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鲁肃还没来得及反应,吕蒙一惊。
“哟,吕将军也在……”关麟目光转向吕蒙,只是,他的眼眸中寒芒闪烁,“啊?你啊什么啊?你还给我‘啊’?你东吴把我家主公的独子给弄丢了,你东吴有理了不成?”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吕蒙迎上关麟的目光,也露出一抹凶光。“怎么就是我东吴把你家公子给弄丢了,我还要说,是你们把我家郡主给弄丢了。”
倒打一耙——
关麟没想到,今儿面对的是一个厚颜无耻之人。
“很好!”
关麟笑了,然后伸出右手,身旁的士武会意,连忙将几幅图递到了关麟的手中。
关麟迅速的依次展开。
第一幅图,是驿馆的下方,孙夫人的闺房床下有一条密道。
第二幅图,是暮色朦溟之际,一个年轻的男人从港口附近农庄处后院的密道走入!
第三幅图,是晨光熹微,孙夫人与刘禅、李静宵,还有那年轻男人一道从这密道走出。
第四幅图,则是几人在那年轻男人的带领下上了一艘乌篷船,悄然离去。
而随着这些画卷的依次展开。
关麟振振有词,“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再说了那是荆南,是长沙,是我爹的地盘,凡事经不住查,凡事也必定会有人看见,若是吕将军还不信,我可以把证人悉数都喊来,对了……那挖通地道的人也被我抓到了,是吴郡人,他可把什么都招了!”
说到这儿,关麟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连忙补充道:“还有,这图画上的年轻男子,是你们东吴的年轻将军朱然吧?”
“哼,这朱然到底把我家公子掳至何处?东吴难道,不应该给个说法么?”
兴师问罪。
关麟的态度,关麟的语气,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的确,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在长沙那片土地上,孙夫人与刘禅公子是被谁接走的,只要关麟想,根本不难调查。
甚至接应者的身份,接应的手段与方法,这些都不难查出。
正是基于此,鲁肃连忙劝道:“云旗,消消气……”
“子敬先生?你让我怎么消气?”关麟尤是一副愤怒不已的模样,“我都问过了,长沙郡的官员明确告知过孙夫人,也告知过东吴,最近水域不太平,时长有水贼出没,故而正在调遣船队,沿途护送夫人与公子的周全,可你们呢?私自将夫人与公子接走不说,竟还并非船队,只是一艘小小的乌篷船?万一遇到水贼?该当如何?万一夫人与公子有个闪失?你们担得起么?”
听到这儿,吕蒙尤自不忿儿,愤愤然的反驳,“那是我江东的郡主……”
哪曾想,关麟的声调抬得更高:“那是我荆州与益州的主母?”
这……
一时间,吕蒙哑口了。
所谓,嫁鸡随鸡,自然……在江东郡主,与刘备夫人之间,名义上孙尚香只能是孙夫人!
眼看着关麟怒不可遏,鲁肃连忙劝解说:“此事,我也是刚刚得知,这不,吴侯闻言当即就派子明将军来此告知于我,令我迅速展开调查。”
鲁肃尽可能的让语气轻柔细慢,“这件事,一定会给云旗一个交代的!”
“呼……呼……”
关麟连连喘着大气,那幅极致愤怒的样子,决不像是装出来的,“子敬先生,有一些话,我关麟实在是不吐不快!”
“云旗公子有话但说无妨!”
“孙刘联盟本是勠力同心携手抗曹,可东吴又是如何对我荆州的?”关麟的语气一丝不苟,“合肥赌约之下,荆州的归属早已尘埃落定,我关麟与我爹更是协助东吴攻下合肥,剑指淮南!可东吴呢?你们敢说,孙夫人将阿斗公子带往江东,没有任何歪私心?东吴就没有动用一点歪心思?没有以阿斗换荆州的打算?”
这……
骤然被说出了心中所想,这让吕蒙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其难看。
不等鲁肃再度张口。
关麟的声音如连珠炮似的发出,“交代,我是得要个交代,不过,在东吴给我这个交代之前,吕将军就待在这安陆城吧!”
啊……
随着关麟的话,鲁肃与吕蒙一惊。
鲁肃还想再说点什么,关麟已经大步走出这房间,面色一如既往的坚决。
“糟了……”
看着关麟徐徐走远的背影,吕蒙感觉他被算计了。
鲁肃也感慨道:“这关云旗……兴师问罪的时候,选的是刚刚好啊!”
吕蒙却是心头喃喃……
要知道,他此行可不止是来调查孙夫人与刘禅的下落,他还要摸清楚东吴通往江陵的水道,摸清楚那一系列的烽火台建在哪里!
可现在……
却被困在这江夏了!
偏偏,关麟的理由,他还无法反驳!
“交代?”吕蒙咬牙切齿,“这……这去哪给关麟这臭小子交代啊!”
……
……
第453章 奸佞黄皓,汉之毒药,魏之仙草
——“是吾儿要杀黄皓?”
关羽凝目看着眼前的韩玄,不可思议的问道。“区区一个黄皓?竟让云旗如此这般的郑重其事?”
韩玄低头喝着茶,润了润喉咙,也润了润这一路的风尘。
他颔首道:“我收到云旗抓捕黄皓的消息时,也有这样的想法,不过,既是云旗公子吩咐的,想来是有原因的。”
韩玄的话,正是关羽心中所想,他凝眉沉思了片刻,然后道:“不过是一个内侍,杀了也就杀了,倒是没什么……只是……”
关羽顿了顿,俨然,他觉得这件事儿没这么简单,他再度抬起眼眸,用狐疑的眼神望向韩玄,然后问:“云旗就没有交代其它的?比如……怎么杀?”
知子莫若父。
在关羽看来,关麟心头有一百个心眼儿,这事儿,不可能这么简单!
正因为关羽的这一番话,韩玄的眼睛眯了起来,他示意关羽凑近一些,关羽也如他所言,把脑袋凑了过来。
韩玄接下来的话轻轻的吟出,“云旗公子吩咐的是让朱灵、朱术这一对父子监刑!”
唔……
随着韩玄的这一句话,关羽罕见的抿住嘴角,眸色幽深的凝视着韩玄半天,看的韩玄都有些不自在了。
“二将军是觉得四公子的吩咐有什么不妥么?”
“呵呵……”关羽像是想清楚些什么,他口角噙着一丝如碎冰莹雪般清冷的笑意,然后,字字如刀的吟道。“我就知道,这小子肚子里揣着诡计呢!”
说到这儿,关羽与韩玄,两人相视一笑。
只是那笑声很克制,又戛然而止。
……
……
黄皓做梦也没想到。
他那睡梦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把持朝政”的一生,还没有开始,就要宣告结束了。
不是说好的,一代代的汉庭就是一个又一个宦官与外戚争斗的轮回嘛?
不是说好的,皇帝会扶持宦官对抗外戚么?
不是说好的,他只要熬下去,总归能熬到出人头地的那一天么?
桓帝时的“五侯”如此,灵帝朝时的‘张让、赵忠’亦是如此啊……
阿斗?这不……不也该如此么?
可……可现在!
熬?还怎么熬?
熬个毛毛虫!
这一切对黄皓而言,就像是一场梦,一场与他黄皓的“计划”截然相反的梦!
当……
牢笼四角的兵士将他从枷锁中带出,当他一步一步的被押解到汉江旁,当他看到那刽子手手中的钢刀正映着日影,磨刀霍霍。
黄皓知道,他怕是……怕是已经注定一死,再难有半点转圜的余地。
的确如此……
——丢了刘禅公子,这事儿可太大了,他作为刘禅的贴身内侍,就是三个他的脑袋绑在一起,也不够砍的。
汉江旁,已经搭起了一座木台,中间放着一块血迹斑斑的木桩。
木台对面搭着帷幔,其下放着公案,那是今日监斩官朱灵与朱术这一对父子的座位。
周仓昂然穿过这边,身后是驾着黄皓的士兵。
越来越多的兵士围拢了过来,可看到周仓,一个个都迅速的后退,让出一条路来!
“听说今日问斩的是一个宦官!”
“是刘皇叔之子刘禅公子的内侍,听说颇得公子的欢心。”
“再得欢心又有什么用?丢了公子?难逃罪责啊!”
“今儿个深夜问斩,是二将军是替刘皇叔出这口恶气啊……”
在台下兵士的窃窃私语中,黄皓已经被士兵架到了这木桩处。
钢刀映着月影,正在擦拭,黄皓在刑台处赤红着双眼嘶声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