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个角度,无疑……吕蒙的计划成功了。
无疑……这场兵力悬殊的战斗,长沙城是不可能打开城门!更不可能冲杀出去!
但,作为三国时期最顶级的守将,郝昭……他又岂会不想到其它的方法,做出其它的应对——
“撞……撞……”
随着朱治的大吼,巨大的城门宛若一支看似凶猛,却只能被动挨打的巨兽,城门与城墙的交汇处,已经隐隐有夯土被撞得剧烈摩挲,甚至散落下大量的尘灰。
“哈哈哈……哈哈哈哈……”
朱治在大笑,肆意的、猖獗的大笑。
——『按照这个进度,再有半炷香,这城门撞也给撞开了……』
就在朱治刚刚颇为嘚瑟的想到这里时。
“轰……”
一道声音冷不丁的从身后传出。
似乎是……是上面!
朱治反应极快,他迅速的扭头,寻声望去。
却看到从城楼上无数条铁链子绑着坚硬“石墨”正一个接一个砸落。
石墨……这是用制造“墨台”的材料,制造出的大型的、异常坚固的“黑色石块”。
原本,这等从城楼处砸落的黑色石块的方法,是并不能砸到凹进去“城墙”内的冲车……
但,这些“石墨”无有例外的均绑上一个铁链子……
俨然,守军没有想直接砸“石块”,而是选择:
——让这沉甸甸的石块在空中飘扬、飞舞!
石块飞起来了……
那就是一个全新的故事了——
果不其然,铁链子的长短确保这些“石墨”贴不到地面,而借助惯性,借助从城楼上用特殊装置抛射下时巨大的推里……当这铁链绑着的“石墨”砸下时,巨大的惯性,逼得它们开始猛烈的左右晃动。
如果是一枚石墨,这等晃动自然不会有什么作用,可……几十、上百的“石墨”同时抛落,然后按照惯性,顺着……铁链猛地往城门前挥去。
“轰隆隆……”
只一个刹那,四处城门,所有冲车,连带着掩护这些冲车的盾甲兵,悉数都被这“石墨”砸碎!
而这些连接石墨的铁索算得刚刚好,好到……这些石墨最远的距离刚好砸到冲车,却砸不到城门分毫。
“这……”
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巨石”,朱治忍不住惊呼一声,可下意识的他连忙趴下。
也得亏他反应的够快,迅速的趴下……
否则,现在的他,必定只剩下一具尸骸。
可……他能趴下,冲车哪里能趴下?
非但不能趴下,还因为模样够大,迅速的成为了石墨的“靶子”。
随着一声又一声“哐当当”的声音,这数百石墨几乎将冲车砸的……只剩下一个车底儿。
再看冲车身旁的吴军,反应快的,先一步趴下,反应慢的,已然是一片血肉模糊。
还有那让朱治倚仗的扬尘车……
它能拦得住油渍与箭矢,却哪里是这沉甸甸“石墨”的对手,早就碎了一地。
很明显,第二回合的交手,东吴军再一次完败!
……
东吴中军阵前……
吕蒙脸色铁青的望着城门。
有兵士如实将攻城的情况禀报:“将军,我军冲车悉数被……被守军绑着铁链的石磨砸毁,就连那些盾甲也兵……也——”
“闭嘴!本将军看得见!”此时此刻的吕蒙,一双瞳孔瞪得浑圆硕大,他的言语间充斥着怒火。
他也是服了……
他从来就没见过有守将把石头绑在铁链上,然后利用装置弹射出去,利用惯性去摇晃着……摧毁攻城器械的。
开了界了。
他吕蒙是小刀划屁股——开了眼了!
他不由得心头暗叹。
——『这守将是何许人也?』
——『等等,这等出其不意的点子,难不成是那关家四郎在长沙?』
吕蒙已经怀疑……从襄阳传回的消息,关麟在襄阳……这一条情报,极有可能是假的!
否则,他实在想不通,还有谁能一而再、二再三的打出这等匪夷所思的守城方略。
当然……
吕蒙哪里知道,如果按照历史中记载的,诸葛亮攻陈仓时也是依次使用“云梯”、“冲车”,但……便是一座陈仓小城,也被郝昭轻而易举的化解。
特别是这铁索绑“石墨”的打法,何止是让吕蒙开了眼了,历史上……直接让陈仓城下的诸葛亮都开了眼!
“哼……”
一声冷哼,吕蒙奈何不了那城,他唯有把怒气悉数都撒在眼前禀报的这兵士身上。
“滚,滚——”
随着这兵士的走远,吕蒙身旁丁奉请缨:“哪那么多花里胡哨,区区一座千人小城,咱们五万大军,就是一人一口吐沫也把这城攻下来了!吕将军,让末将去,末将若无法先登破城,那愿提头来见!”
听着丁奉的请缨,吕蒙凝眉沉吟,他冷冷的目光凝视着那些从城门下……正顶着箭雨逃遁回来的盾甲兵。
有那么一个刹那,吕蒙觉得这城……怕是不好打下来了。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吕蒙太清楚了,如今……这一仗打响,孙刘联盟也就彻底破灭了,这是“你死我活”的战场啊!这是没有余地的战场啊!
这城他要打不下,怕是他的脑袋都得掉。
心念于此,吕蒙当即吩咐,“那就有劳丁奉将……”
吕蒙本想让丁奉发动总攻,云梯不行、冲车不行,那就……井栏,云梯、冲车一起上,用兵马的数量也压死这群守军了!
只是……吕蒙口中,那将军的“军”字尚未脱口。
“不可……”
就在这时,一名儒雅将军纵马而来,他身后一队亲兵,各个容光焕发、军容整齐。
俨然……也是东吴派遣来突袭荆南的一员大将。
——是贺齐。
说到贺齐,就不得不提到陆逊。
如果说在东吴,山越人最佩服、最心悦诚服、最愿意投诚、效忠的是能言善辩、洞悉万物的陆逊!
那么,山越人最痛恨的,也最是惧怕的,被一次次打的屁滚尿流的则是这位极擅长山地战的贺齐。
那还是建安十三年,贺齐迁威武中郎将。
同年……东吴境内丹阳郡不断发生地方强族反吴起事,那时的孙权正带主力兵马包围合肥,抽不出人手。
便是贺齐只带了少量兵马前去镇压。
然后于山地间他与山越人、丹阳人展开了一场针尖对麦芒的战役。
最终,贺齐以少胜多,出奇制胜……他的战法,哪怕是放到后世,也是最出色的山地攻坚战例之一,是后世军事课程中堪称教材的存在。
也正因为那一仗,贺齐的地位一路飙升,如今担任的是奋武将军,便是如此,他的话是有一定分量的。
“奋武将军有何指教?”吕蒙望向贺齐。
贺齐直接迎上吕蒙那并不友好的目光,“右都督难道还看不出么?我军本是突袭,打的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可对方又是火矢、火龙、火海,又是这铁索绑石墨,这显然是有所准备……再打下去,怕是这长沙城还没攻下来,咱们五万吴军的气却当先给卸了。”
这……
贺齐的话提醒了吕蒙。
吕蒙沉吟了一下,旋即反问贺齐。“贺将军特地赶来,只是为了在这激战间告诉吕某这些么?”
贺齐立刻摇头,“不!”
说话间,他指了指天上……而顺着贺齐的目光,吕蒙也抬头望向天穹。
只见在天穹之上,一个极小的黑色的点正飘扬于其中。
赫赫然……那是一架飞球,而这飞球正在天上俯视着他们……
“原来如此……”
这下,吕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怪不得关羽要烧了那烽火台,原来是他们找到了替代烽火台,更容易监视我东吴军动向的方法!”
说着话,吕蒙狠狠的瞪向那飞球,双手不由得握紧。
这副模样就好像是:
——他明明看那飞球极不顺眼,恨之入骨……但就是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这副模样还有一个名字,叫做:憋屈!
“吕将军!”贺齐的话再度吟出,“从一开始,这就不是突袭……而是敌人的以逸待劳啊!”“原本以为是敌明我暗,能打敌军一个措手不及,没曾想,最后却是敌暗我明,我军才是被打的措手不及的那个……当务之急,是暂缓攻城,安营扎寨……从长计议!依我看……这长沙城,怕不是一、两日可以攻陷的了。”
这……
听着贺齐的话,尽管心中有万般无奈,可吕蒙也只能如此。
不多时,鸣金声开始响彻,伴随着这鸣金声的,是吕蒙那万般无奈的心情。
五万人,攻不下一个小小的一、两千人驻守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