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起身,负手而立,然后问。“咱们这边纸醉金迷的消息,都放出去了吧?”
蒋干一改方才击节的模样,郑重其事的拱手。“要不了几日,整个天下都会知道,云旗公子如今过的是纣王那酒池肉林般的日子!”
听到这儿,关麟淡淡的笑了笑,不过很快,他就收敛起了笑容,郑重其事的道:“好了,时间紧迫,咱们该说正事儿吧?沔水山庄、四方山的制炼坊,进度都如何了?”
这时,王粲当先张口:“黄老与刘晔先生已经设计出整个热气球制造的生产线,昨日起已经开始批量制作……料想两个月两百艘的任务不难完成。”
接下来是蒋干,他淡淡的说:“云旗公子提供给我的那‘玻璃’的制造图,昨日四方山制炼坊已经成功的制作出一些,且试着将白磷、鱼油装填入其中,密封性极佳……可比陶罐方便多了……接下来就是按云旗公子的吩咐,大量的制造玻璃罐,将白磷鱼油装填,大肆储备这燃烧罐!以备不时之需!”
听过王粲与蒋干的话……
关麟颔首,他先是望向王粲:“沔水山庄那边有刘先生与黄老,我能把心都放在肚子里,王先生且密切关注……需要什么随时告诉我,我来调度!至于,两个月两百艘热气球,这是底线……这热气球,越多越好!”
闻言,王粲拱手:“公子放心。”
“还有……”关麟补充道:“能熟练操作热气球的兵士也需要加紧培训……这些话,你都要带到沔水山庄。”
“我记下了。”
随着王粲的张口……
关麟的目光又转向蒋干:“燃烧罐的话,千万小心……不过,制炼坊有蒋公在,我放心的很……之前的人皮面具效果就很好,且越来越逼真……还从未被识破过,这些……四方山的制炼坊功不可没!”
“哈哈……”蒋干笑了:“云旗公子缪赞了,我蒋干自诩怀才不遇,眼界甚高,可直到遇到云旗,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曾经的我不过是管中窥豹罢了!”
“蒋公谦虚了……”说完这两处关键的问题。
关麟又问阮瑀,“我爹那边最近在做什么?”
“两件事儿。”阮瑀负责襄阳这边的情报,他郑重其事的说:“其一,二将军带上五公子开始了挖掘堤坝……”
“是引水倒灌,水淹七军么?”关麟下意识的喃喃。
因为声音极小,阮瑀并没有听清楚,他连忙问:“公子说什么?”
“没什么。”关麟摆手,然后接着问:“下一件呢?”
“二将军派王甫将军与三小姐在铸烽火台……”
阮瑀的话让关麟立刻重复:
“烽火台?”
关麟下意识的一拍脑瓜子,像是本能似的张口:“我爹这脑子啊……咋……还是造了这烽火台啊?”
有那么一瞬间,关麟想到的是白衣渡江……
所谓白衣渡江,是因为汉代的商贾多穿白衣,吕蒙让手下的兵士扮做商贾,蒙混过关!
心念于此,关麟就“呵呵”了。
——『这世道上,永远有老爹避不开的几个坑啊!』
……
……
巨大的城墙,宽阔的街道,楼台雨榭林立,古色古香的房屋鳞次栉比。
很难想象,就在半年前还一副萧索破败的洛阳城,如今已经焕然一新,初具规模。
其内的建筑,就如同董卓一把火焚毁这里前一般无二,甚至比那时候更壮丽,更恢弘……
很难想象,这是用几十万苦力,花费了将近半年才完成的重筑。
很少人知道,这里……是曹操一早就选好的大魏的“帝都”……
没错,是“帝都”,而非“王都”!
百尺竿头的那最后一步,“房本过户”所需要的最后一道工序,已经完成了。
天下之中的洛阳,最适合不过!
如果不是因为襄樊战场、淮南战场、江夏战场的局势突变,如今的曹操要忙碌的一定是在洛阳“封王”一事。
只可惜……他现在被困在外面,难以抽身。
“看呆了?”
马车中,一个蒙面女子朝身旁的年轻男人轻声道。
年轻男人也是第一次看到这般恢弘的城池……
不夸张的说,这洛阳城的壮阔、恢弘程度,就是三个襄阳城也比不上吧?
唯独,缺了点人烟气息……
除了无数忙碌的苦力外,这里鲜有寻常的百姓。
“傻了?不会说话了?”那女子看这年轻男人沉默,又补上一问……
这时,年轻男人才点了点头,感慨道。
“的确很震撼……”
“这时它表象中的一切。”女子接着说,“接下来,我带你看的,会是他的另一面……”
随着女子的声音落下。
马车驶动,行至一处郊外的驿馆,女子带着年轻男人走入其中。
一干仆人原本还很警惕,可看到女子摘下面纱,一个个纷纷拱手:“温姑娘……”
“来客人了,带他参观下。”
温姑娘便是灵雎……
灵雎引着这年轻男人来到了驿馆的一角,这里是靠近山脉的一边,而在这年轻男人惊愕的目光下。
灵雎打开了一处柜子,只见一个巨大的密洞跃然眼前。
“这是……”
年轻男人惊呼一声。
灵雎却解释道:“我娘说,你不是要来刺杀曹操的么?这个密道通往的正是王宫内大王的寝居宫殿!”
说到这儿,灵雎笑了,“关家公子,你要刺杀曹操的话,找别人定是难如登天,可这里……有密道,有死士,有一处处暗格,还有本姑娘与‘鹦鹉’!”
说到这儿,灵雎的眼芒中是都能溢出的自信,她的声调变得轻了,却狠了许多。
“唯有这里,能刺杀曹操!”
……
……
第424章 曹操归乡,谁知?家乡谯沛多战死!
“刺杀曹操,你并不孤单,我……不,何止是我,这鹦鹉中的每一个人,哪个不是与曹操有着深仇大恨?”
灵雎的声音款款吟出。
传到这年轻男人耳中,这少年只觉得像是看到希望,像是找到了组织一般。
只是,今日他见证了太多惊讶,这突如其来的密道、死士、机关……还有未来的刺杀……这些都让他应接不暇。
“怎么?害怕了?”
灵雎见少年发呆,主动问道。
少年连忙摇头,口中磕绊:“温……温姑娘……”
“你无须这样喊我。”灵雎温柔的笑道:“你是云旗公子的二哥,你也跟他一样唤我灵雎就好!”
“灵……灵雎姑娘。”这少年正是关兴。
他有些磕绊的吟出了“灵雎”的名字。
他也是在十几天前才知晓,这个名字对于四弟而言意味着什么?
这是一个敌后的“根据地”啊!
正因为想到这里,关兴的思绪,也仿佛被拉回了十余日前在襄阳城,父亲关羽下令问斩他关兴于辕门前的一刻。
那时的他,听闻父亲乘坐热气球归来,下意识的想去请罪,想去受死,却被那些时日教授他暗器“影箭”之法的孙茹劝住。
孙茹淡淡的说了句:“云旗公子怎么交代给你的,都忘了么?这些时日的影箭都白练了么?好死还不如烂活着呢!”
这一句话让那时心乱如麻的关兴,突然就冷静了下来。
在孙茹那迫切的注视下,关兴将四弟关麟安排好的计划,娓娓重复了一遍:“四弟要我配合他演一出戏,先是我负荆请罪……然后是揽下所有罪责,最后在辕门斩首时,他会将一个跟我模样相同的死刑犯掉包,我只需要凄厉的嘶吼……最后,骗过父亲,死的是那死刑犯,活的是我关兴,正的却是关家军的军纪。”
说到这儿,关兴顿了一下,“只要我‘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一切也就都解脱了……而我会被送至洛阳,配合灵雎姑娘的‘敌后’行动,终有一天杀了那曹操,以将功折罪!这是我唯一能回到我爹,也是回到我四弟身边的希望啊!”
说到最后这句话时,关兴仿佛释然了一般。
可他的目光变得更坚毅,眼神也变得犀利,就连握住的影箭,都因为他手腕的突然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
哪怕孙茹提前知道这个计划,可此番再度从关兴口中听得,也不由得惊叹,关麟的计划总是这样“置之死地而后生”……
似乎,她的夫君陆逊与陆家的族人就是如此吧?
究竟是这位云旗公子心思缜密至极?
还是他就擅长布这样的局呢?
心中这么想,那时的孙茹还是提醒关兴:“襄阳城的军营里,关家军的数量不到两成,多是云旗公子的手下,李代桃僵的计划并不难……只是为了振关家军的军纪,你需得演的更逼真一些,言语间多出一心求死,视死如归的决然,你可能做到?”
这一刻的关兴,心情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他轻声回道:“我知道该怎么做!”
故而,在整个负荆请罪的过程中。
关兴的目光一直是望着父亲关羽,望着四弟关麟的,因为他知道……这一眼看过后,接下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
也或许,就是永别。
于是,那一日的中军大帐中,关麟与关兴“一唱一和”的做戏给关羽看,也做戏给所有人看,关麟吩咐了士武,行刑的刀斧手,靠近刀斧手外围的都是信得过的心腹。
而后在问斩前,为了避免血溅的到处都是,会在行刑的木桩的四周蒙上一圈黑布,也就是在这时,将关兴与死刑犯调换。
因为人皮面具的缘故,死刑犯的面颊与关兴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