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是唯一的机会呀……”陆逊的神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这时候,诸葛恪张口道:“我听明白了,其实徐先生与陆先生的提议并没有冲突,都是当先联络到二将军,让他不要因为关心则乱身处险地!可无论是想方设法告知二将军也好,围魏救赵也好,这都需要当先联络到他……”
徐庶立刻补充:“若是当真要实施围魏救赵,除了云长身边需要添得一谋士外,还需要在正面战场能够吸引敌军的注意力,最好是打出声势,让宛城不攻自破……彻底断了张辽的后路与粮道。”
随着徐庶的话脱口,此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如今,能在这间屋子里都是绝顶聪明之人,彼此间的对话也都是巅峰谋略的博弈。
当然,最终的决断还是要看关麟的,他必须在这总总谋略,总总可能中,拼接出一条能救父亲关羽,也能救下整个关家军的具体行动。
呼……
随着一声粗重的呼气,关麟的眉头凝起,他陷入了沉思,他在思虑该怎么做。
渐渐的,他闭上眼睛,由深思变成了冥想。
整片战场正在他的脑海中穿梭、跳跃……一个个计划在他的脑中模拟,实施。
现在的他,需要把所有的情报,所有的细节都抽丝剥茧,寻找到一条唯一的“生路!”
终于……
在长达一刻钟之后,关麟睁开眼睛了,他郑重其事的望向徐庶,“徐先生在曹魏待过,老家又是颍川人,曾在南阳学艺,想来是极其熟悉宛城那边的。”
徐庶不知道关麟为何说这些,还是如实回道:“这个自然!”
“所以……”关麟沉吟了一下,方才继续开口:“如果我有办法把徐先生送到我爹身边?那徐先生能否弥补我爹在整个‘围魏救赵’计划中调度与谋划的不足呢?还有……”
关麟的声音更添郑重与一丝不苟:“徐先生可能亲临战场,引导我爹完成这一出围魏救赵?”
这……
徐庶惊愕于关麟会有如此一问。
他瞪大了眼眸,不可思议的道:“云旗公子的意思是能把我送过去?可……可这汉水已经被曹军封锁,我如何能过去?”
“这个不劳徐先生费心,我自有办法!”关麟回答的笃定,“晚辈只问,徐先生可敢亲临战场,赴我爹身边?助他破局之力!”
这……
徐庶怔了一下,他沉吟了有十息的时间,方才昂起胸脯感慨道:“我徐庶何其怀念当年与刘皇叔、关云长一道镇守新野,将那些来犯之敌杀得丢盔弃甲、惶惶逃窜的峥嵘岁月啊!”
是啊!
诚如徐庶所言。
在诸葛亮之前,让刘备如鱼得水,一改往昔屡战屡败颓势的;
接连拿下大胜,也让刘备见识到属于“军师”的那封魅力与力量的。
正是他徐庶徐元直啊——
或许别人的话,关羽不一定会听,但若是徐庶的提议,他一定会听,且会照做!
他们很早很早以前,就是“老”搭档了!
……
……
第390章 尔等,能战否?——敢不死战?
冰面忽然被一柄小刀捅破,浑身湿透冻得瑟瑟发抖的关索从对岸河水中钻了出来。
他回顾一下身后,追兵已去,又摸了摸怀中,那绘制河流地形图纸的竹简还在,他咬紧牙关,忍着寒冷,强自支撑着……踉跄向汉水对岸跑去。
关索行至汉水南岸时,经过了长途跋涉,他的头发散乱,衣衫破旧,寒冷与疲惫,使他摇摇欲坠。
汉水南岸这边驻守的乃是傅士仁的兵马,他们看到一个蓬头散发的年轻人,连忙上前问:“尔等是谁?何故如此凌乱?”
关索虚弱的说:“我是……我是关索关维之啊……快,我要见我四哥,快去禀报——”
话音刚落,他就软软的在岸边跌倒,仿佛他那虚弱的声音,是用尽了最后一分力气。
一名兵士连忙扶住他,向身旁的同袍说:“快去禀报士仁将军。”
汉水南岸接到了北岸变故的消息,以傅士仁为首的一万余部曲,以陆逊的儿子陆延为首整个陆家军士,悉数戒备森严。
不多时,傅士仁与陆延就大步从营寨中出来,他们看起来神色沧桑,面露担忧之色。
一干兵士刚刚行礼,士兵扶着虚弱踉跄的关索赶来。
傅士仁知道关索是三弟关麟最亲的兄弟,当下也顾不上身份,跃众而出,赶上前去扶住陆延,急切道:“维之?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关索顾不得回答,摇摇头,一边张口说:“昨夜,曹军里应外合突袭关家军寨,乱了,整个三各寨子,整个百里联营全乱了……”说着话,他一边连忙从怀中去摸竹简。
傅士仁则急忙问:“你爹呢?”
关索摇摇头,“三寨被破,我爹尚在余家岗……尚不知道那边的情形!可现在,汉水已经被封堵了,我爹他……他怕是回不来了!”
傅士仁惊惶的问:“怎么会这样?”
关索已经将竹简递了出去,“这是我爹一个月亲自绘制的地形图,我……我一定要亲手交给四哥。”
“快……”傅士仁连忙招呼,“快送来一辆马车,还有衣服、被褥……带五公子去襄阳!”
关索终于把想说的话,把该交代的东西,全部都说了出来,交代了出来,他眼前一黑,晕倒在傅士仁的怀中。
傅士仁深吸一口气,他呆了一下,关索怀中的地形图已经翻开,上面的图片以及文字悉数引入眼帘。
上面有图,是刀笔吏刻在竹简上面的。
——唐河、白河、小清河、普沱沟、黄龙沟、黑龙沟……
——还有罾口川、鏖战岗、余家岗、团山铺,这些地方的地形图,乃至山峦的高低,盆地的储水,甚至还包括当地民众对河流、气象总结的规律,一应俱全。
傅士仁不可思议的望着那地形图,心头感慨。
——『这关云长竟能为三弟做到如此地步?』
刚刚想到这里,他方才意识到关索晕过去,连忙再呼喊:“来个军医,快……来个军医!”
不多时,关索被军医抬上了马车,傅士仁的眼帘中却仿佛尤自因为那封地形图而出神。
这时,陆延问道:“士仁将军,汉水以北的局势如此紧迫,我等总得做点什么吧?”
这一句话将傅士仁的思绪从九霄云外拉回,“关云长都被打成这副模样?你、我又能做的比他更好么?”
说到这儿,傅士仁语气坚决,“现在,我们需要做的就是等,等我三弟做出谋划、部署,然后我等再去行动,最后,你、我与三弟……一起挽救这岌岌可危的局势!”
这……
陆延顿了一下,他张了张嘴巴,却还是把想说的话悉数咽了回去。
他其实想说。
『现在最难的,是关将军回不来了!』
『关将军若有个闪失,那才是狂澜既倒,大厦将倾——』
想到这里。
“不好……”陆延突然惊呼一声。
傅士仁连忙问:“怎么了?”
陆延担忧的望向汉水对岸:“你忘了?听闻河对岸的局势,鲍家庄的鲍三姑娘带庄子里千余部曲去救关五公子了……还有,还有两名姑娘……也带人去救关五公子。”
陆延提及的这两名姑娘是王桃与王悦。
此二女乃是卢塘寨盗贼王令公之女,因为生长的环境充斥着武力,所以这一对姐妹从小就习武。
两人与关索认识也是因为三人间的一场战斗,从黄昏打到第二天凌晨的战斗。
两女不敌关索,却格外的钟意关索,这才决定千里寻夫,一定要嫁给关索为妻。
当然,王桃、王悦这一对姐妹与鲍三姑娘,与关索的恩怨情仇,那就是全新的故事。
但如今,听闻北岸有变,她们姐妹与鲍三娘一样,哪里还能沉得住去,满心都是对关索巨大的担忧……
直接带上部曲就要去救关索。
只不过,随着局势的愈发恶劣,甚至随着关索的归来,一时间,陆延的心头怀揣着巨大的不安!
——『这怕是羊入虎口啊!』
傅士仁听着陆延的话,也是一双拳头不由得握紧,感慨道。“越来越麻烦了!”
……
……
本已经是腊月的尾声,眼看着就要到正旦日。
但汉水以北的长空仿佛被血色铺满,整片沙场被血腥味儿弥漫。
“嗒嗒嗒……”
马蹄声如雷,数不尽的曹军兵士在四处奔袭,寻找着那被杀散了的关家军士。
无数被发现的关家军士,只能被迫继续战斗,哪怕身染重伤。
喊杀声,惨叫声,不断的交织在了一起,战况呈现一边倒的态势。
“抓住他们……”
“怎么还有女子?”
“抓住了乐呵乐呵。”
“千万别伤了那小娘皮!”
随着鲍三姑娘与王桃、王悦加入战场,整个战场仿佛又点上了全新的颜色。
特别是数以七、八万曹魏的新兵,战场上能看到女人,这让他们一个个双眼冒光。
……
……
汉水以北,余家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