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他拦在关麟的面前,朝关兴摇头:
——“二弟,不可动手!”
得……
“唉……”关兴无奈的叹息,“大哥,你就任凭四弟这样胡闹么?这次他为了下赌注,能把关府中的器物偷了变卖,把咱们的青龙刀偷了变卖,下次……他是不是要把父亲的赤兔马也偷出去变卖呀!”
此言一出……
关麟脱口:“二哥怎么知道,我本打算典卖赤兔马的?”
这……
关平、关兴、关银屏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四弟,你还胡说!”关银屏看似责骂,实则替他解围。
赤兔马,这可不兴卖啊!
“呃……是,我是胡说的!”关麟也不嘴硬,只是挠挠头。
其实他本来真打算把赤兔马也给典当了。
要知道,这赤兔马典当的价格,把整个“府邸”都更值钱。
当然,典当的规则,关麟是很明白的,“活当”嘛……几十日之内,可以将器物赎回,只需要多掏两成的粮钱即可。
再加上,这是关府典当的,他爹是关羽,怎么着,整个江陵城谁还敢据为己有?
这是关麟有恃无恐的原因。
只不过,他单纯了,莫说是这些典当房压根就不敢收,就是关麟在面对赤兔马时,都吓了一哆嗦,这马的小腿比他大腿都粗,脾气比他爹都差。
关麟丝毫不怀疑,这赤兔马,一蹄子就能把他踹飞。
珍爱生命,远离赤兔!
“四弟……你拿我们的也就罢了,可……你万不该把父亲的龙舌弓给典卖了!”
关银屏开口道,言语间还有一丝担忧。“那龙舌弓是父亲的心爱之物,父亲本就在生着你气,这下……唉……不论如何,你先把这弓赎回来!”
“什么叫先把这弓赎回?”关兴不忿道:“我们的青龙刀,这关府的器物他都要赎回来……否则……我……”
眼看着关兴又剑拔弩张,关平当即道:“二弟……你这不为难四弟么?他把钱都投到那糜家赌坊,这还赎得回来么?”
说完这些,关平转过头,凝着眉劝关麟,“四弟,听兄长一句劝,无论如何先把龙舌弓赎回,这龙舌弓乃是昔日吕布辕门射戟时的弓箭,便是黄忠将军向父亲借用,父亲都未曾让他动分毫。”
“我打听了,你此番典当押了重注均是东吴败,算算日子,昨夜那吴侯孙权的十万兵马已经兵临城下,等合肥攻陷,那一切就都覆水难收了!”
当关平的话说到“父亲关羽归来”,说到“孙权兵临城下”……
关麟突然抬头,“啥……”他打断道:“你是说,父亲今夜归来?等等……我这记性,怎么忘了?合肥昨夜就已经兵临城下了呀!”
关麟轻叩了下脑门,好像想通了什么……
他立刻转身,“诸位兄姐在此稍候片刻,弟有要事,去去就回!”
说着话,关麟就往关府外跑……
“你去哪?”关银屏急喊一声。
恰恰是她的声音,让关麟脚步一顿,差点又忘了一事儿,关麟将昨夜就准备好的包裹,递给了关银屏。
关银屏斜睨向其中,她看到了一个像是……像是“月事带”的物品,还有一对很可爱的小翅膀……登时,联想到她的侧漏,她的面靥一下子骤红。
关麟也顾不得解释太多。
“三姐,送你的,待会儿不妨试试……弟先走了!”
一个瞬间,关麟就快步跑远了。
“四弟?你干嘛去?”
这次是关平喊得。
关麟一边跑,一边扬起手,大声喊道:“太阳出来咯,该去收米咯!”
……
……
第66章 一个真敢说,一个真敢打
马良与马秉各自坐一张桌案。
面前各自都摆放着一封封竹简、文书,两人聚精会神仔细的看。
尽管马秉只是“贼曹掾府”的“主记室从事”,是一名三百石俸禄的小官,可马良经常唤他一道处理政务。
马家五常,在荆州名声显赫……可马良的三个兄长“马伯常”、“马仲常”、“马叔常”无心官途,能够在未来担起马家重担的,除了马良的弟弟“马谡马幼常”外,也只剩下马秉这个儿子了。
尚未及冠,马良已经开始教授他如何处理政务。
眼前的这些文书,是各郡县送来的,马良看的很快,一份稍稍看几眼,就批复过,然后扔于一边。
马秉则看着父亲的批注,揣着下巴,琢磨着父亲这般安排的缘由。
两父子就这么奋战着。
终于……
当马秉看到了一封,是有关荆南四郡的税赋、田赋时,马秉一惊,忍不住叹道:“想不到,每年长沙、桂阳送抵江陵的田税、军械竟这么多!”
听到儿子惊叹,马良收起了眼前的文书,解释道:“如今,我们所处的江陵城,地处两个大平原之间,本是适合农业的,可却偏偏是曹、孙、刘三家疆域的交点,是兵家必争之地。”
“江陵是军事要塞,于此大肆发展农田、商业,显然并不适宜,故而,昔日孔明与我商议,便把农业、商业的中心转向荆南。长沙与桂阳皆是肥沃土地,多产钱粮,又盛产兵器!”
“特别是长沙,其地利位置,输送军资极其便捷,一旦落入别人之手,那无异于‘扼江陵之咽喉’,使江陵成为无源之水。”
马秉回想起了长沙的具体位置,顺着父亲的话补充道:“孩儿倒是觉得,这长沙不仅是扼江陵咽喉,更是吴蜀咽喉,扼控蛮越,束带长江上游,可襟带万里!”
是啊,一个长沙郡连接江东、交州、荆州、巴蜀,又是粮资、军械供给的重要之所,其扼要程度可见一斑。
“吾儿说的不错,这也是为何东吴一定要逼使我们交出那长沙三郡的缘由,只是……”前一息,马良还为儿子小小年纪的真知灼见而欣慰,后一息,马良的面颊就沉了下来。
他是想到了如今的时局。
是啊……
如今,一是孙权与张辽的合肥战场,二是关公单刀赴会,抵鲁肃设下的那“鸿门宴”,时局的变幻瞬息万变!
极有可能,一夜之间,长沙、桂阳、江夏三郡就要变化大王旗。
而其中,江夏本就有一多半在东吴手里,让了也就让了;
可长沙、桂阳……是江陵这座军事要塞的重要补给,是连接四方的扼要之道,一旦让出去,那……荆州可就被动了。
想到这里,难免马良会黯然神伤。
马秉看出了父亲的心思,也凝着眉感慨道:“唉……都是那可恶的洪七公,可恶的合肥赌约!否则……”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角落里的一封红白荷包包裹着的信笺
“咦?怎么这里还藏着一封文书?”
说话间,马秉将那红白荷包取出,恰恰这红白荷包一出,马良脸色骤变。
“快……拿来!”
之所以他变得如此紧张,是因为汉军中有个规矩,若是急件,那必定“驿马三十里立一匹,士卒皆红赤霞。”
在汉军,在关家军中,红巾、红袖的信使与“红白荷包”是六百里加急急件必备的,而眼前这红白荷包?
果然,马良一怔,惊呼一声:“险些误了大事儿!”
说话间,他慌忙提起那信笺,迅速的展开。
要知道,寻常时期,这类“六百里”加急的军笺都是直接送抵关府,送到关公的面前。
可现在关公不在,信使送到关府,无人可接,就只能送到军师马良这边。
恰恰马良处理的事项以政务为主,鲜有急件,门吏并不识这所谓“红白荷包”的军件,只是按部就班,按照先来后到、按序排放。
最后,这信笺也只是呈上,并未特别提醒。
仔细想想,这是马良的巨大疏忽。
当然,这不重要。
因为,随着这信笺的张开,马良的动作停住了,他的神情又是惊诧又是疑惑,额头一滴一滴的冒汗。
马良那鬼魅一般的表情,被马秉看在眼里,他连忙问道:“爹?你这是怎么了?”
“咕咚”一声,马良咽下一口口水,连忙招手道:“你、你过来……”
马秉连忙过去看。
马良指着急件上的字眼,他嗓音尤自颤抖般的惊呼:“赢了,就在昨夜,张辽区区几百兵……愣是杀穿了那孙权的十万大军!如今,就连那东吴国主孙权都是生死未卜!”
马秉年纪小,反应快,他一下子兴奋起来,“江东败了?那岂不是说……那‘洪七公’满城风雨布下的‘合肥赌约’……咱们……咱们最终成为了最受益的那个!”
马秉越说越是激动,“长沙、桂阳、江夏三郡不用让了,刘皇叔借荆州一事,也……也再不会被提及?等等……这么看,那‘洪七公’未必是罪大恶极,他或许是……是高瞻远瞩,是……是友非敌!”
在马秉巨大的兴奋中,马良沉吟了许久,方才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目光缓缓凝聚在儿子的脸上。
“是友非敌,吾儿说的好,可吾儿也莫要忘了……”
“除了那‘洪七公’外,江陵城还有一人算准了此局!”
父亲那突如其来的重音下,马秉那素来自信的俊秀面庞,一下子变得苍白和无助起来。
顷刻间,有关……有关,他那“顶头上司”,有关四公子关麟的一个个“古怪”行为,像是突然都有了支点!
呼……呼……
马秉急促的呼吸着,他看着那急件,又抬头看看父亲,他张开了嘴巴,却……却仿佛喉咙哽咽住了一般,愣是无法开口。
这一刻,他仿佛看懂了什么,又仿佛心头出现了更大的疑惑!
乃至于……有那么一个瞬间,马秉生出这么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