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也因为关羽,在如此极端不利的情况下,攻下宛城,几乎做到了局势一夕间的翻转,这等不可思议的战绩……任凭谁,都会感慨万分。
“十面埋伏,九死一生,如此局面下,关羽……不,是这一对关家父子,竟还能配合的打出这般不可思议的战绩!”
顾雍止不住的感慨:“神迹啊,此乃神迹啊!”
按理说,这一战……算是孙刘联盟逆风翻盘的一战。
可孙权与顾雍的脸上,没有半点喜色……
甚至,顾雍那赞誉的话,让孙权没有半点转身的意思,他依旧是对着窗户,只是口中喃喃:“那奇怪的、会飞的球,究竟是什么?能悄无声息的运人进城,能从上面射箭……若不是这个,三个关云长怕也打不下这宛城!”
威胁……
尽管,这一战与他无关,飞球打的也不是他,可……因为这飞球,孙权已经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作为东吴的国主,他对任何未知的事物都是敏感的,特别是能够威胁到东吴的存在。
无疑,这飞球已经严重威胁到东吴了。
要知道,东吴的倚仗是长江天堑。
可这“天堑”,在“飞球”,在天穹的面前,将会轻而易举的破解,化为一片虚无!
这飞球能从襄阳城飞到宛城,就能够从江陵、从长沙、从江夏飞过长江,飞到东吴去。
最可怕的是,天穹何其辽阔?
这飞球要飞过来,哪怕他孙权知道,也无可防护!
换一句话说……
若这飞球真的成了规模,成百上千的出现在天穹之中,那鬼知道,哪一天……突然孙权的背后就能杀出一支荆州军,一把锋利的匕首就狠狠的插入东吴的心脏之处。
不夸张的说,因为这飞球……
曹魏覆灭的那一天,也将是东吴覆灭的一刻。
这……无疑是巨大的威胁。
“主公是忌惮这飞球?”顾雍浅浅的问。
孙权缓缓的抬头,望向天穹,“天空何其辽阔?若是这对关家父子连天空都能征服,那我等所做的一切,他们将一览无余,在他们面前,将不会再有阴谋,不会再有埋伏,也不会再有长江天堑……东吴还能凭什么与荆州博弈?”
说到最后,孙权几乎是咬牙切齿。
他想不通,这飞球……怎么就能出现在荆州,怎么就能被这一对关家父子作用于战场。
看着孙权的表情,顾雍能猜到他心中所想,于是……他适时张口:“主公,那曹魏的二公子曹丕又求见主公了……”
说到这儿,顾雍不忘提醒道:“这曹丕来江东也有月余,主公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却从未接见,这一次……”
不等顾雍把话说完,孙权直接开口:“我知道顾老的意思,时局所迫,现在的局势,即便没有顾老的提醒,这曹魏的二公子,孤也必须得见一见了!”
顾雍知道孙权这话意味着什么,连忙拱手:“臣,这就去安排,明日朝会,吴侯接见大魏公子。”
“等等……”
看顾雍要走,孙权补上一句:“替我传吕子明来!”
“喏……”顾雍想到了什么,却依旧拱手退出。
不多时,吕蒙走了进来,见到孙权,吕蒙当即拱手。
“末将拜见主公。”
“子明无需行礼。”孙权亲自将吕蒙扶了起来,他的眸光深邃,几乎是眯着眼问吕蒙:“子明,孤问你,若孤要你奇袭江陵,你需要多少兵?多少船?”
啊……啊……
孙权的问话让吕蒙大惊失色。
孙权的话还在继续,且语调更重,“你放开说,孤要你能确保夺下江陵——”
为什么是江陵?
因为这神奇的飞球;
因为那神秘莫测的沔水山庄。
作为东吴的国主,荆州的那些神奇军械出自哪里?他再清楚不过了!
沔水山庄……这必定也是那飞球诞生的地方
而只要控制住这沔水山庄,那就相当于孙权获得了这“飞球”制作的方法。
也获得了大量的飞球。
这就将东吴的一大威胁,转变为一大裨益。
甚至,孙权想的更远,在他看来……只要拥有这飞球,他也能像关羽那般,在对曹魏时打出这“神乎其技”的战绩,一雪前耻。
所以,哪怕是“背刺”,哪怕是撕毁盟约,哪怕是背负骂名,孙权一定要夺下江陵,要夺下这沔水山庄!
当然,吕蒙不知道孙权的这些想法,但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吕蒙知道……这位东吴的国主是来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只是……
吕蒙面带忧色:“主公莫要忘了,鲁大都督还在荆州……”
“孤知道。”孙权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坚定,“若是这般行动告诉了子敬,他一定不会同意……不过,呵呵……就是因为子敬在荆州,所以那关麟一定不会想到,他的大后方江陵会被突袭!这是唯一的一次机会!”
孙权的目光深邃且坚定,语气中带着无限的果决。
这,吕蒙仿佛被孙权的目光所摄,不由得低着头。
“多少兵?”孙权抬高了声音,目光愈发深邃:“究竟多少兵?可以拿下江陵?”
这……
吕蒙又一次的沉吟,他摇了摇头,“兵不贵多贵精……还有……除了精兵外,若要谋江陵,更需要一些计划与阴谋,还需要曹魏那边……必须给到襄阳足够大压力的!将所有人的注意力转到襄樊战场……如此这般,江陵才会空虚!”
吕蒙的话让孙权颔首点头。
——兵不贵多贵精!
——阴谋与计划!
还有——曹魏那边给到的压力!
这些都是肺腑之言哪!
孙权的眼珠子不断的转动着,他在思虑着吕蒙的话。
终于,他的眼珠子一定,一只手在吕蒙的肩膀上拍了拍,留下一句:“子明这些话,都说到点子上了!”
……
……
江陵城,城墙高大,砖石交错,城门上方高悬着一块巨大的木牌,上面写着“东外城门”四个大字。
此刻,糜芳正带着一个“老熟人”驾马从这“东外城门”走过,身后还有六名兵士,保护者两人的安全。
“这便是新城?”马上的中年男人一边仰望着着高耸的城墙,一边询问身旁的糜芳。
他是杨仪,荆州襄阳城。
年少时曾在江陵求学,对这江陵城可并不陌生,倒是眼前的城门、城池……让他充满了新鲜感,俨然……比起昔日的江陵城,这里一切都是崭新,也更坚固,就宛若一座巨大的屏障,将整个城池包裹于其中。
“没错。”糜芳提起马鞭,一边走一边指着周围的一切介绍道,“这就是新城……老城沿着扬水,两面环水,新城的话在老城以南,紧邻老城,中间辅道相连……若是关闭辅道,那新、旧两城彻底孤立。”
糜芳介绍起他的成果。
没错,这几个月,动用了十几万人……
糜芳是没日没夜的监督,展现出了与他性格完全不符的清廉,几乎一门心思全在这城上了。
要知道,这城里可有将近三成的地是他糜芳的呀,这都是巨大的财富!
比起这财富,傻子才会在工序上偷工减料!
也正是糜芳的操劳,如今这江陵新城已经初具规模。
杨仪勒马停在城门下,看着这城墙,身处其中……他仿佛感受到了这新旧两城间的相辅相成,特别是战略层面上的。
“巧夺天工,鬼使神差……”杨仪不由得惊叹:“如此一座新城,城楼上辅道相连,连接辅道则新旧两城合二为一,若是关闭辅道则新旧两城彼此孤立,这般算下来……敌人若攻江陵城,那需要攻两次!”
“两次?”糜芳闻言大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高,像是笑杨仪很天真一般。
这可把杨仪笑愣了。
——『这什么情况?』
糜芳也不解释,只是驱马向前,“走,再往前看看……”
果然,继续向前,杨仪看到了更多的旋即,因为……在最外围那“东外城门”内,只走过了寥寥五十步,又出现了一座城门“东内城门……”
这啥意思啊?
杨仪有些不解,“为何一座新城要设两个城门?”
不懂就问……
此时的糜芳一边抚着那圆滚滚的肚子,一边解释道:“不止是新城,老城也在旧城墙外,加了一座新城墙,也是两个城门……”
啊……杨仪惊呆了。
要知道,围着城池加一座新城墙,那花费也就与建一座新城差不多了,江陵城……这么有钱的么?
可这又是何必呢?
不等杨仪细想,糜芳的声音再度吟出,“威公啊,方才你说的一句话错了!”
“哪一句?”
“你说敌人攻江陵城需要攻两次才能拿下!”糜芳笑吟吟的说:“准确的说,敌人若要完全拿下江陵城,他需要攻四次城!新、旧两城,内、外两墙……当然内墙比外墙更难攻,因为诸如井栏这类攻城器械,根本进不来……”
说到这儿,糜芳颇为自信的一拍胸脯,“这是郝昭那小子提出的方法,钱虽然花的多,可架不住这城固若金汤,你知道这新、旧两城,内、外两墙意味着什么?”
“什么?”
“意味着,本将军手上但凡有五千兵,就能守出五万兵的强度……我的兵能用箭矢、石块阻击敌人整整四回——”
呃……
听到这儿,杨仪被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