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反观关麟,在众人涌入后,他长长的吁出口气,退出了房间,朝院落中,一棵老桑树下走去……
他双手扶住树干,脑袋微微的低下,做出一副很奇怪的样子。
张星彩没有跟众人一起进入房间……
当然,她的心情宛若“过山车”一般跳脱的厉害……
原本关羽提到,“张星彩是个好女儿,让关麟不要辜负”的时候,张星彩心头还颇为羞涩……隐隐多出了一些幻想,甚至想要当即就冲进去。
可……还没有羞涩多久、幻想多久。
里面的话锋忽然就全变了。
张星彩不知道为何,关麟要在伯父如此病情下,还对他如此言辞锋利……甚至让他吐血。
她注意到了关麟,在众人涌入时,缓缓退出,退到了那桑树下……
当即,张星彩微微抿唇,朝那棵桑树的位置靠了过去。
她本想问关麟,为何如此?
可话方到了嘴边,她却听到了“呜呜”的啜泣声,她惊愕的去寻找这声音的来源,却在最终,她惊讶的发现是关麟在哭……是关麟在轻声的啜泣。
——『云旗弟,他竟……他竟然哭了?』
在巨大的惊讶中,张星彩真的看到了“眼泪”,那是从关麟的眼角宛若“珠链”落地般,一滴滴划下的眼泪。
是豆大的泪水。
她终于意识到,云旗弟并不是不关心二伯……
相反,他……他看到二伯如此虚弱的模样,如此中毒的神情,如此奄奄一息的样子,他比任何人都动容。
可有的人“动容”是做在表象,是给人看的,但关麟的动容,是掩藏起来,宛若受伤的小狼,自己一个人偷偷的舔舐伤口一般。
——『云旗弟方才的话是重,却是违心的吧?』
随着张星彩的心头暗道……
她喃喃张口:“云……云旗弟……”
而这道声音让关麟的泪水刹那间收回,意识到身边有人,他又变回了那个与父亲针锋相对、寸步不让,变回了那个可以在旦夕间让父亲怒火中烧的“逆子”!
“你……你怎么哭了?”张星彩还是忍不住问。
关麟咬了咬唇,他本不想说,可……父亲如此模样,因为一支毒箭,父亲的变化如此之大,他心里也不是滋味儿,他需要向一个人去倾诉。
呼……
长长的一声呼气后,关麟沉吟道:“我爹竟会对我说……说他一生要强,却不曾想,最终……最终让我看了笑话……”
说一句话的时候,关麟眼角的泪水宛若又一次遏制不住,泪水再度夺眶。
这一刻,张星彩彻底看懂了……
别管这一对关家父子斗的有多不可开交,可事实上,父亲记挂着儿子,儿子也记挂着父亲哪!他们潜藏在心头深处的情义,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太让人迷醉了,也太让人动容了。
“不哭了!”关麟抿着唇,他用衣袖抹了把泪水,他恨恨道:“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真要哭,也该特么的让别人去哭!”
突然,关麟的表情变得冷漠,变得一丝不苟。
这副表情,是旦夕间出现,让张星彩觉得有些可怕。
坦白的说,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关麟如此凶狠,如此冷厉,如此……
“云旗弟?你……你要干嘛……”
不等张星彩问出话来……
关麟一把将张星彩拉了过来,明明不懂武艺,没有力气的他,竟是直接将张星彩按到了那桑树的树干处。
关麟的胳膊就按在树干上,位置就在张星彩脑袋的一边。
而这样“粗鲁”又“霸道”的动作,让张星彩最直观的感觉就是,云旗弟的愤怒正在升腾,他的眼神愈发的凌厉……
他是因为二伯的受伤才……才如此愤怒,如此凌厉么?
十息……
二十息!
关麟这股按住张星彩的姿势,保持了整整二十息的时间,他的目光已经变得凶戾无比,他的眼眸中宛若有刀子一般,锐利的可怕,锐利的锋芒毕露。
他先是轻轻的吟道:“毒箭,金汁……毒入骨髓,四六风致命?哼,那庞德是想置我爹于死地啊!”
说到这儿,关麟的双手一下子按压在张星彩的肩膀上。
“星彩姐,帮我件事儿。”
啊……
惊讶之于,张星彩连忙问:“什……什么事儿?”
关麟的声音狠狠的。
“劳烦你跑趟沔水山庄,告诉黄老,就说‘关四’那臭小子他想吃鱼了,吃荆河里的大鱼——”
一字一顿,字句间铿锵有力,仿似他随时都会拔刃张弩!
反观张星彩,她一怔……
似乎方才云旗说……
说他想吃鱼了——
他想吃荆河里的鱼了——
尽管张星彩并不能理解,云旗说的这些,包括那“吃鱼”是什么意思,可……可从他那凶戾的眼神中,张星彩能感受出来。
这“荆河”里的鱼,那条大鱼,云旗弟怕是要吃定了!
……
……
第320章 一个月四万张弩,不可能的任务!
江夏,安陆城的城门口,有文吏正在指挥小吏,将“招募良医”的告示挂在门边的城墙上。
一大群百姓在围观,卓恕、卓荣的马车驶过,马车中还坐着来求医的凌统,凌统注意到了外头的人流攒动,忍不住探头去看。
“嘘……”卓恕连忙将他拉回,“你身上还有伤呢?注意点儿。”
凌统笑道:“我感觉我今日的力气能打死一头牛。”
嘴上是这么说,可其实,凌统的伤口恢复的并不好,甚至有几处大伤的位置都化脓了。
诚如卓荣所言,中毒、伤口,落水……凌统与张辽的伤口几乎吻合了一切感染“四六风”的前提……
这是致命的!
“唉……”
心头不由得喃喃,或许仲景神医能提供些帮助吧。
卓恕饶有兴致的适时问出一句,“凌将军今年多大了?”
“二十有六了。”
“那家中有几方妻妾?几个子女?”
这个……凌统顿了一下,然后如实回答:“父仇未报,功业未立,何言妻妾?”
诚如凌统所言,如果按照历史原本的轨迹,凌统是在二十九岁离世的,孙权得到消息,拍着床起身,悲哀道不能自止,并且减餐几天。
一提到凌统就流涕,而凌统那时才有两个儿子,凌烈、凌封才不过一、两岁,孙权收养二人在宫中,爱护得跟自己子女一样,有客人来就说,‘这是我的虎子啊’!
故而,此刻的凌统真的并未娶妻。
噢……
卓恕微微颔首,然后不经意的望了眼他的妹子卓荣,笑着感慨道:“凌将军你觉得我妹子如何?她也尚未婚配呢!”
此言一出……
凌统还没反应过来,方才吞下一口水的卓荣却“噗”的一声,水全都吐了出来,哪怕如此,她尤自狂拍着胸脯。
“哥,你在说什么呀?凌将军是来医治病疮的?他是病患,我是医者……你怎么……”
“有哪条律法规定?医者不能与病患喜结连理了?”卓恕依旧饶有兴致的说……“再说了,妹……你可老大不小了,这要放在以往的律法中,十五之后的女子未成婚可是要缴纳五倍税钱的!”
“哥……你……”卓荣牙齿咬住嘴唇,面靥登时间红晕了不少。
她连忙转移话题,“你再不快点儿,看你还能赶上与你那元逊兄的约定?”
此言一出……
卓恕忽然想到了什么,暗道一声。
“糟了,要耽搁了!”
这本是卓恕似真是假,玩笑的一番话。
倒是让凌统的心头,微微悸动了下,他余光斜睨了卓荣一眼,心头暗道。
——『算上这次,卓姑娘救我两次了!』
因为这个小插曲……
一时间,马车车厢内的气氛变得微妙了起来。
卓荣轻轻的在心头叹出口气,虽是神医,却也是女子,懵懂无知到情窦初开,许多时候只是刹那之间。
不过很快,她也发现马车外人头攒动,已经根本走不动了。
于是她与凌统一道下车,眼睛望向那城门旁张贴的“招募良医”的告示。
一个文人打扮的人为大家念着:“……关公毒疮跗骨,普天之下,寻可刮骨疗毒者,若能为关公疗毒,以千金相赠,封为上宾,一应所求,悉数满足!”
一名百姓连忙道:“关公受伤了?怎么受伤的,这段……自打关四公子到江夏后,不都是那曹操再吃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