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他多么想跟关羽刀对斧,就这么正正经经的打一场,胜败存亡,全凭本事!
别整这些奇奇怪怪的幺蛾子……
整这些搞人心态的战法了!
可惜……
连弩还是太方便了,根本不需要骑士在马上拉弓取箭,只需要对准,然后就是一阵“突突突”……
一弩十发,共计五十支弩矢……
这种,太适合骑兵追逐步兵时的射杀了。
——敌进我退!
——敌退我进!
这一夜,对于徐晃而言,是艰难的!
他的兵,足足被关羽追了半夜,他的兵也成排的倒下。
偏偏,徐晃双手握紧,那开山大斧也只能凌空挥舞,在这样的追逐战中,完全派不上用场。
直到连弩中的五十枚弩矢悉数射出后……
关羽才带着两千骁骑扬长而去。
这边厢,这“摄人心魄”的一夜……关羽与两千关家骁骑,打的是酣畅淋漓,宛若戏耍徐晃与他的兵马一般。
用弩矢留下了无数曹军将士的性命。
那边厢,直到逃到了襄阳的边界处,徐晃与一干兵马方才停下脚步,大口大口的喘气……
而在那剧烈的咳嗽声中……
不断的有因为吸了那毒烟而倒下的兵勇。
其余的,满头大汗,眼眶中含着泪珠……宛若尤自不信,今夜发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今夜死的战友也都是真的!
遥遥回望,他们军营的大火还在继续的燃烧,这火烧了他们的营,也诛了他们的心哪!
“关云长……”
徐晃凝着眉,他望着那尤自升腾的大火,他愤愤然的“诶呀”的痛吟出一声。
憋屈,再没有比这样的战场,更让人憋屈的了!
劫营,大火……
他徐晃竟在这“火”上吃了巨亏!
——『云长啊云长,你是要把我往绝路上逼啊!』
心念于此,突然……
“咳咳咳……”徐晃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方才那白磷燃烧时的毒烟,是围绕着整个曹军的营盘。
铺天盖地,究是他徐晃在中军也难以幸免。
再加上起初并不知道这些,少不得吸入了一些……
方才一路逃遁还没有感觉,此刻逃出生天,突然有一种晕厥、窒息般的感觉。
“咳咳咳……”
“咳咳咳……”
又是几声剧烈的咳嗽,徐晃用那干涸,沙哑的声音疾呼:“水……水!”
不等亲卫递来水。
“咚”的一声,徐晃整个人栽倒在地,他的脸色发紫,这是中毒的征兆。
“不好了,徐将军也——”
“快回襄阳,快回襄阳——”
一时间,这支徐晃的残军又、又、又、又一次乱作一团!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将军会不会也跟那些中毒倒地,再也无法醒来的将士们一样,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不……
如果这样走了,那就太屈辱了!
……
……
入夜,合肥城的衙署正堂灯火通明。
孙权与一干文武正在议论着什么。
骆统就跪在正堂中间,他是来禀报,五百“燃烧罐”运送过来的事情。
连带着,他还呈上了一封鲁肃的亲笔信笺……
而就在刚刚,骆统还亲自演示了一枚“燃烧罐”,那瞬间燃起的大火,让孙权与一干文武侧目连连,惊骇连连。
不由得齐呼:
——『原来火石还能这么用?』
那么……
现在,孙权与这些文武讨论的话题自然便是,该不该用这“燃烧罐”去试一把,偷袭敌营。
说起来……
曹操的兵马是分两处驻扎的,其一是寿春城,其二是寿春与合肥之间,距离合肥仅仅四十余里处的肥水大营。
如此这般,寿春城就能与此大营互为犄角,无论孙权攻哪一处,另一处都可以直接救援。
而曹操作为曹魏军士的主心骨,他如今待着的乃是肥水大营……
这是方便就近指挥,万一机会出现,能第一时间破合肥!
“说说吧,这五百燃烧罐,诸君怎么看?”
孙权不急不躁的询问诸文武。
顾雍琢磨了片刻,张口道:“不妨先等等,按照骆统公子所述,这燃烧罐中装填的不过是火石与鱼油,如此这般,五百罐又能有多少油?若是以此奇袭曹军军寨,万一……烧不起来,或者火不够大,那反倒是有被敌军包围反攻的危险,所以,不妨先等等,若这些燃烧罐真的厉害,料想江夏战场,襄樊战场不会没有消息!”
顾雍这么一表态,不少文武纷纷附和……
说到底,这玩意就是个“未知”的东西。
如果再加上劫曹营的话,呵呵……大家心知肚明,东吴这么多年,成功劫掠过曹营的,也唯独甘宁甘兴霸一人……
那还是孙权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只给了甘宁百人,是不可复制的奇迹。
除此之外,东吴还从未有过成功劫掠曹魏军营的记录。
更何况那肥水大营驻守的是曹操啊!
“主公,近来我军新败……当以稳为主!”徐盛也表态道:“若是劫营不成,再反被包围,那损兵折将是小,怕是三军士气将一夕间坠入谷底,这营不能轻易劫呀!”
“是啊……”蒋钦也感慨道:“这么些年了,能成功劫了曹营的唯独甘兴霸一人……而自打那一次后,曹军营盘夜晚的防护力远胜白日,这些年,咱们没少吃亏,而这‘燃烧罐’又是第一次使用,太冒险了!”
徐盛与蒋钦都是因为那该死的“铜镜”败了一场的。
这一败不要紧……
难免又勾起了,他们对张文远,对那群山西人的畏惧……
将如此,兵亦如此!
当然,徐盛与蒋钦不是怕张辽,而是觉得,这仗再输一阵,士气就全部垮了,就没机会了……
所以现在,不到万全……不能冒险。
果然,徐盛与蒋钦一表态,又一干文武表示认同。
孙权也徐徐点头,觉得有理。
“只是,鲁大都督的信笺中反复强调,这是一个机会,若是失去了,怕是……”
不等孙权把话讲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一阵猖狂的笑声在门外响彻。
紧随而至的是一个身形魁梧、头带红巾,霸气凛然的汉子。
众人定睛一看,是甘宁!
却见甘宁一边大踏步走入,一边狂笑不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猖獗至极,宛若浑然没有把这一方衙署,这衙署内的人放在眼里。
孙权微微露出不悦之色……
顾雍连忙问:“甘将军何故大笑?”
随着这一道声音,甘宁的笑容登时收敛,他的一双眼眸目露精芒,他冷冷的说,“我是嘲笑?诸公没有听出来么?”
这……
徐盛连忙问:“兴霸是在嘲笑谁呢?”
“哈哈哈哈……”伴随着甘宁的又一声大笑,他抬高了声调,“我不是在嘲笑某个人,我是在嘲笑这公堂上坐着的所有人……”
此言一出……
众人一惊。
甘宁的声音继续,“那燃烧罐方才已经试过了,威力如何,大家心如明镜,能不能烧了敌营,难道只有我甘宁一人能看得出来么?鲁大都督又反复强调勿失良机,可诸位,面对如此良机,却还在这里议论?依我之见,就是议论到明日黎明,怕是都不会有结果!”
“而待得明日,襄樊、江夏战报传回,曹军有所准备,到那时候,这五百燃烧罐?还有何用?哼……等,你们就会等,好一个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声冷哼之后,甘宁鄙夷的环望向这里的所有人,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狠狠的说,“我方才在门前还在想,若是那关云旗把这些‘燃烧罐’送到了其父关羽手中,那关羽必定不会召开这样的会议,他会直接带一支骑兵,亲自去焚了那曹魏的营!此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可……”
随着一个“可”字,甘宁的眼芒再度环视周遭,他的语气中更添鄙夷,“诸公,你们睁开眼睛看看,诸公,你们究竟在干什么?那关云长知道是战机?你们就不知道么?你们究竟是傻?还是坏?是不是东吴但凡要赢一场,诸公就一定要死命阻挠!诸公究竟与主公,与东吴有何深仇大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