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仲景突然张口……
韦汛一怔,“师傅……”
张仲景却说,“忘记你方才说的这番话,医者就是医者!医者只为救人!医者的世界里没有政治,没有立场,只有病患,所盼唯独世人安康!”
张仲景说这番话时,是无比郑重其事张口的……
没有人,比他这样的医者更纯粹!
几乎同时……
在淮南的“八公山”中,正在亲自煎药的卓荣,也正在朝卓恕张口。
她的脸色充满了不悦。
“医者就是医者!医者只为救人!医者的世界里没有曹魏,也没有东吴,没有凌统,没有张辽,只有病患……”
说到这儿,她回过头,深深的凝视了眼那晕厥中的张辽与凌统。
她继续道:“师傅曾与仲景神医论道,论医术时,仲景神医提到的一句让师傅铭记于心,传于我辈弟子——医者是没有立场的,医者的眼中只有病患,只盼世人安康!”
而随着卓荣的这番话脱口……
卓恕的一双眼眸中饱含着无限的担忧,“你……你就不怕,你救了这张辽,等他醒来后,把……把你、我,还有凌统将军给悉数杀掉吗?”
就在卓恕说这番话的时候……
原本躺着的张辽,他的眼皮子突然颤抖了下,恍惚间,他突然有了一些意识!
一些微弱的意识……
渐渐地,他睁开了眼睛——
……
……
第311章 有我在,襄樊这一关,你关羽过不了
恍惚间,张辽感觉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梦见自己在跟一个年轻的用黑缨枪的小将在搏斗,以命相搏……
似乎是因为他的儿子张虎死在了这用枪小将的手里,他们两人枪戟见红,两人的身上都添了许多伤口。
之后便是大火蔓延,熊熊的烈焰几乎就要将两人焚烧。
然后,张辽记得他逃出了那烈焰,可这用枪的小将像是狗皮膏药一样,死死的咬住他,一路纵马,一路搏杀……
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两人扭打在一起,他还有些印象,那与他有杀子之仇的用枪小将自报家门,说乃东吴将军——凌统!
还说什么,今日要一雪“逍遥津”的耻辱!
呼……
心念于此,张辽长长的呼出口气,随着他渐渐地睁开眼,随着他能感受到身上的伤口,还有那虽已止住血,却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他越发的肯定,这些都是真的。
那么……
——『这里是哪?』
张辽只觉得眼前的房间一片简朴、整齐,鼻息中不断的有药香味儿传来,他的余光已经能看到,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围着药炉煎药,不时的在轻声言语着什么。
——『我是被他们救的么?』
张辽方才想到这儿,他突然看到了在他身旁沉睡的凌统,刹那间,那本已平静的心悸一夕间又颤动了起来,杀子之仇带来的悲痛,让他的面颊变得狰狞无比。
他狠狠地吟道:“逆贼——”
说话间,他已经在四处寻找锋锐的利器,可四周什么都没有,他只能握紧拳头,想要将拳头捶向这个名唤“凌统”的贼人!
不曾想,因为吸入了少量毒烟,如今尚处于中毒状态。
张辽的一双拳头软绵绵的无力,甚至因为胳膊的抬起,扯动到伤口,使得他浑身充斥着痛感,在“逆贼”后,忍不住“啊”的一声喊出。
“看,我说什么来着……这张辽不能救!他会杀了我们所有人的……”卓恕还在责怪卓荣……
卓荣已经小跑着到张辽的面前,责问道:“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不老实么?”
似乎是觉得语气不够,卓荣又补上一句,“你若是再动肝火,再乱动,那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这……
听到这么一句,张辽登时意识到了什么,他忍着伤口处的剧痛,咬着牙……望向凌统时的狂怒与愤恨,渐渐地放缓,他努力的不去想他的儿子,想这一抹伤子之痛!
他转过头望向卓荣。
“是你救的我……”
“你先莫要问那么多,先喝药……”卓荣看了看张辽,又看了眼凌统,“他的伤势比你还要重,别看现在你醒了,你们能不能活下去……真还未必!”
诚如卓荣所言……
中毒加上伤势,加上伤口遇水……
这些……在这个时代都是足以致命,足以致死的。
卓荣望向两人的目光,是深深的担忧。
她抿着唇,责怪道:“我知道你们的身份,但我不管你们有何仇恨,这里是医馆,不是战场……你若是,若是要害人,那……那我便不救你了。”
卓荣医术高超,可毕竟还是年轻的女子,这种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张辽没有回话,因为他真的感受到,如今的身体状态并不好,或者更准确点儿说,是糟糕透了!
……
……
江夏,安陆城。
廖化正在磨刀,诸葛恪神神秘秘的赶来,走到廖化的身边后方才轻声问出一句。“廖将军,你可知安陆城附近,哪里能买到上好的野味儿?”
廖化见他神神秘秘的样子,好奇的问:“怎么?仗打赢了,嘴也馋了?”
“不是……”诸葛恪也不隐瞒,连忙道:“十二月初八,也就是十日后,我有一位挚友定然会来安陆城登门访我,他最喜欢野味儿……故而我想采买些,可问了许多人,都没有门路。”
挚友?
这……
诸葛恪的话不由得让廖化遐想,“元逊在江夏还有朋友?”
“不是,我这挚友是东吴上虞人……昔日曾与我有约定,今年的腊月初八寻我品酒赏梅!”
随着诸葛恪的回答,廖化更意外了,“元逊如今可不是住在江东了,如果是东吴上虞那边的朋友?那距此江夏安陆城千里之遥,怕是不会为了品酒赏菊特地赶来这边吧?”
廖化的推测合情合理……
诸葛恪却嘴角咧开,笑着感慨道:“你是不了解我这位挚友,他与我年龄相仿,却小小年纪名声在外,人人说他为人诚实,重信誉,答应别人今天做的事儿,绝不会拖到明天,纵然遇到暴风骤雨,也守约必到!”
说到这儿,诸葛恪感慨道:“昔日有一次,他从建业回老家上虞,恰巧我在建业,便招待了他一番,因为相谈甚欢,临别时我就多问了他一句,何时兄弟能再会?他告诉我,将在一年后的腊月初八与我相会,不论我在哪里,他都会前来访我。所以……我才要在这一天准备野味儿……”
哪怕是诸葛恪再度强调这位挚友的人品,可廖化还是不信,“两地相隔这么远,期间江湖阻隔,或许遇到什么风险,很难准时过来的……不过,既元逊执意准备野味,那无妨……待会儿我带着手下部曲去冬猎一番,猎得一些野味回来送你好了!”
“多谢廖将军……”诸葛恪连忙拱手。
“还没问你那位挚友的名字。”廖化突然对诸葛恪口中这个“为人诚实”、“重信誉”的年轻人十分感兴趣,好奇他的名字。
诸葛恪展颜一笑,当即笑吟吟的说出了他的名字。
“卓恕,为人笃信,言不宿诺的卓恕!”
在《会稽典录》中有一条故事,就是讲述卓恕千里赴诸葛恪约定,时人赞扬其品质,称呼其为:“千里赴期”!
只不过,诸葛恪怕都并不知道,如今的这位卓恕……在赶来江夏的路途中,遇到了一些小插曲,捡到了两个人!
……
……
江夏,安陆城的牢狱外,重兵把守,刀矛剑戟林立森举,气氛凝重。
本在牢狱中,拿石子在墙壁上刻着一个个“正”字,表情复杂的司马懿,在得知关麟与陆逊来了的时候,立刻收敛起了复杂、悸动的心情。
他昂起胸脯,等待着,或许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这次“审判”!
不多时,甬道传来“踏踏”的脚步声,关麟与陆逊一并赶到了这里。
“想通了?”
关麟开门见山。
“是!”司马懿颔首,“我不想司马家一族因为我一个人而遭受牵连,我也不想我的夫人因为我的失败而被迫再嫁,还有……我的两个儿子……”
司马懿的羁绊太深了……
他的父亲司马防还在世;
他的兄弟……算上他共计八人,人称“司马八达”也分别在魏担任官员。
还有他的儿子司马师、司马昭……
他的夫人那个昔日“春小太岁”的张春华……
这些,都会因为他的“失败”而受到莫大的牵连,他司马懿怎会甘心就这么做一个失败者!
“我知道了!”关麟没有说太多的话。
或者说,他清楚,刘晔这样的汉室宗亲是可以用一些话去说服的,但司马懿不会。
司马懿的立场在家族,在他所谓的氏族联盟,在河内司马家与颍川荀、钟、陈三家的大联盟里!
他在意的从来不是曹魏的生死,而是这个大士族联盟的利益!
从这个角度,短暂的,关麟是可以与“他们”站在同一个立场,即——削弱曹魏的宗室力量!
这里,必须要多提一句。
颍川四大家族与河内司马氏一族的联盟中,荀、钟、陈、韩……四家中的韩家,其族长韩馥因为理念与其他家族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