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战马……
董超的战马也被火焰燃烧……
炙热的温度使得这匹马儿就像是一支浑身泛着火焰的“烈焰马”,伴随着“得得得”的一声嘶鸣,它朝着董超的方向不管不顾的冲了过去来
它希望它的主人能救它……
只不过……
当战马碰到董超的时候,他们身上的鱼油与空气中的白磷爆发出更大的火焰,刹那间将董超也给彻底吞噬。
“得得得……”
董超浑身带火,被他的“烈焰马”撞飞,然后一根火辣辣的东西仿佛从他的身上贯穿而过。
原来他撞到了那早已不知道是谁的兵器身上,那是一柄立着的长矛,锋矢处被火焰灼烧,正泛着红色的光芒!
就是这根长矛,狠狠的从他的后脑勺穿过,从他的眼窝处穿出……
终于,董超,这支一万余人的铁军,他们的将军率先倒下了,身体仿佛还在四面的火光中抽搐,仿佛承受着跗骨的疼痛。
幸运的是……
他很快就失去了意识,没有太多的感受这临死前……痛苦的滋味。
而他的烈焰马,在又撞飞了几名亲卫后,也因为吸入的毒烟太多,而横着倒下,无比凄鸣的哀嚎,最终口吐白沫……死在了这里。
倒是……
四周矮坡上的蒋干。
当他看到,还有制炼坊的人在扔陶罐,那是两个十五、六岁的年轻人,正饶有兴致的欣赏着曹军哀嚎、痛苦的一幕!
甚至还在拍手叫好。
却在这时,蒋干一把将那两人给抓住,死命般的拉往身后的山洞中拽去。
一边走,一边声嘶力竭的喊道。
“你,你们不要命了,这烟比火更致命……”
也得亏风的方向并没有将毒烟吹入这矮坡……
哪怕如此,蒋干尤自一阵心有余悸……
他将那两个年轻人拽入山洞后,迅速的命人封上山洞的入口,太近了……他们距离这白磷燃烧的地方太近了……
蒋干生怕那毒烟冒进来……
他更怕,一辈子好不容易干成了一件大事儿,最后却有命立功,没命领功!
“都给我听好了,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溜出这洞口……”
他的声音冷冽至极……
也诚如蒋干所言……
比起大火,巨大的毒烟才更致命……
拥挤在矮坡下的曹军,那些侥幸躲过了火焰焚烧的“幸存者”,此刻数千人正拼命的咳嗽,而随着咳嗽的加重,他们一个个都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他们感觉……仿佛整个人被“致幻”了一般,眼睛里都是金星……都是那奇奇怪怪的东西。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幸存者”突然发现他们其实也不幸运,因为已经开始有人倒下……
而倒下的均是同一个症状——窒息!
这下……
乱了,整个曹军更乱了,他们没有统领,一个个就如没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
他们互相撞击在一起,然后……晕厥倒地,偶尔……会有几个“幸运者”被火焰覆盖,发出凄厉的大吼,手舞足蹈的狂奔。
狂风摇曳着火,不断的喷出烈焰。
浓浓的毒烟笼罩在此间……
起初还有哀嚎声、凄鸣声,有马儿的嘶鸣,可不足半个时辰,万籁俱寂……就连那火焰与白磷反应过程中的毒烟都被风吹散。
只剩下一层层燃烧的灰烬,如雨一般的洒落,这灰烬薄薄的一层,覆盖在了这支号称曹魏最“铁”的“汝南兵士”那烧焦了的,或是在痛苦中死去的尸体上。
隐隐,竟还有肉被烤焦了的味道……
让人远远闻到,只觉得作呕!
——“结束了么?”
直到这时,直到外面不再有哀嚎声,蒋干所在的山洞中,方才有人提出这样的疑问。
有人好奇,忍不住想要出去,去看看……
“都给我回去——”
哪曾想,一声冷漠至极的声音从山洞那被藤枝枯叶,被石块封锁的入口处传出。
蒋干就守在这儿,他坐着,倚靠着石阶,用那金刚怒目似的眼睛去警告所有制炼坊的人。
——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许出去!
“再有敢出门者……军法处置!”
别看蒋干言辞冷冽,可事实上,他比任何人都在乎这些身边匠人,身边文吏,身边兵勇的性命。
他这些年过的不容易。
他也很清楚,大多数人在这个世道下过的都不容易。
也正是因此,他更担心……担心他们这些人好端端、活生生的出来,已经立下了大功,千万不能带着悲痛回去啊!
“老实!给我!待着!”
蒋干那冷冰冰的话语再度吟出。
仿佛在告诫所有人,不要挑战他的耐心,更不要挑衅他那近乎“执拗”的执行力!
……
……
那边厢,于禁璧山大营遭袭,“从天而降”的江夏兵,在傍晚时分,犹如饿虎扑狼一般,冲杀入营。
他们怀揣着莫大的“夺妻之恨”疯了似的提刀砍杀,摧古拉朽。
大营中留守的三千汝南军,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这里,竟然会出现荆州的兵马,他们甚至无法想象,这些荆州兵是从哪来的?
似乎……
每一处荆州兵的动向,他们都知道啊!
这些江夏兵,不应该在衡山大营的附近,埋伏……埋伏了个寂寞吗?
一时间,这些汝南兵无法想象!
事实上,也根本没有给他们太多思考的时间……
廖化与诸葛恪的兵马已经涌出,这些璧山大营的汝南兵,不少还在营帐里睡觉,可随着周围的喊叫声,他们出门时,这些眼睛里泛着“仇恨”的敌人,已经杀到了眼前,开膛破肚。
一张张扭曲的脸,没有丝毫的怜悯。
那一张张张大的嘴巴,仿佛在述说着同一句话:“让你分老子的媳妇?老子捅死你——”
是啊……
这些江夏兵的媳妇,都分给了军户,如今还不知道在谁的跨下……
他们的恨呼之欲出!
只不过,这些汝南兵也是委实冤枉啊。
因为哪怕是分媳妇,那曹魏宗室的兵无疑是当先的,他们……他们汝南兵还没轮到啊?他们凭什么替那群宗室的兵,承受这份仇恨与痛苦?
冤……
死的惨,更死的冤哪!
只一炷香,璧山大营已经攻陷。
中军大帐内,廖化与诸葛恪闯入其中,一名俘虏的文吏正在将于禁的书信呈出,诸葛恪迅速的接过,扫了一遍……
当他看到了朱灵与于禁的书信后,不由得笑了。
可笑着笑着,脸色却阴沉了下来。
他感慨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哪……若非云旗公子,我差点被这狗贼给蒙蔽了!”
廖化也是双眸眯着,直直的盯着那些信笺。
这时候,门外有斥候闯入,连忙禀报道:“大捷……”
此言一出,廖化眨巴了下眼睛,他心里还嘀咕着。
——『不就是这璧山大营大捷么?不过三千人驻守,至于这么一副没见识的模样么?传出去,好像我廖化没立过功似的!』
他方才想到这儿,只听得这斥候继续道:“安陆城西侧,于禁两万余大军被蒋干制炼坊千余人……悉数焚烧,几乎全军覆没,于禁本人亦不知生死,安陆城大捷——”
此言一出……
几乎是同时,廖化与诸葛恪浑身一个颤粟。
——『制炼坊立大功么?』
别人不知道,他俩可最是清楚,同样是璧山大营大捷与安陆城大捷,其中的含金量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边的敌人不过三千,他们有将近万人了……
还是攻其不备,击其不易……
就是栓条狗去指挥,璧山大营也是大捷。
可那边,于禁可是两万兵马,而云旗公子只有……只有两千人。
这……
这……
廖化与诸葛恪彼此互视,两人同时闯出这大营的中军大帐,一同眺望向那安陆城西城门方向,很明显……那里还有烟,滚滚的黑烟正不断的从那边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