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力们都可去休息了!
伴随着这一道道钟声,苦力们托着疲惫的身躯,三三两两的从各自的岗位上退下,然后三五成群的搭起凿子,开始煮饭。
哪怕天色已黑,可袅袅的炊烟不绝眼前。
曹丕跟着李藐出城,唯独他们两人,一道走过那条狭长的小道,越是向外走,这小道越是隐蔽,人迹罕至,无比荒凉,可也是如此,更彰显出它的沧桑与神秘,莫名的像是一种苍凉漫步于头顶之上,冷风飒飒,汗毛直立!
不过……
这阴森、诡异的小道却让曹丕越来越亢奋,他的眼眸也越来越眯起,像是期待着什么,又像是对这小道的尽头望眼欲穿!
终于,抵达路的尽头,李藐当先下马,指着那被茅草挡住,若隐若现的洞口,轻声道:“这便是能秘密通往洛阳城内的密道……”
闻言,曹丕整个人亢奋了起来,他迅速的下马忍不住凑上前去,穿过那狭窄的空口,只听得其中还有“咣咣”的声响,期内的火把通明,数百光着膀子的壮汉尤在其内,拓宽密道中的石壁。
很难想象,一个并不起眼的洞口,进入其中却仿佛豁然开朗……
“这里能通到哪?”曹丕兴奋的问李藐。
李藐回道:“可直通皇宫内的武库,能通往武库外的第三枯井,那口井也做了暗格,地下可存储超过千人!”
——武库,暗格,千人……
当这一系列的话语传出,曹丕将这些话中的关键词联系在一起,他整个人都亢奋了起来,一贯隐忍、内敛的他,这一刻不由得放肆的张口,“也就是说,即便是子健占据洛阳,咱们也能将兵士从这里潜入皇宫,釜底抽薪!”
诚如曹丕所言,这里通往武库,可以迅速的控制皇宫内的兵器……
井内又布有暗格,能存储兵马!
就是因为这条密道,他曹丕突然间就具备了一切“釜底抽薪”的条件与可能,也具备……当局势极端不利时,唯一的破釜沉舟,毕其功于一役破局的机会!
这条直通往洛阳皇宫武库的密道对他曹丕而言太重要了。
“好啊……”曹丕又是一阵感慨,他不忘回过头来,无比亢奋的望着李藐:“得李先生,我曹丕胜过得十万雄兵!”
“区区十万雄兵?就能比肩得了我李藐么?子桓公子未免小觑我了吧?”李藐一如既往表现出他狂士的一面。
“哈哈哈哈……”这惹得曹丕大笑了起来,他喜欢李藐,也喜欢李藐的张狂,他父亲不敢用狂士,可他曹丕敢用!
只不过,这笑着笑着,曹丕的眉头突然就凝了起来,俨然,他想到了如今的处境,如今这岌岌可危的处境。
就在两天前,他收到了父亲曹操的凋令,让他秘密出使东吴,与东吴的孙权商谈停战。
这本没什么,可当曹丕问到信使,派谁来接替他修筑洛阳时,信使答出了“子健公子”这四个字!
而这也让曹丕的心情一下子就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这也是为何,他迫不及待要校验,校验李藐秘密修建的这条通往洛阳城内部密道的完成程度,不看到,他曹丕不放心哪!
呼……
此刻,从那洞口中走出,曹丕再度观察了下漆黑一片、无比荒凉的四周。
——『这等荒凉隐蔽之所……最不容易被人察觉。』
——『李先生选的好地方啊!』
只不过……
曹丕感慨道:“李先生还是厉害啊,昔日你的担忧还是变成了现实,父亲还是决定把洛阳城这天下之中交给子健,父亲还是更喜欢子健哪!”
说话间,曹丕的语气变得冷冽。
“不怕!”李藐感慨道:“此番南下,也是丞相被迫之举,如今的邺城,不依旧尚由公子代管么?一边洛阳,一边邺城,这世子之位尤自悬而未决,公子千万不可沮丧啊!”
呼……
听过李藐的话,曹丕的心情多少还释然了一分,紧接着,他目光如炬,双手作揖,向李藐重重的一个拱手。
李藐一怔,连忙去扶曹丕。“公子何故行如此大礼?”
曹丕用力不让李藐将他拱手作揖的姿势扶起,他用力的说:“此行去江东,刘桢、吴质将陪我一道去,子健又会抵达这洛阳接替筑城,接下来,这洛阳城的修建……这密道的拓宽就全仰赖先生了!”
闻言,李藐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他庄重的回了一礼:“公子待我如国士,我又岂会负了公子,公子放心南下即可!”
两人庄重的互拜,曹丕最后深深的凝视了一眼这地道,他知道,他这一生终究还是会回来的!
或许待他再归于洛阳之际,才是他与子健最终的决战!
“丕就不多逗留了,李先生留步……明日一早我既动身往合肥去,子健今夜抵达洛阳,我这做兄长,也当为其接风设宴,交接此间铸城,让父亲安心!”
诚如曹丕所言,他本在两天前就该走的,可曹植没来,这里的筑城……他总是需要与曹植交接一下的。
尽管两人在争夺世子,可……许多面子上的工程还是要做的。
拜别后,曹丕纵马疾驰而去,不远处他的亲兵早就守候在那里。
倒是曹丕走后,黑暗中,一个一身暗紫色衣袍的女子款款走来,是灵雎。
李藐看到灵雎,微微惊讶了一下,不过很快,他的表情就再度恢复了镇定与从容,只淡淡的问:“姑娘怎么出来了?”
“听你与那曹丕的对话,蛮有趣的……”灵雎莞尔一笑,随之淡淡的开口道:“若是这曹子桓知晓,李先生挖通的地道何止这一条时,他又该作何感想?会不会觉得错付了先生呢?”
灵雎这本是一句调侃与玩笑。
哪曾想……
“哈哈哈哈……”这话竟成功惹得李藐笑出声来,他没有回答灵雎的提问,反倒是沉吟着反问:“当年祢衡不一样也错付了那曹操,那曹魏么?世间的错付还少么?”
说到这儿,李藐转过身,望向那正在石洞的入口。
其实……洛阳城外通往城内的地道,他一共挖了三条,一条为了敷衍曹丕,一条为了敷衍曹植,还有一条则是直接能通往曹操寝居外的枯井,这条密道是为了曹魏的殉葬!
“呵呵……”李藐突然又浅笑一声,他感慨道:“这洛阳城铁打不动的是我李藐,流水的是曹家的公子啊!”
……
……
寿春城,一方幽静的寝居内,张辽提起一壶酒猛地灌入口中。
他愁眉紧锁,额头上冒着巨大的汗滴,酒水的辛辣抵消着他身体上的疼痛……
其实,这些时日的军事议会,曹操也注意到张辽身体状况的欠佳,但他没往“伤口感染”上去想,只以为是寻常的病患。
北方人水土不服,来到寿春本就容易生病,虎贲军中都有大量兵士出现各种症状萎靡不振。
当然,曹操还是特地嘱咐张辽要问医,要按时服药,甚至还派替他曹操用针的医官去为张辽诊断,却被张辽婉拒了。
“啊……”
酒水下肚,换回了一夕间的畅快,可紧接着便是一声低哑的嘶吼,张辽发出了极其艰难的哀嚎声。
不知道是感染的伤口疼的有规律,还是因为晚上的夜风大。
白日里还好,可每到晚上张辽都会有一番撕心裂肺的疼痛,且每一日的疼痛均胜过前一夜。
“拿酒,再拿酒……”
张辽的嘶吼声再起。
一旁的亲卫一脸担忧:“将军,这么总喝酒也不是个事儿啊……”
“你给我拿酒来……”张辽也知道这么喝不是个事儿,可关键问题是……只要夜晚,他的身子宛若万蚁啃咬般疼痛,他必须用酒来麻痹自己。
“大夫呢?可去请大夫呢?”亲卫连忙问道……
这时候,另一名亲卫摇头,“之前请过的大夫都不敢来了!”
不是不敢来了,是治不了。
这等伤口感染,在这个时代几乎宣告死刑,怎么治?谁能治。
“那群庸医……”张辽凝着眉,他内心中是绝望的,他心里嘀咕着,这些庸医的医术,如何能与那位卓姓的女大夫比肩?
庸医……
都是庸医!
正想到这里时……
“将军……”突然一个亲卫凑到张辽的身前,他小声道:“门外有一名女大夫,说是姓卓,说是将军的故人……”
——『卓姑娘?』
张辽下意识的一怔,他方才想起卓荣,现在她……她就来了?
这下,张辽打起精神,他忍着疼痛披上披风,快步的走出屋子,来到院落中,焦灼的做优寻找。
这时,卓荣从花木后走出,戴着风帽,披着披风,她看到张辽时,迅速的摘下风帽,一脸的担忧与关切。
很快,她那忧伤的目光与张辽复杂的目光碰撞在了一起,两个人仿佛都定住了。
“怎么?怎么才这些时日,张大哥就……就变成这样了!”
卓荣的话方才脱口……
张辽却仿佛脱力了一般,整个人就要向一旁栽倒,卓荣连忙扶住张辽,她急呼:“快来人帮帮忙啊,快来人帮帮忙啊——”
张辽呼吸之间那虚弱的气息仿佛都在微微震颤……
一时间,许多亲兵迅速的追了过来。
“将军……”
“将军……”
这一幕,正被门外,奉曹操之命送药而来的曹真尽收眼底?
曹真眼眸迅速的暗沉下来,他喃喃自言自语:
——『这女子是谁?』
——『张将军与这女子有何瓜葛?』
想到这里时,原本该迈入院落中的曹真,他的脚步停住了,他非但没有往前继续迈步,反倒是向后退了一步。
似乎是为了刻意不让这里的人发现他,而他一双眼睛炯炯,正密切的关注着此间发生的故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