……
至少……
比张星彩要远远高出两个级别。
已经带着几分皮鞭、滴丶蜡、绳索、手铐的味道了。
“小姐……”男子依旧是单膝跪地,“我们用了许多方法,也用刑了,可他们就是不招……不过,从其口音可以听出是江东人,想来……”
“我不要想来……”不等男人把话讲完,灵雎的声音抢先传出,依旧是那种不容亵渎的冰冷:“我要的是他们确切的身份,身份……”
说到这儿,灵雎的语调变得懊恼,“早知道,本姑娘就亲自审了……这两人要调查黄老邪,刺杀黄老邪,那他们背后的势力定然不是小角色!”
“鹦鹉既抓住了他们,查出他们的身份背景,这本是咱们投诚于关将军,投诚于关四公子的一份投名状,现在倒好……两天,就查出个他们来自江东?他们当初与我说第一句话时,我就听出他们是扬州人了!”
灵雎尤自气不打一处来……
单膝跪地的男子把头埋低,“还请小姐示下,接下来……要……要如何审?”
“上刑,上重刑……”灵雎语气坚定,哪里还有半分弱女子的样子,浑然像是一个飒爽英姿,又心狠手辣的将军。“若是上重刑还不招,就一个个的剁去脚指,若还不招,再剁去手指……本姑娘就不信,有人的嘴能这么硬!”
门外的貂蝉更惊讶了,有那么一刻,她感觉女儿太像她的夫君了,一样的霸道与威猛……面对敌人时,又一样的残忍与心狠手辣!
貂蝉还在浮想联翩……
“咣”的一声,关麟已经抢先把门推开。
灵雎下意识的一惊,可看到母亲貂蝉,心头的紧张登时消散。
可……偏偏又看到关麟……
她……她……一时间竟不知所措了,甚至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方才还是威风凛凛的女主人,一下子像是变成了扭捏的小女孩。
在鹦鹉与在母亲面前,在恩人面前,灵雎展现出的是截然不同的两幅面孔。
“你们先退下!”
灵雎连忙吩咐一声。
两名手下迅速离开,灵雎则是向关麟行了一个很规矩的“仕女礼”。
这还是昨夜,她问母亲貂蝉,如果她见到关麟后,应该如何做。
貂蝉则是教她如何行礼……
灵雎整整学了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