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偃城通往宛城的官道一侧,一处茂密的丛林。
方才路过的村落,悉数都在熊熊火焰中,火焰炙烤的温度哪怕在官道上的,也能感受到。
只是,关家军的步骑依旧是未作丝毫停留,甚至没有多看那些火焰中的农田一眼。
随着“嗒嗒”的马蹄声在这里停下。
关羽与一干关家军士驻足于此,稍作停歇。
徐庶展开了舆图,关羽也行至他的身侧。
徐庶指着舆图上的一个点,“如今我们距离昨日与热气球约定的地点只差十里了……”
关羽将自己的水袋递给徐庶,然后说道:“果然,你预测的精准无误,张辽没有派兵追来,宛城所辖土地也在实施坚壁清野,呵呵,看来曹军是铁了心要断了咱们的粮草,将咱们封锁在这山道间。”
徐庶颔首,“魏军还是忌惮将军的神武,试图避开将军的锋芒,将原本的遭遇战改变为攻坚战,如此消耗下去,我军粮食不足,坚持不了几天。”
话题逐渐引到了这一场战役的关键……
如何夺下宛城?
现在的局势,已经不是围魏救赵了,是必须把宛城给夺下来,以这种方法来威慑住张辽,只是……
关羽罕见的露出了几许愁容,他抬起头看看天,“还有两个时辰就到白天了,那时候也是我大军兵临城下之时……”
说到这儿,关羽缓缓低头,一双丹凤眼直勾勾的望着徐庶,“元直,都这时候了,你就莫要再瞒着我了?如何破宛城?你需提前告诉关某,让我也有所准备。”
这个……
关羽的问题问到了痛点与关键,如今这支关家军的状态、军械,关羽是最了解不过的。
受制于没有攻城器械,强攻的话,几乎是不可能爬上城楼。
也正因为如此,他那凝视着徐庶的丹凤眼都在放光,那是望眼欲穿的光芒。
只是,与关羽的紧张与迫切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徐庶的镇定。
仿佛一切的一切,他都胸有成竹。
终于,千呼万唤中徐庶总算开口了,他望着关羽,口中淡淡的说,“二将军,坦白的说……如何破宛城,我也不知道!”
啊……
徐庶的话让关羽大惊失色,那丹凤眼也瞪大到了极限。
下意识的,他觉得徐庶是开玩笑,可……这么严肃的时候,徐庶怎么可能开这样的玩笑?
况且,他也不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
那……这是在搞笑么?
人都来了?马上就要兵临城下了,然后……破宛城,却并没有任何计划?
这……
得亏关羽面前站着的是徐庶,否则,关羽定要取来青龙刀了。
倒是徐庶,他的话还在继续,“云旗给我的任务,只是让我引导二将军到这宛城,兵临城下,至于其他的,他会安排——”
当徐庶提到关麟时,莫名的,他语气中竟是充满了信心。
就好像,他从来都不曾怀疑过关麟这个名字。
默契的是,当关羽听到“云旗”的名字时,他原本的紧张与迫切一下子也消散的无影无踪。
像是“关麟”这两个字,本身就赋予着某种魔力一般。
珠玉在前,这已经不是云旗第一次“挽狂澜于既倒”。
在关羽看来,如果是这个“麒麟儿”在部署,那他可以永远相信这个儿子——
……
……
曹植与李藐赶到内堂时。
已经有三个探马在排队等待进入。
夏侯惇看到了夏侯楙领着曹植、李藐进入其中,他没有招呼,而是朝着那些探马道:“继续——”
这时,第一名探马禀报:“如今宛城外的村庄、农田悉数焚毁,百姓尽数迁徒至城内,贼军莫说是粮食,就是连一根鸡毛也不会找到。”
面对探马的禀报,这位仅比曹操小两岁,今年已是五十八岁的夏侯惇不露喜怒,只是望向第二名探马。
第二名探马会意,继续禀报:“距宛城五十里处发现了关羽的兵马,万人左右,步骑各半……短暂的休整后,正朝这边攻来。”
听到这儿,夏侯惇饶有兴致的补上一问:“可查探清楚,关羽的兵马中可携带有井栏、冲车、云梯这等大型攻城军械?”
“没有!”探马如实禀报,“末将与一干探马看的真切,整个队伍中绝对没有任何攻城器械。”
闻言,夏侯惇颔首,像是心头的一块儿大石头一下子落地。
继而……他把目光转向第三名探马。
这探马道:“张将军派人传来消息,局势有变,于禁父子被关羽阵斩,赵俨将军大败,就连庞德将军也被敌将黄忠五百步外一箭射杀……张将军要末将提醒伏波将军,千万不要小觑关羽与关家军,且张将军已经彻底封锁住了关羽的退路。”
其实这些情报,包括偃城、新野城之围,敌军已解,还有谁谁谁战死的消息,夏侯惇昨夜赶到时就已经知道了。
可……这样的消息,此番再度提及,依旧是止不住他心头的怒火中烧。
“这仗怎么就打成这样?张文远这仗是怎么统略的?”
别看夏侯惇屡战屡败,可他是曹魏宗室中官衔最高的一个。
他也是有统兵之才的,只是架不住,每次的对手都太强了。
又不慎,在昔日反攻濮阳城时,被流矢射中眼睛,沦为残疾人,退居后勤的大总管。
但这不妨碍他这些年依旧喜欢研判战场……
至于,分析张辽这汉水北岸一战的部署。
夏侯惇只觉得全都是破绽,这也忒有失水准了吧!
短暂的抱怨一声。
“咳咳……”随着一声轻咳,夏侯惇也不为难这些探马,摆摆手,“尔等下去吧……”
说话间,这些探马纷纷退下。
夏侯楙这才上前禀报,“父亲,子健与李先生带来了……”
夏侯楙的声音刚刚落下,曹植就恭敬的行了一礼,“侄儿拜见叔父。”
“子健,非常之时,无需整这酸儒的繁文缛节。”
夏侯惇随口回了一句,目光就开始盯着李藐了。
李藐没有行礼,他一如既往的表现出了一个狂士该有的修养。
“阁下就是李藐?”
夏侯惇径直走到李藐面前,上下打量着他,李藐直接迎上夏侯惇的独目,“阁下就是大魏的伏波将军?”
没曾想,这李藐还敢公然反问,夏侯惇有些意外,可见这年轻人面对自己时不卑不亢,语调铿锵,浑身全无惧色。
“哈哈哈……”当即,他大笑了出来,“好一个狂士,不愧是我大兄看重的,有些胆色……”
说着话,夏侯惇就转过身往主位上行去,一边走,一边问:“李先生是大兄看重的人,以往又在荆州待过,如今那逆贼关羽兵临城下,李先生可有破敌之策?”
面对夏侯惇的询问,李藐回答的不卑不亢,“何需破局之策?依李某之见,关羽不过是瓮中之鳖,早已陷入重重埋伏,本已是将死之人,何必破局?”
“李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伏波将军方才不提到了么?”李藐张口:“宛城这边坚壁清野,避实击虚,现有的情报,关羽又无攻城器械,军中之粮能支撑几日?我等只需坚守即可!况且,夏侯老将军不擅攻,总是擅守的,有夏侯老将军往城头一战,我就不相信,那关羽缺兵少器之下,能攻下宛城?”
说到这儿,李藐顿了一下。
“可他若不攻城,那避其锋芒,待得其断粮之日,他进……进,过不了这宛城,退……又有文远将军封锁退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他不是瓮中之鳖?将死之人?又是什么?”
呼……
夏侯惇没想到这个李藐侃侃而谈,有理有据,分析的是头头是道了。
甚至言语间,夏侯惇都能感受到这个狂士对关羽的愤怒。
夏侯惇不由得心头喃喃。
——『看来,昔日……那关家四郎将这李藐扒光衣服,游街示众……是确有其事了,看来,这李藐是一个可信之人!』
心念于此,夏侯惇大笑:“哈哈哈哈,看来本将军与李先生是英雄所见略同!”
说到这儿,夏侯惇转向夏侯楙与曹植,“子健与子林可听明白了,我与李先生不谋而合,传我军令,各部坚守不出,各自守好各自的位置,待得他关羽断粮,我等再做计较!”
“喏!”
随着曹植与夏侯楙的齐声应答。
三人徐徐退出了这内堂,夏侯楙与曹植有任务在身,即刻去点兵,一时间倒是唯独李藐闲暇了起来,无事可做。
他在这衙署门外寻了一处茅房,进去之后,他才大口大口的喘气。
——『呼……好险哪!』
回想起方才夏侯惇那摄人心魄的眼神。
李藐知道,方才夏侯惇是对他试探。
是忌惮于他来自荆州,对他有所防备……
但凡他方才说错一句话,可能就要被夏侯惇严密看管,甚至……
现在想想尤自一阵后怕。
——『敌后……还真是无声的战场,处处都是杀机啊!』
一时间,在这茅房。
就连李藐嘘嘘时,都有些抖的味道,溅了一地……
里面顺着他的嘘嘘往下看,突然他看到这茅房地面上,那些“擦拭”用的圆润的石头下面竟刻着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