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言——孝感四大怪!
名字来的“怪”,管辖面积越来越小的“怪”,孝感三宝‘膏、盐、磷’也“怪”,最后一怪,是后世因为距离天河机场近而奇怪。
当然……
关麟想着这孝感四大怪,可一件奇怪的事儿已经在他的身上发生了。
此刻,江夏长史诸葛恪、江夏都尉廖化、东吴的大都督鲁肃,也分别坐在廊上,一边看着那冰雪消融,一边等待关麟。
自打他们出现后,关麟再顾不得去想那“四大怪”,他的眼眸悉数集中在一封信笺上。
这是一封魏将朱灵投诚的信笺……
其中一字一句……均是朱灵亲笔所写。
从于禁夺走他的兵权起,到近段时间因为善意提醒,遭逢于禁军棍一百二十,贬为后勤总长,此间经过娓娓诉说。
——言真意切!
让关麟读着、读着都有些同情这朱灵的遭遇,恨不得与他一起怒斥于禁。
原本在赶来安陆城的路上,在车厢里,关麟还琢磨着,能不能借于禁与朱灵将帅不和做作文章,现在好了……根本不用作文章,朱灵已经主动要归降了。
终于,关麟读完了这封竹简,他环视眼前的三人。
“你们怎么看?”
鲁肃心里有一些主意。
可这里唯独他是客,这种事儿,他不能喧宾夺主。
廖化则与诸葛恪对视一眼,当先道:“原本我也有些怀疑,所以派探马去查了一下,不查不知道,那于禁的确重罚了这朱灵,一百二十军棍,打得是皮开肉绽哪,至今这朱灵还不能下床……也的确如他请降的书信中所言,将他发配到衡山军寨处,主管后勤的补给,如此看来,他的确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除此之外,与这封竹简一并送来的还有一条情报,是于禁军运粮的时间与路线,并非是从随州运粮,而是绕到了‘广水县’,绕了个圈子运送粮草,这本是个劫粮的好机会,可云旗公子没有赶来,我不敢擅作主张,只是派探马去查探,果真如此……且整个粮道并没有丝毫埋伏,若是提前部署去劫掠,当能收获颇丰!”
廖化的话娓娓讲出。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诸葛恪补充道:“廖化将军关注的是情报,我关注的则是此朱灵本人,我曾听伯父提及过,此朱灵乃是冀州清河国人,许多人都知道他本是袁绍副将,后被派遣支援曹操进攻徐州,最终一去不回……”
“可我却查出,在此朱灵身为袁绍部将时,清河人季雍,以鄃城背叛袁绍而投降公孙瓒,袁绍派朱灵前去攻打,公孙瓒便将朱灵的母亲、弟弟绑在城上,以此来诱降朱灵,可朱灵不受胁迫,只是哭泣着大喊‘大丈夫一出身为人效力,岂会再顾全家室呢!’于是力战攻陷鄃城,生擒季雍,可他的家人却均是死于非命。”
说到这儿,诸葛恪顿了一下,“再加上,身为袁绍部将,不听主公召还,再度投靠曹操,还说什么‘我阅人很多,没有像曹公这样办事的,这真是明主啊!现在已碰上了真的明主,还要投奔谁呢?’呵呵……”
说到这里时,诸葛恪笑了,“我从未见过一个将军能将‘背叛’说的如此清新脱俗之人,由此可见,此朱灵是个两面三刀、不忠不孝之徒,再加上于禁曾夺过他的兵权,他与于禁素来不和,受了委屈投身于咱们这边,也是情理之中,如此,恪敢笃定……此人必是诚心归降!”
廖化的话,诸葛恪的话详细的讲出,特别是诸葛恪分析的头头是道。
这些,都让关麟微微的颔首。
“鲁大都督有何见教么?”关麟把目光转向鲁肃这边。
“这个……”鲁肃迟疑一下,旋即淡淡的笑道:“我想说的都被这位廖将军,还有元逊讲出来了,至于补充的话,鲁某觉得……曹魏的将领之所以少有叛逃者,是因为他们的家眷均被扣押在中原与北方!”
“这让那些首鼠两端的武将,哪怕心生叛逃之意,最终也是投鼠忌器……不过,听元逊之言,这位朱灵倒是个特例,他的家人都已经被公孙瓒杀掉了,就算是归降于云旗,倒也真的没有后顾之忧!”
鲁肃的话脱口。
关麟再度轻轻的颔首。
得了,三个人的意见一致,朱灵是真的投降!
倒是关麟,他揣着下巴,他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其实,在李藐传回的情报中,也有一条极其关键的,是有关朱灵的。
还是从曹植口中问出来的,这朱灵与刘桢一样,乃是曹丕与曹植世子争斗的牺牲品,他是支持曹丕的。
乃至于,刘桢因为平视甄妃而被发落,朱灵则是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兵权直接被于禁夺去……
这其实,都是世子之争的扩大与延续。
如果,从这个角度去看……
似乎……这朱灵的投诚,很像是真的呀!
——真真儿的!
“咱们不妨试试他……”关麟“吧唧”了下嘴巴,问道:“他的使者可还在?”
“使者是他的儿子,名唤朱术!”诸葛恪连忙回道。“也是在曹魏,身居骑都尉的官职!如今因为朱灵被罢黜成后勤总长,他的儿子也只能负责督运粮草,所以才有机会悄悄的潜来安陆城。”
“朱术?骑都尉……督运粮草是么?”关麟轻轻点头,继而吩咐道:“他不是之前书信送来时,就告知了我们一条于禁准确的运粮路线么?让他再告诉一条,咱们可以派一波兵去试着劫掠一下,试试他的真假。”
“如此甚好。”鲁肃一边捋着胡须,一边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一遛便知,如此真假、好坏自有分辨。”
就这样安陆城第一次军事会议,就这么云淡风轻的结束了。
只不过,当廖化与鲁肃回去后,诸葛恪特别留了下来,他跟在关麟的身后。
“元逊是有事?”
“有大事!”诸葛恪表情沉重,语气也扁的郑重其事:“因为曹魏颁布的那‘征寡令’,九千余江夏士卒群情激奋,磨刀霍霍,只来了江夏五天,其中各部就请战了七次之多,我担心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他们出兵,那……反倒会适得其反……甚至,在巨大的仇恨下,一直压制他们,会引起哗变。”
噢……
关麟算是明白了。
原来是战意太高亢了……
这本该是好事儿,也一再的压制,好事儿也变成坏事儿了。
关麟沉吟了片刻,方才轻声道:“那要不,就打一次。”
“啊……”诸葛恪一怔,他不是觉得不能打,而是觉得……云旗公子这答应的有些随意了吧?
就这么草率的就决定了。
倒是关麟,他微微抬头,眼眸望向苍穹。
“这江夏的天气也挺有意思的,昨日还下雪,今日就这般艳阳高照……”
口中这么说,关麟心里却感慨着:
——『小冰河期的天气还真是古怪呀!』
当然,如果以后世大湖北的天气做比喻。
湖北的温度是体感下的,冬天阴天带点小雨或者小雪,要是吹来一阵风,那就像有人用小冰锥刺你一样……
湖北,特别是武汉的冷……是出了名的魔法攻击。
倒是这个……给予了关麟一丢丢的启发。
——『打仗嘛,物理攻击有什么意思?可不就得试试这魔法攻击?』
……
……
江陵城,官医署。
罕见的,今日貂蝉没有坐诊……她守在了女儿灵雎的身边。
“在这里不好么?娘对你不好么?一定要回中原么?”
貂蝉抓住灵雎的手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
灵雎今日要走了,回洛阳去……
关麟交代给她的一些事情,她可以让鹦鹉的手下去完成,可还有一些事情,却必须她亲自去。
“娘,女儿都说过一百次了,是云旗公子拜托我去做一件很小的事儿……女儿安排好了,就会回来,娘放心好了……不会出任何事儿!”
望着母亲关切的眼神,灵雎一个劲儿的安慰,“再说了,这十几年……女儿不照样在洛阳过来了么?鹦鹉……可远远比娘想的更厉害许多呢?”
“一听到你回鹦鹉,继续去做那暗杀的买卖,娘就……就……”貂蝉抿着唇,表情中流露出的是深深的担忧。
“这次女儿不杀人。”灵雎笑笑,“以往杀人是因为要赚钱,要维持整个鹦鹉的运转,可现在……钱都从云旗公子这儿出了,鹦鹉富足的很,根本不需要再杀人赚钱……倒是,女儿觉得可以联合那些曾……经历过曹贼屠杀的人,进一步的壮大鹦鹉,成为云旗公子在中原的助力,还有……”
说到最后,灵雎欲言又止。
她其实想说,她打算去趟兖州,去琅琊国与那琅琊国主,手握数万泰山兵的臧霸见上一面,要知道这些泰山军中,依旧有不少是父亲昔日的部曲……是忠于父亲的并州勇士。
灵雎有打算,去试着劝劝这位从小帮扶他的叔父。
可这番话到了嘴边,灵雎还是全盘咽了回去……还是不要让娘知道太多,免得担心。
“还有什么?”
果然,貂蝉好奇的问。
见女儿没有回答,貂蝉抿了抿唇,“云旗公子要你做什么,娘问你几次都不说,现在……连娘都不能告诉了么?你越是不说,娘岂不是越担心你?”
“没什么担心的……”灵雎挤出一个清爽的笑容,“真的是很简单、很简单的一件事儿……这在女儿看来是小菜一碟……”
说到这儿。
门外有女声传来:“小姐,再不出发,就错过时辰了……”
是鹦鹉的女杀手……
要知道,如今的江陵想要北上可并不容易,中间有重重关卡,当然……如果是商贾的话,会用钱买通这些关卡。
说到底,曹魏当兵的也是为了吃粮,这么一袋买路钱摆在面前,钱它是凉的,可揣在怀里是热的。
而灵雎要北上,自然也需要如此……
什么时辰,从哪里过,都是事先打点、约定好的。
否则,门外鹦鹉的女侍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提醒。
“好了……娘……女儿不跟你聊了,你千万保重,在医署中莫要累到自己。”灵雎最后留给貂蝉一个笑脸,“放心,至多半年,少的话,两三个月就回来了……女儿也会想娘的,不是么?”
说着话,灵雎带上包裹已经出门了……
貂蝉伸出手还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把手放了回来。
她能感觉出来,这次,她是劝不动这个女儿了。
至于原因……
或许是因为“报父仇”,又或许是因为“云旗公子”呢?
当然……
比起前者……貂蝉更希望女儿是因为后者,至少这样……会更安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