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倒是我误会他了,不过……这样更好,东吴需要这样的人才!”
因为是大军攻城前的动员……
孙茹身为女子并没有赶去阵前,她站在营帐外的一个高处,眺望着此间。
她看到了陆逊、陆绩相拥。
孙茹总算能长长的吁出口气。
“——伯言的这一劫,总算是过去了吧?”
……
……
布山城头之上,早已是弓箭林立。
擂木箭石一应俱全,一干士家兵严阵以待。
可莫名的看到这等数量的陆家军,看到那蓄势待发、严阵以待的军阵,每个人心头都无比沉重。
他们仿佛预感到了什么。
单论战斗力,论攻防战的经验,怕是他们这支交州兵再增加三倍的兵力也不会是陆家军,更不会是陆逊的对手。
南海郡与苍梧郡就是前车之鉴哪。
这些年,交州在士變家族的统御下……过的太安逸了。
倒是那一架架巨大的八牛弩,绞轴转动时发出的“咔吱”、“咔吱”的声音不绝于耳。
许多交州兵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弩……
可,终究只有十架,且弩矢也不过百余。
若说就凭着这个大家伙,就能抵御陆家军的攻城,许多人觉得无异于天方夜谭,可都到现在这个份儿上了,死马当作活马医……硬着头皮也只能选择相信他们。
城楼上的士徽,俨然已经代替了七十岁的叔叔士壹,成为了这里新的主心骨。
他嚷嚷道:“这八牛弩每架都需要百人,你们一个个都来搭把手……”
事实上,操作八牛弩,一些精密的步骤必须让专业的人去操作,比如瞄准,可一些力气活儿,诸如绞动绞机……
这些守军还是能帮得上忙。
登时间,不少人涌到了这八牛弩旁。
随着绞轴的转动,三张长弓处的滑轮不断向后,前弓、主弓、后弓亦同时拉开,牵引钩几乎与扳机齐平。
哪怕如此……
每台八牛弩依旧得有数名壮汉,牢牢握住那绞机,避免“扳机”压不住。
“嗡——”
已经完成这些步骤的八牛弩发挥“嗡嗡”的颤鸣,五枚、六枚、八枚……已经有八枚弯弓拉成了满月。
顷刻间,这八股嗡嗡的颤鸣,宛若汇聚成了一股庞然的气势冲天而起,仿佛整个布山城头都在剧烈的震颤。
距离……八牛弩十弩齐发,只等最后两枚拉满弦了!
说起来,士壹虽是此间统领,可他毕竟七十多岁的人了,若说不紧张吧?
在这等间不容发的气氛下,手止不住的一个劲儿的抖……
先是右手抖,他怕被人看到,影响士气,于是双手背到身后,左手握住右手,可被右手传染,左手也抖了起来。
他心头尤自发颤。
『若……若这八牛弩,不能一击制敌,那……那不止是郁林,怕就是合浦,怕就是交趾,怕就是九真也都要沦陷了!』
『这一箭,是全交州、是士家六代的希望啊,全部的希望啊——』
士壹已经有些不敢看了。
压力太大了。
不止是他,这十枚八牛弩的一举一动牵引着所有守军的心……
士壹的身旁有副将议论着。
“咱们距离陆家军的军阵有多远哪?”
“估摸着,怎么着也有八百多步吧?”
“当年吕布辕门射戟是多少步来着?”
“一百五十步!还是往多说的……”
“人说马中赤兔,人中吕布,难道这八牛弩……能顶了五个半吕布么?”
随着副将的议论……所有人的眉头深深的凝起,内心中的紧张溢于言表,整个此间的气氛都变得有些窒息。
“将军……”有副将问士壹,他其实想问,要不要提前备好马,万一城破第一时间逃走,还来得及。
可士壹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他微微摇头,“还能跑到哪呢?这看似守郁林,其实就是守交州啊!”
“交州与陆家军……只剩下一战了!这一战不是他死,就是我活……”
“且……且在看看吧?”
难为他一个七十岁的老者,还要去硬顶住这般压力。
哪怕心头彷徨至及,却依旧要装作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
当将军……当统领,太难了。
特别是那一句“且在看看吧”……
是无奈;
却也是黑暗中的一束光啊!
『求求了,就让这箭……发之入魂吧——』
……
……
郁林郡,距离布山城遥遥八百步的距离。
两军阵前,陆逊一把拥住了陆绩。
“公纪,你回来了……你总算回来了!”
尽管打从心底里有无数的小九九,可在陆家军面前,在陆家族人面前,陆逊必须表现出对这位“族长”的欢迎。
当然,陆逊也知道,凭着他此次救下陆绩的功劳,哪怕是陆绩回来,依旧不能撼动他在陆家军中的地位。
“话说回来,陆绩年少成名,在孙策时代,他就经常出入孙策的府邸,与张昭、张纮、秦松等人同席而作,甚至在讨论‘当下四海尚未泰平,须要用武力来平定各地’时,他语出惊人说‘当年管夷吾在齐桓公下任相,九次聚合诸侯,一统天下,不用兵车’”
从这里也能看出,陆绩深受儒家思想的熏陶,他主张的怀取道德而非崇尚武功。
除此之外,陆绩腿上有疾,是个跛子……很显然无法领军作战。
看到他一瘸一拐的模样,无疑,陆逊更放心了不少。
“公纪还好吧?”
陆逊拍着陆绩的肩膀。
“士燮并没有为难与我。”陆绩环望这阵仗,“伯言是打算攻城么?”
“这交州士家可恶至极,竟擒拿公纪以此要挟于我……让我进退维谷,进退两难,如今……公纪回来了……再没什么能阻拦咱们陆家军踏平这郁林!”
说话间,陆逊示意高台,“步骘将军还在台上,公纪乃陆家族长,就由你发号施令吧?”
陆逊这是谦让……
当然,他是算准陆绩不可能如此的,他一瘸一拐的形象,也注定不会如此。
——『没想到,公纪这些年在交州,腿疾更甚,这是天助我也!』
果然……
“伯言,你是知我喜好的,我喜的是天文、历法、算术,唯独不喜统兵,再说了,这些年我在郁林,陆家军均由你统领,如今你救下我,是我的恩人,你才是真正的陆家族长啊!”
随着陆绩的话,陆逊欣慰至极,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不过,越是这种时候,也是在陆家军面前,他还是要保持一贯的风度。
“公纪……这样,你与我一道登台,咱们一起发号施令,交州以公纪要挟陆家,这仇咱们一起报——”
说着话,陆逊就搀扶着陆绩一起上台。
顿时,台下陆家军雷动。
“破城——”
“破城——”
“破城——”
声音震天……
三军士气高昂,俨然,陆家军距离攻破此布山城只差陆逊与陆绩一齐的“一声号令”了!
……
……
布山城楼上。
伴随着陆家军阵中传出的那震天动地的声音,最后两架八牛弩也已经蓄势待发。
“呵呵……”
听着陆家军高昂的喊声,士徽浅浅的笑出声来,他微微的仰头,目视前方,瞅准了那陆家军搭建的高台。
他回想起了在沔水山庄时,在他已经能够熟练的掌握这八牛弩的操作后,他特地去拜访关四公子关麟。
那时候,他开门见山的问了关麟一个问题。
“四公子,这八牛弩我已经试过许多次,威力果真不俗……能劈碎石阶,若是十枚齐发,可震荡山峦,劈碎山石……也的确足以八百步外取人性命。”
“只是……在下有一事请教,那便是这八牛弩的使用时机当如何选择呢?是交战之中,敌人靠近城池?给予突然袭击……还是交战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