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只听得关麟长长的叹出口气,他语气凝重的说:“非我不肖,不让诸位兄姐、诸位将军探视父亲,实在是此事关系重大,只怕我真的让开这道门,诸位进入账内……担不起这份后果!”
不等关麟把话说完,关兴迫切的说:“只要能见到父亲无恙,什么后果,我关兴都能担着,四弟要杀也好,要罚也罢,只要父亲还在,二哥我不会坠四弟你一分威望!”
“成!”关麟也不与关兴打嘴,他知道这位二哥性急如火,这种时候,他越是拦,二哥就越是要闯!
索性,关麟让周仓、士武、张星彩让开那帐门。
关麟则语重心长的说:“二哥,我最后提醒你次,这道门进去容易,可要担起这份后果却并不轻松,你若是执意要进,那便进去吧!”
“哼……”关兴一副不服气的模样,他深深的凝视了一眼关麟,又深深的望着了一眼这敞开的帐门,最后一狠心……关兴直接迈步进入其中。
可……就是这么一进入。
关兴怔住了,他仿佛被眼前的画面给惊吓住了。
他下意识的喊了一声:“爹……”
此刻,出现在关兴眼眸里的,那原本横躺着,本该“奄奄一息”、“命悬一线”的父亲,如今他的气色极佳,特别是那双丹凤眼,正缓缓的睁开,炯炯有神,且正在用一股“恨铁不成钢”的眼眸去扫视着眼前这个“不肖之子”!
而随着关兴吟出的这声“爹……”
关平、关银屏、关索,王甫、赵累……所有人悉数闯了进去。
只不过,当闯入其中后,他们每个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愕住了,就像是悉数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很快,他们甚至身上开始有了隐隐的颤抖。
因为……
因为关羽那开阖的丹凤眼,那锐利的目光,正一个个的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十息……
二十息……
三十息……这种微妙的气氛足足持续了百息之久,也直到这时,关羽缓缓的从床榻上起身,他双脚踩踏在地板上,尽管没有鞋履,可此间气势如虹,甚至他一把提起了那屋中的青龙偃月刀。
举重若轻,仿佛不费吹灰之力!
而当他站起的一瞬间,他那丹凤眼的目光骤然转冷,此间的气氛也仿佛一夕间坠入冰点。
终于……
终于,关羽开口了,他第一句就是。
“不服军令,目无统领,擅闯军机要地?关某就生出了如此不孝子么?”
“好啊,你们,你们一个个的都好得很哪——”
莫名的,当关羽的话传出,此间所有人,除了关麟之外,下意识的双腿都是一个踉跄,甚至,他们感觉……
他们不止是腿,他们浑身都在踉跄!都在颤抖!
这便是来自父亲的威慑;
这便是来自关公的威慑!
……
……
樊城上,黑底白字的魏字大旗迎风招展,驻守城楼的兵士比以往要少了三成。
这是因为,曹仁颁布了政令,让将士们分批回去省亲。
当然,曹仁还是谨慎的,只是允许三成的将士归家探亲,回来一人再走一人,确保襄樊的守军还能保持到一个充足的数量。
以足以应对各种突发事件。
今日,因为徐晃与庞德的到来,樊城衙署正堂大门敞开,连同曹仁与赵俨,四人正在衙署正堂议事。
如今天色尚早,方才黎明……城门都尚未打开。
倒是徐晃与庞德均是昨夜赶来樊城的,因为“关羽的死”,整个襄樊战场的曹军上下悉数懈怠了不少。
以往,是风尘仆仆的来樊城,来了就议事,议事结束就回去……生怕离开营盘,出现什么闪失与状况。
可现在,情况不同了。
大家紧张了那么久,就不能放松放松么?
故而,今日议事,徐晃与庞德却均是默契的改成了提前一天晚上来,先酒宴一番,叙叙旧,聊聊天,喝到勾肩搭背,一醉方休!
第二日再去衙署谈及正事,喝酒与正事都不耽搁——
“来,干……”
庞德嘹亮的嗓门、豪放的语调隔着老远都能听到。
倒是此刻的正堂内,温酒的酒注里正冒着热气。
很明显,哪怕是议事,几位将军也少不了用温酒解解馋,显然,酒逢知己千杯少,昨夜还是没有喝过瘾哪!
“哈哈哈,酒还多的很,不过……这樽干了,可要说正事了。”
曹仁笑着将酒樽中的酒水一饮而尽,旋即,他的表情变得一丝不苟了起来,他目光望向赵俨:“此次特地召诸位来议事,是赵俨将军提及,一连十日那关麟依旧不许人探视关羽,此足以证明那关云长真的已经殒命于江陵,而这关家四郎此举势必有诈……赵俨将军以为,这是关麟要稳住局面,拖延至那大耳贼再派上将军来镇守荆州!”
说到这儿,赵俨补充道:“诚如子孝将军所言,这巴蜀距离荆州千里之遥,便是快马没有半月也无法抵达,故而,我向子孝将军提议,咱们可以反守为攻,去夺回南郡的失地,将当年失去的江陵城再夺回来?”
“当然,即便不能夺回江陵,可咱们也能将沿途攻陷的县城百姓悉数迁来襄樊,彼削我涨……这也可以一步步的、慢慢的蚕食南郡,此也符合丞相迁徒敌军辖下百姓之战略,公明将军、令明将军……你二人怎么看?”
赵俨把他与曹仁商量的想法悉数讲出。
猛一点儿的,就是直取江陵,强取南郡……
缓一点儿的,就是温酒煮青蛙,不断蚕食,迁徒百姓,一步步的削弱荆州的敌人!
徐晃还在琢磨这两条战略……
庞德已经迫不及待的张口,他语气傲然:“无需什么慢慢蚕食,关羽已死,南郡还有能打的么?依我之见,只需率军南下,直取江陵……南郡弹指可下,哈哈哈哈,倒是不瞒诸位将军,我庞德早有此意啊!”
说到这儿,庞德语气变得信誓旦旦,一边张口,一边拍着胸脯:“丞相信任于庞德,将冀州新招募的三万兵马悉数交给庞德,若是庞德凭这等数量的兵卒,却只能做个固守之将,那岂不辜负了丞相的一番栽培与美意,辜负了子孝将军的统筹,故而……末将今日就借着这议事向子孝将军请命,请将军允准我带本部兵马南下江陵,将整个南郡悉数夺回,收复失地,建功立业!”
说话间,庞德已经单膝跪地,向曹仁深深的拱手。
他庞德抬着棺材来这儿,就是来赚功勋的,就是要为他们庞家,为后代积攒到更多的功劳与地位。
第一波功勋的好处,已经让庞德切身感受到了。
那么现如今,趁敌病要敌命!
这么好的立功的机会,庞德怎么可能不蠢蠢欲动?
“好啊……”曹仁大笑:“我就知道令明你神勇,有庞公在,南郡弹指可下……”
徐晃也附和道:“庞将军手握三万五千兵,如此声势,便是转守为攻又如何?徐晃这里就遥祝庞德将军凯旋,做好将军的副手,协助将军南下征敌——”
“不敢当,不敢当……”庞德笑着一捋胡须,他不忘嘚瑟:“三万五千兵,那是丞相的厚爱啊!庞德不敢有片刻的懈怠……”
就在他的话音刚落。
“报……”一名斥候连滚带爬的闯入这正堂,他几乎是趴在这正堂中间,他抬头环望着眼前的四位将军,他大声禀报:“奇袭……奇袭……敌军奇袭襄阳东南魏军大营!”
“什么?”
此言一出,庞德下意识的张口,他露出了几许惊讶与不可思议。
可这份惊讶只停留了极其短暂的时间。
庞德“冷哼”一声。“看来,是那关家四郎疯了,孤注一掷想要为他爹报仇,我还正想找他呢?哈哈……现在好了,襄樊与我大营互为犄角,我有四子驻守营寨,足够拖延到我大军驰援而去……到时候,那关家四郎、那关家军就如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说到这儿……
庞德豁然起身,他的目光如炬,朝曹仁一拱手,“末将为子孝将军打先锋——”
庞德的意思是,要包了这支奇袭军的荆州军的饺子。
“好……”曹仁正想发号施令……
哪曾想,方才那斥候颤颤巍巍的又一次开口了,“几位将军……无法,现如今……已经……已经无法去驰援了!”
这斥候语气磕绊……
庞德连忙问:“为何不能驰援?难道敌军袭营一番后,就跑了不成?”
“不是跑了!”斥候深吸一口气,这次悉数将所有的一切全部爆出,“那营盘处……那营盘处天降神箭,数以十万、百万计的弩矢爆射而下,如今……如今那营盘内,三万五千兵卒……已经无人生还?一个……一个生还的也没有!”
斥候这话说的信誓旦旦……
可随着这斥候话音的脱口,庞德发出极致愤怒的吼叫:
“你!放!屁——”
……
……
第339章 毒箭一支之仇怨,庞德四子来偿还!
樊城不止一匹探马,也不止一位斥候。
那斥候是不是“放屁”?
庞德大营是不是被“天降神箭”惩罚?
庞德麾下的三万五千兵士是死是活?
这些,很快就得到了验证。
庞德大营距离樊城并不远,当第二位斥候风尘仆仆的赶来禀报时,庞德一如既往的用“你放屁”三个字回应,甚至动手一耳光扇在了这斥候的脸上。
不到最后,他尤自怀揣着他的坚持。
四个儿子,那是四个儿子啊?
哪个父亲能承受住这样的打击?
只是,这一刻,他的心头难免多出了一块儿沉重的石头,压的他喘不过气来,压得他神经都濒临崩溃的边缘。
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