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被张星彩一把拽起,就要强行带走……
关麟连忙道:“星彩姐,你冷静点儿,要不,你听我说个故事?”
——『故事?』
张星彩像是在看一个奇怪生物般看着关麟。
她脚步一顿,一本正经的说:“我现在可没心思听你讲故事了,要讲,离开这儿的路上,你随便讲……你讲多少?我听多少!”
说到这儿,张星彩双手按在关麟的肩膀上,她猛地晃了晃关麟。
——“云旗弟,你醒醒啊,这里是战场啊!这仗要输了啊!”
终究是女孩子,抗压能力会弱一些,张星彩差点都要哭了。
关麟却是无奈,“那怎么?要不我哭一场?”
“你还开玩笑?”张星彩真正的生气了,她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更严肃了起来,“你若不走,我可要用强了……”
“咳咳……”关麟一声轻咳,表情也一下子严肃了起来,“好了,不跟你闹着玩了……”
说着话,他的手指指向了那硕大案几上铺开的舆图上那“鸡鸣山”的位置……
“星彩姐,你听我说,如今这里的确汇聚着三股兵马,由南阳太守侯音统领的曹魏的两万南阳兵、由五子良将之一乐进统领的,曹操派来支援的三万兵马,以及我们的援军,两万五千名陆家军……”
说话间,关麟已经分别将砚台、笔筒、还有茶盏分别放在这里。
砚台在笔筒与茶盏之间,很明显,砚台就是陆家军,笔筒是南阳兵,茶盏则是这支神秘的,由乐进统领的三万曹军兵马!
听着关麟的话,看着关麟的摆放,张星彩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连忙问:“你怎么知道,曹魏那三万‘从天而降’的援军是五子良将之一的乐进在统领?”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关麟并没有直接回答张星彩,而是自顾自的将舆图上,那谷内的“南阳兵”与“陆家军”悉数推到一边,将谷外的“乐进军”也独自推到一边。
最后,他指着代表着南阳兵的笔筒,笑着说道:“星彩姐,现在我郑重的告诉你,如今的局势,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你不用担忧,更不用害怕……我们真正的敌人尤自蒙在鼓里!”
——『真正的敌人?』
——『蒙在鼓里?』
张星彩下意识的沉吟了一下……
关麟的话还在继续。
“其实,从于禁大军南下江夏起,从这场江夏的争斗开始,这位南阳太守侯音,与其率领的两万南阳兵,他们就已经是我的人了!”
啊……啊——
关麟的话宛若晴天霹雳一般,让张星彩瞠目结舌,让她目瞪口呆。
这是……
一时间,张星彩整个脑袋宛若一团浆糊,她完全无法思索清楚,云旗提到的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她足够迅速的意识到一个更大的事实。
如果……如果云旗弟说的都是真的,那……那鸡鸣山的战场局势就彻底翻转了,鸡鸣山内,不是陆家军中了埋伏。
而是……而是……陆家军与南阳兵一起用“隆重”的埋伏,即将欢迎那支“从天而降”的乐进的兵马!
没错,这支兵马是从天而降,但却是从天而降来挨打的吧!
张星彩想到这里时,她的瞳孔已经瞪的硕大,她不可思议的望着关麟。
等等……
她把这件事儿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她突然全明白了。
——『我懂了,这就是为何,云旗弟知晓……这三万突袭的兵马是五子良将之一乐进统领的……』
——『原来是南阳兵……是南阳太守侯音向云旗弟报来的情报……』
——『也就是说,整个此间江夏战场……于禁军的一举一动,从一开始起,就悉数……悉数都没有逃过云旗弟的眼睛!他是……他是将计就计!』
叹为观止,惊为天人……
一时间,张星彩呆呆的站在原地,就连那握住关麟的手,都变得瘫软、无力了许多。
反观关麟,他依旧是淡然的模样,是轻松的表情,他笑着说,“星彩姐,现在有功夫,听我讲述一个故事了吧?”
张星彩本能的,木讷的重重点头……
她不是一言不发,而是喉咙哽咽住了一般,根本开不了口,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关麟的话还在继续,他的余光瞟向了方才绘制的那幅画,那画上英姿飒爽的女侠客正栩栩如生,眉目传情……
他淡淡的道:“这故事的名字就叫——谁说女子不如男!巾帼亦能胜须眉!”
说话间,关麟的记忆迅速的就回到那尚未出征江夏,还在江陵城,那官医署中的画面。
那是他与灵雎独处一室的画面;
那是他将一个十万火急的计划告诉灵雎,将一个承载着数万人性命的任务托付于灵雎的画面;
那是他把江夏城,乃至于“荆州——淮南”一线战场的成败,无比信任的全部交由这位“鹦鹉”的女主人的画面。
往事如烟,但……唯独这一件——历历在目!
而这一切的一切……
都要从那个下午,关麟的食指刻意的贴住了灵雎的嘴唇时说起。
那时候的灵雎,她的心头……宛若猛地被蜜蜂给蛰了一下,有点痛,有点痒,更多却是回味无穷的感觉。
或许,这就是爱情萌芽时的味道吧!
……
一个月前。
江陵城,荆州第二官医署中。
灵雎本正惊讶于关麟交给他的任务。
就是那条,让“鹦鹉”的人去修筑洛阳的任务。
这个任务并不轻松,甚至不夸张的说,是在虎口拔牙了……
可在关麟的一番话语、一番说辞下,灵雎还是接受了这份任务。
而随着这个任务交代清楚,关麟又提出一句:
——“还有一件事儿!”
灵雎以为是关麟方才掉在地上的白纸上写着的那“朱灵”的名字,她反问,“是要去调查这个人么?”
回答是否定的,关麟写朱灵的名字,特殊标记朱灵,是着重提醒他自己要格外留意这个人物,但关麟要灵雎去做的事儿,或者说去见的一个人,却不是他。
灵雎听过这个名字后,大惊失色,下意识的张开嘴巴,惊呼出声:
——“是南阳宛城人?”
关麟就是在这个时候用食指抵住了灵雎的嘴唇,让她的心头小鹿乱撞,萌生起了某种萌芽,甚至是某种冲动,某种超越主仆关系的情愫。
关麟还强调说,“我的小姑奶奶,这可不能乱说呀……泄露出去,江夏就全完了!南阳也别想图谋咯!”
而之所以关麟如此郑重,乃是因为关麟让灵雎去找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南阳太守——侯音!
也就是关麟与灵雎的这一次交谈。
关麟用了一个时辰去教授灵雎,潜入南阳后,如何与这位南阳太守侯音见面。
最后,方才将一封竹简小心翼翼的递到了她的手中。
然后语重心长的说,“只需要把这个交给侯音,确保他能看到……就算是你完成任务了。”
“道时候,此间‘荆州——淮南’战场若大捷……那立下首功的便是你,灵雎!”
灵雎知道,立功,立首功,这些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母亲能过上更悠然的生活;
意味着“鹦鹉”能够更受重用;
也意味着她灵雎,能够更深刻的走入这位关四公子的内心……
——『唉……这该死的好奇心,这该死的那悸动的萌芽,唉……简直……』
灵雎不由得抿唇,一贯雷厉风行的她,讲究非黑即白的她,心中没有半点中间地带的她,这一次……竟无法控制住她自己的心悸!
其实……
关麟的任务,在灵雎看来挺难的。
毕竟要深入南阳宛城,还要将她本人暴露在此间太守侯音的面前。
万一一个不慎,她会被抓,鹦鹉也会暴漏……
她本是抗拒的,奈何……关麟那无比笃信的样子,还是说服了他,让她觉得……或许,这位关四公子是胸有成竹,这件事儿……会是水到渠成。
——再不济,就当是报恩吧!
出于这种目的,灵雎还是答应了这件事儿。
当然……
关麟之所以让灵雎冒险去见这位南阳太守侯音。
有两个原因,其一是因为战场在南阳与江夏之间,曹操势必会调动南阳兵马;
其二,是这位南阳太守侯音,关麟太了解了他了。
尽管历史上对于他的记载很少,只有一条。
——建安二十三年,也就是三年后的十月,因南阳郡苦于徭役,侯音与卫开共同举事反抗曹操,聚众万余,占据宛城,响应南面的关羽!
而侯音与卫开的起事……是关羽水淹七军后,获得了诸多曹魏疆土内部“援军”中的重要一支。
这支援军因为占据宛城之地,直接威胁到许都,其影响力,远远比“梁”、“郏”、“陆浑”群“盗”的威胁更甚!
而根据历史的记载……
侯音、卫开这一支叛军,是次年正月被曹仁讨伐,城破被杀!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次起义虽是以失败告终,曹仁破城就破城吧,可破城之后,竟对宛城采取了最凶狠的手段——屠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