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泰眼眸微眯,笑着说道:“对付个区区糜芳,何须徐盛大将军?我周泰一人足以——”
当即拍马,带着四千骑兵疾驰追去。
其实周泰心里想的是。
——『这等天赐功勋,徐盛是想来分一杯羹么?』
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周泰……争的是功勋,是名声,他的资历够老了,他替孙权挡过十三刀,他距离更进一步的“上将军”之位差的只是功勋!
“哒哒哒——”
马蹄声响彻……
距离江陵城只有十里,这里是一片密林,周泰的队伍行到了这儿……
因为他刻意加快的速度,故而他与徐盛大军的距离更远,从原本的五里……增加到了十五里。
而赶至这密林时,林荫蔽日,周泰只觉得背脊阵阵生寒,仿佛草木皆兵。
忽的,一只乌鸦惊起,周泰紧张的提起刀,可身旁哨探兵的声音遥遥响起,“将军,悉数探查过了,没有伏兵!”
周泰又晃了晃脑袋,这是他第三次意识到,对付一个区区糜芳,他不该这般的杯弓蛇影。
他错了呀……
他错在对这位糜芳还是抱有幻想,还是太过尊重了。
当即,他继续率军策马向前。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呐喊声,“糜芳”带着兵马又一次杀来,依旧是没有埋伏,依旧是直勾勾的杀来。
周泰提刀迎上,大声呵斥,“有能耐这次别跑?”
锵啷啷啷……
黄昏下,大刀与银枪交相碰撞……这一次,两人侃侃斗了七个回合。
“糜芳”再逃,周泰率军追逐的速度也更快了……
这下,这支东吴的先锋军足足与徐盛拉开了有二十里的距离。
——『徐大将军,哼,这次的首功,谁也从我手中抢不走!』
……
……
不知为何,哪怕是四万东吴水军,哪怕是数倍于敌的兵马……可徐盛的心里头总是一种预感,一种有事儿要发生的预感。
这种预感……有些不详!
鬼知道,这“杯弓蛇影”是来源于什么。
正在他一边驱马,一边与心魔抗争之际,斥候又来报,“报,周泰将军追上糜芳,正在二十里外激斗!”
因为心头的担忧,徐盛警觉的问:“敌军有多少人?”
“千人而已,且……战斗力并不强,多半是那荆州并不出众的糜家军。”
徐盛缓缓点头,正常来说,面对这么个弱鸡对手,敌人兵马又不多,他不该迟疑、犹豫,但……莫名的,心里头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
总觉得,他忽视了什么。
等等……
徐盛突然注意到了一个点,“二十里?周泰将军距本将军,怎么会是二十里的距离?”
是啊,为了驰援,也为了先锋军与主力大军首尾呼应,徐盛已经命令急行了,他与周泰的距离也理应越缩越小……
怎么会……
“不好,有诈……”
徐盛这一句话脱口,脸色一沉。
倒是一旁的副将潘璋不以为意,他提醒道:“区区糜芳,废物一个,糜家军更是废物残兵,只要是城外遭遇,那还不够周将军那大刀尽性一杀呢!徐将军何必如此担忧?”
徐盛仰头看天,一轮夕阳挂在林梢,徐盛仿佛看到了……这山林间即将被血染就。
他的语气也变得凝重。
“如果是糜芳?他会刻意将周泰将军与我大军拉远到二十里的距离么?这……这哪里是糜芳?”
这……
徐盛的话惹得潘璋也变得紧张了起来。
是啊……
二十里,这个距离……
一旦前军遇伏,那……这里的步兵就是再急行军,也根本无法迅速驰援赶到!
但……
这也只是猜想……
潘璋咬牙之余,还在试图劝徐盛轻松一点儿。
“徐将军,会不会……这只是个巧合呢?”
徐盛摇头:“自打那关家逆子一鸣惊人后,某从不信……荆州之地还会有什么巧合的事儿!”
……
……
天色已经昏暗了,周泰与“糜芳”激战着出了密林,两人均是且战且退,期间……周泰追逐时,一刀砍落了“糜芳”的头盔……
登时“糜芳”鬓发散乱,十分狼狈。
但他的白马速度极快……愣是在糜芳的攻势下,一次次的险象环生,当然……这些在杀红了眼的周泰看来,只是“幸运”而已!
终于……周泰追着“糜芳”到一处山谷下。
周泰杀得兴起,高喊着,“你头盔都掉了,还跑?跑得了么?”
可……向前追了几步,他就觉得不对,抬头看两侧,暗自惊心,“此地有些凶险哪!”
这个想法是对的……
只可惜,它只在周泰的脑海中停留了一瞬间。
因为……
若论凶险,那此前交锋的几次,那些地方比这里更加凶险,那里没有设伏?这里……又怎么会设伏?
不能再高看糜芳了!
——他不配!
当即,周泰大喊一声,“冲上去,贼人已经无路可退——”
是啊……
这山谷是一条断路,“糜芳”与他的千人部曲……的确无路可退了。
可就在这时。
两处山头上已经显出了许多荆州兵士的影子,骤然之间,火光冲天……先是大石乱滚而下,再是两侧的荆州兵朝周泰与他的骑兵发起了夹击。
周泰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惊呼一声:“不好,有诈……”
两侧埋伏的整整有六千兵马,均是糜芳的糜家军,若非热气球在空中俯瞰一切,糜芳断然不敢将江陵城的兵马倾巢而出。
当然……
有诈是一回事儿,可周泰当先反应的不是逃跑,而是:
——怕个鸟?
——别人的埋伏是埋伏,可糜芳、糜家军的埋伏,那能叫埋伏么?那不是挠痒痒么?
——你给你爹挠痒痒?
当即,周泰大刀指向正前的“糜芳”,大声嘶吼,“无需管两侧,先擒了那贼将糜芳,敌军自溃……”
他是这么想的。
可这一位“糜芳”,他也是这么想的,甚至,他想的更劲爆。
——『尽管敌军已中埋伏,可若能一击击毙贼首?那……这几千骑兵,不战自溃!能省却不少时间。』
心念于此,“糜芳”身形如电,他挺起银枪,趋驰白马,直袭向周泰……
这一幕的出现使得周泰瞠目结舌,“你特娘的?还敢过来?不跑了?”
无疑,这种局势下,糜芳朝他冲杀而来,这个行为在周泰看来……这简直是一个兔子冲向狮子,是羊入虎口!
“不知死活,正好,纳命来——”
伴随着周泰的大喝,恶战顿时展开……
——“咚咚咚!”
两侧山谷适时鼓声如雷,无数人影互相呼应杀出,铺天的煞气,一时间铺展开来。
但……这一战的焦点,无疑还是在“糜芳”与“周泰”这边,所有兵士都目睹着他们的争斗……
这种局势下,斗将胜利的一方,势必将带给三军将士巨大的士气支持。
“你既过来?我叫你血溅当场!”
说起来,周泰的刀法并无师承,姿势也并不美妙,但却是简单有效……冲、刺、劈、砍每个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只以夺人性命为目的。
在他看来……糜芳?
这等级别的货色,他只需出三分力,就够劈砍下对方头颅了。
可理想很丰满……
现实却无比的骨干,如今的“糜芳”与方才那“弱鸡糜芳”的身法截然不同……
那头盔掉落,散乱的头发下,每一枪的挥舞竟都凌厉到让周泰险象环生的地步。
周泰自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