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等以为陆逊是要攻安陆城,这才……才……”
“我……我也是想等陆家军开始攻城后,再来禀报……”不等斥候把话说完。
“唉……唉呀……”董超一把将他甩开。
这一刻,他愤怒的垂头丧气直跺脚。
“你先退下。”于禁凝着眉,哪怕是如此局面,他依旧镇定且从容。
待得斥候离开……
火急火燎的董超连忙请命道:“陆逊有三万兵……鸡鸣山只有五千军士驻守,如此突然袭击,就是乐进将军的三万兵也来不及支援哪……怕是……怕就是能将这陆家军堵在鸡鸣山中,也……也挡不住那数十万的粮草被焚毁了!”
董超的声音声嘶力竭一般……
可于禁浑然没有听到,他泰然自若的走到大帐中的案几前,巨大的案几上摆放在一幅“沙盘”……每个地方驻守了多少兵,一览无余。
董超心里急,可架不住于禁连个屁都不放,他只能跟着于禁去望向这舆图。
于禁正在修改这沙盘上双方兵力的行动路线,以及互相的布防情况。
他将两万余攻城的陆家军,摆放到了鸡鸣山那唯一一条进谷的入口处……
除此之外,距离鸡鸣山六十里处还有乐进的三万人。
鸡鸣山内还有五千南阳兵。
距离鸡鸣山更远一些的衡山大营内,也尚有一万五千南阳兵。
至于于禁所处的璧山大营,则有两万三千汝南兵。
甚至,就连朱灵父子一千藏匿在安陆城的兵马也一并标注上。
自然,这沙盘上,更少不了安陆城的一万两千余兵马,关平支援而来的四千余兵马……
看到这儿,于禁那冷峻的表情,突然间松动了,他的嘴角微微咧开,接下来,“哈哈哈,哈哈哈……”
于禁大笑了起来。
这……这可把董超看傻了,“上将军,这已经是火烧眉毛的时候了?将军……将军你何故发笑啊……?”
“你慌什么?”于禁眼眸进一步的眯起,他的中气十足,且一如既往的气定神闲,“算上陆逊的两万五千兵,那关家四郎不也就四万人嘛!咱们有八万?还怕打不赢?”
这……
董超觉得于禁将军误会他的意思了,他连忙解释道:“可……可咱们的粮草都存放在鸡鸣山,万一一把火烧了,那……那……没有粮食?这仗怎么打?”
“哈哈哈哈……”于禁又笑了,他轻轻的挥手,将衡山军营处两万南阳兵悉数摆放至鸡鸣山内。“如果是这样!”
“现在的局势呢?”
啊……
董超大惊,难道……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的心头浮现起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
——『于将军难道已经提前调动了那……那衡山大营的一万五千人南阳兵么?如此说来,鸡鸣山内是有两万南阳兵的?』
这个想法的出现,引得董超的眼睛刹那间瞪得浑圆硕大。
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面对陆逊两万五千兵的攻势,区区五千守军自然是守不住,可若是五千守军增加到了两万守军,那……局势可就又截然不同了!
他不可思议的盯着于禁的面颊,“于禁将军……何时……何时?”
因为紧张,他的语气变得有些颤抖。
于禁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说,“早在听说陆逊北上的时候,本将军已经秘密调集南阳兵悉数埋伏于鸡鸣山中……所以嘛……哈哈哈哈……”
一时间,于禁笑的更加爽朗,这爽朗中还有几分成竹在胸后的猖狂、嚣张的味道。
他伸出手,将陆逊的兵马放入鸡鸣山谷中,将两万南阳兵悉数亮出来,借助地利,彻底将陆逊的兵马合围。
紧接着,他又将沙盘上鸡鸣山后的乐进军提起,经过一条狭长的山道,将乐进的三万兵马绕到鸡鸣山那唯一一条入口处……
然后,于禁重重的摆下,将这入口彻底封锁住——
这下……
整个鸡鸣山宛若一个瓮,而陆逊与两万五千余陆家军就成了瓮中的鳖。
直到做完这些,于禁方才一边捋着胡须,一边感慨道:“本将军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他关麟一个初生牛犊,他怎么想的?本将军会不知道么?呵呵,他关麟以为引得陆逊的援兵,去进攻鸡鸣山就万无一失,呵呵,殊不知,这一切都在本将军与朱灵将军的计划中……将敌军引入鸡鸣山的计划从未有变,只不过,让这陆逊与他的陆家军成了替死鬼,哼……也罢,是时候十面埋伏,瓮中捉鳖了——”
说到这里,一抹锥处囊中的锋芒从于禁的眼眸中显现……
他等这一天,可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来人,传讯给乐进将军,让他依计划行事……内外夹攻,让这关麟的援军有去无回!”
“诺!”随着心腹亲卫拱手领命……
董超再望向于禁的眼眸变得无比钦佩,他发自内心的感慨道:“于将军不愧是大魏的五子良将之首,不愧是魏公称赞的‘胜过古之良将’……今日运筹帷幄,将计就计……将军是把《孙子兵法》用神了!”
董超难掩钦佩之情……
不过,他还有一个疑窦,他连忙问道:“那么?上将军,我们呢?我们这边还有两万多兵哪!末将也等着为兄长去报仇雪恨!”
“呵呵……”于禁笑了,“对付一个陆逊,乐进将军的三万兵再加上南阳的两万兵足够了……至于本将军手下的这些汝南兵……”
说到这儿,于禁那眼眸中释放出的眼芒,直指向沙盘上安陆城的方向。
他笑吟吟的说。
“现在压力,全部都在这位关家四郎关麟的身上。”
“他关麟不动,本将军不动,他若动,那本将军便能追着他打!”
“如此年轻的公子?能承受得住这份压力么?”
说到这儿,一向内敛的于禁再度笑出声来,“哈哈哈……”
这就像是一个月的等待,一个月的坚守,在最终的一刻,总算是悉数释放了出来。
于禁一方常态的笑了太多次,他仿佛已经笃定,这一仗十拿九稳。
“呵呵,准备摆庆功宴吧,不辱魏公使命,江夏北境,咱们夺回来了——”
……
……
第293章 无敌是多么的寂寞!
江夏,安陆城以北……通往鸡鸣山的官道上。
“踏踏踏”的脚步,急促且齐整。
明亮的铠甲闪烁着夺目的光泽,参差的斧钺钩叉……直插天空,泛着冷冽的寒光……
贴地的马蹄发出沉重的“隆隆”巨响。
陆逊的兵马正在疾驰,前方再有二十里就是鸡鸣山,那里是曹魏的藏粮之所,也是曹魏整个进攻江夏大军的心脏。
一场大战也从这里开始,奏响了它的篇章。
“急行军——”
“快,快——”
陆逊的声音不断的在陆家军中响彻……
所有陆家军的兵士都无比清楚,这一战意味着什么?
同样的,无数眼睛正凝视着这支横插入“鸡鸣山”的兵马……可哪怕如此,这些眼睛,亦被陆家军整齐地军容给惊的目瞪口呆。
无数的斥候,正将此间的情形迅速的禀报给他们的主人。
……
伴随着安陆城上空响起的“钟”鸣声……
如今的安陆城遮云蔽日,无数甲士听着那城外震动的脚步声,望着黑云压城般乌云密布的天穹,越发的感受到那气氛的冷峻。
处处仿佛都映衬着一句话——山雨欲来风满楼!
此刻,安陆城衙署门外的守卫,一个个更是精神抖擞,森然伫立,可哪怕是他们,也时不时的会往衙署中偷偷的望去。
他们知道,此间的议论,将决定接下来的军事行动,而这份军事行动极有可能决定安陆城,乃至于江夏的归属!
“——报,陆逊与两万五千余陆家军如今距离鸡鸣山,仅仅二十里了……”
有斥候报送过来的这功夫,估计实际距离,还要更缩短一些。
此间衙署内,关麟坐在正中太守的位置上,贴身护卫士武就守在他身侧。
鲁肃、诸葛瑾、骆统跪坐在一侧。
关平、廖化、张星彩、诸葛恪、麋路、糜阳、朱灵、朱术则跪坐在另一侧。
是孙刘联盟,亦是泾渭分明。
蒋干本是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会议,可这一次,关麟特许他参与,他坐在最末席。
“都说说吧——”
关麟眯着眼,显得从容且镇定,“如今的局势下,那于禁会如何打?我军当如何打?”
众人彼此互视,目光纷纷投到了朱灵的身上。
要知道,原本而言,这奇袭鸡鸣山的计划便是他提出来的……
该怎么打?无疑,他更有发言权!
“朱将军,大家可对你的建议望眼欲穿哪……”
关麟补上一句。
朱灵也不谦虚了,伴随着“咳咳”的声响,他缓缓起身,拱手道:“末将以为,如今鸡鸣山粮仓的重要性,一如官渡之战时的乌巢粮仓,江夏整个战局的关键,还是在这些粮草上,一旦粮草被焚毁,那曹魏兵马再多,将士再能打,却也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一触即溃!”
“故而我笃定那于禁一定不会坐视不理,势必会支援鸡鸣山,而按照于禁原本的安营,璧山大营、衡山大营均与鸡鸣山间的道路彻底打通,势必会驰援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