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让曹仁踏实的原因之一。
“那么?城池的防水?严先生……你可又检查过了?”
曹仁又把话题引到严畯这边。
严畯是水利大师,他主导的樊城防水,按理说是万无一失的,可架不住……曹仁关心啊。
这已经是他三日以来第六次过问,单单今日就问了三次。
当然……
严畯也是一个严谨的人,他能体会曹仁那追求“万无一失”的要求。
于是,严畯还是不厌其烦的解释道:“子孝将军已经吩咐过许多次了,除了坚壁清野……将所有附近的魏军悉数收揽入城中外,大魏举全国之力集结的沙袋足以护住城池不被大水冲垮……”
说到这儿,严畯颇为严谨的继续说道,“至于,最容易被水流冲垮的是城门,那里……我已经让人堆上了足足五处沙袋,每一处都有城池那么高……还有粮食,如今的樊城粮草充足,就是引水倒灌之后,没有反攻襄阳的机会,那樊城自守,也足够一年之粮,一切都井然有序……子孝将军就放宽心吧!”
提到放宽心,严畯不忘提醒,“我观水流,也就是这三、五日了,今年的雨……倒是比往年晚了一些,不过也无妨,蓄水池是我经过缜密的测算后设计的,我敢笃定……就算没有大雨,单单涨水期时的水位,也足够实现我们的计划……子孝将军切莫忘了魏王吩咐的,那与东吴夹攻荆州的约定!”
说到底,严畯是吴国的臣子,哪怕暂时委身于曹营,但他的立场依旧是站在东吴这边的。
当务之急……
引水倒灌襄樊是重中之重;
可夹攻荆州,关乎着东吴的破局,说是东吴全村……啊不,是东吴全国的希望,一点儿都不为过!
严畯……是许多吴人的希望啊——
面对严畯如此郑重其事的问话。
“放心……”曹仁郑重其事的回应着严畯,“严先生对我大魏是有大恩的,我曹仁又岂会忘记与东吴夹攻荆州的约定!严先生啊,你可知道,本将军多么想擒住那关羽?多么想攻回襄阳!”
曹仁这话……已经有些推心置腹的味道了。
却就在此时……
外头一个曹仁的亲卫匆匆跑了进来,“敌袭……敌袭……襄阳出动多路兵马,陈兵于汉水之畔,意欲……意欲渡河……怕是……怕是要攻城!”
这话……曹仁听罢,呆住了!
严畯那缜密的对水流,对布防,对防水的分析也戛然而止。
整个官署内的曹魏将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懵了。
明明按照这对关家父子的计划,他们是该再等几日,然后开凿放水,引水倒灌樊城才对,甚至……魏军早有准备好了应有的对策。
这四个月来,集大魏全国之力,都是在为这一天做准备啊!
可……
可……怎么大水没来,荆州怎么突然陈兵汉江,意欲攻城了?
这……
这完全不按照套路啊!
那么……问题来了?面对如此突发事件,曹魏又应该如何应对呢?
“子孝将军无需太过紧张,大水将至,荆州军这个时候进攻,是取死之道……”赵俨细致的分析,“更何况,坚壁清野之下,他们什么也获得不了……将军只需要拖上三、五日!自然我……”
不等赵俨把话讲完……
“去城头——”曹仁一声吩咐。
面对这一对关家父子,他已经有些杯弓蛇影。
他不敢,也允许自己犯任何一个错误!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不多时……
曹仁带着赵俨、严畯,还有一干部将抵达了城头。
赵俨看着汉水对岸陈兵的荆州兵马,他笑了,“故弄玄虚,虚张声势罢了,其目的……多半还是隐藏那关羽挖掘渠道,挖通蓄水池的事实,只是这些……呵呵,我们早就知道,也早有准备!”
的确……如赵俨所说。
荆州军只是陈兵在江岸,做出一副渡江跃跃欲试的感觉。
但……他们却没有渡江。
曹仁眯着眼,他一边看着这些荆州兵,一边琢磨着赵俨的话……
恍然间,他想到了什么。
“不对……”
曹仁惊呼一声。
“什么不对?”赵俨连忙问。
曹仁的神色刹那间变得雪白,语气也变得低沉且厚重,“我想到了昔日官渡之前的延津一战!”
啊……
赵俨一惊,“延津”一战,那是关羽斩颜良的一战,是关羽得封汉寿亭侯的一战。
不止是赵俨,就是彭城人严畯也不陌生。
曹仁的话还在继续,“那一战之所以打赢,可不是因为关羽勇猛,万军取首……那一战之所以赢的根本原因在于荀攸的一计……”
曹仁细细的讲述起来,“那是袁绍派颜良渡河击打延津,荀攸献出一计‘声东击西’,于是……大王明着就陈兵于河畔,吆喝着要去进攻袁绍的大本营,要袭敌后方,可背地里,却是派关羽、张辽两人带着精锐军队去进攻颜良……如此,袁绍畏惧大王奇袭不敢加派兵马支援颜良,大王也正是派兵于河岸旁吆喝,像是即刻就要攻打过去!”
“而最终,荀攸此计骗过了袁绍,关羽与张辽带优势军团支援延津,这才有了关羽的万军取首……这才有了延津一战的大胜!”
说到这儿……
曹仁突然沉默了。
可无论是赵俨,还是严畯都听懂了……
曹仁的意思是,如今的荆州是效仿昔日荀攸一计,是要声东击西……
那么?这边……“声东”是荆州兵陈兵汉江之畔!
“击西”是什么呢?
一时间,这样的疑问充斥在每个人的脑门……
几乎就在这时……
曹仁突然感觉,原本月亮投射下来的一地芳华突然不见了,取而代之是莫大的阴影,然后……阴影越来越大,将那仅存的一点月光悉数没收!
这突如其来的光影变化,也惹得照样与严畯一惊。
严畯下意识的抬头,去观察这诡异、奇怪的现象……
可就是这么一抬头,他看到了天上,乌压压的一大片,无数巨大的飞球……正缓缓飘扬,一边飘扬一边降落,那遮天蔽日的景象……宛若……宛若……世界末日一般!
……
……
第471章 天降炼狱,势必焚毁一切宵小!
“严先生在看什……”说出这一句话时,曹仁也顺着严畯的目光,往天穹之上望去。
只是……
仅仅一个抬头,曹仁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他也看到了无数飞球正在樊城的上空缓缓降落。
他还来不及反应,哀嚎声已经传出。
随着曹仁的心头“咯噔”一声重响,那数不尽的大火开始在整个樊城内蔓延,从内向外……迅速的蔓延。
这一刻的曹仁宛若傻了一般,他呆若木鸡、瞠目结舌,可大火……不会因为他的举动而停止蔓延。
乌压压的,无数巨大的飞球,从樊城的中心向四周缓缓飘扬。
巨大的飞球所到之处,先是起了爆炸声,随即火苗窜出,而后……这火苗像是破灭不尽一般,开始燃烧,燃烧的越来越厉害。
樊城紧靠汉江,又值夜晚,江风正大……
火势借着风势,疯狂的席卷,漫天的烟尘和那冲天的火光,燃烧着一座座琼楼、阁宇,还有那军械、军粮的囤放之所。
天穹之中,热气球下的藤筐内,甘宁、孙皎、苏飞分工明确,一切仿佛井然有序。
孙皎负责取出玻璃瓶子;
苏飞则负责引燃火折子;
甘宁的工序最为繁杂,他需要抱着这充斥着铁钉与液体的玻璃瓶,然后在密封的木塞子里,取出一根引线。
火折子点燃引线……那引线瞬间溅出火花。
然后,甘宁也不用瞄准,随便向下瞥上一眼,反正也抛不准,只要确定砸在樊城内,从天穹中扔下去就行了。
很轻松,很惬意,也很愉悦……
当然……
不止是甘宁在如此做,他身旁的四百余飞球……都是同样的步骤!
四个月来,这支飞球兵夜以继日的训练,这些“空投燃烧弹”的步骤他们早就训练了无数次,早已是轻车熟路。
紧接着,这些分别装有“白磷”、“硫磺”、“硝石”、“木炭”的玻璃瓶直直的摔下,摔入了一处宅府。
这时……引线已经烧入密封的瓶中,火油引燃,兼之白磷那仅仅四十度的燃点,瞬间瓶里产生了大量的气体。
玻璃瓶子碰到地面刚刚砸碎,这些气体与空气碰撞,只听得一声巨响,无数玻璃化成了碎片,飞射向四周。
一队巡夜的兵士,看着那突然砸下的玻璃,然后看着那火光……还没有反应过来,飞射而出的铁钉与玻璃碎片,便将他们的脸撕裂!
这些兵士连忙捂住脸,发出了哀嚎,“眼睛……我的眼睛!”
“我的脖子……啊……”
“血……怎么这么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