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按照常理,就算是鸡蛋壳被风吹起来,可飞到天上,要不了多久,就会落下……
但匪夷所思的就在这儿。
这些鸡蛋非但没有落下,而是在大火的熏陶下继续升腾,越飞越高……越飞越高——
直离地三、四尺,却还在向上!
“俺滴老娘啊,这鸡蛋真的能飞起来啊!”
许褚看着那漫天的鸡蛋,连连惊呼,一时间,仿佛找到了童真,变成了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同行的贾诩也是感慨:“神乎其技,这简直……神乎其技……”
比起他俩,很明显……程昱就显得“见过世面”许多。
事实上,这已经是他不止一次的看到马钧在做这个“尝试”,算是见怪不怪。
当然……对于马钧而言,每每在“飞球”制造的过程中遭遇瓶颈时,他就会反复做这个“尝试”,从其中寻找突破瓶颈的灵感。
这次……也不意外!
曹操也目睹着这漫天飞起的“鸡蛋壳”,一整日心情被笼罩在阴霾中的他,总算是笑了,笑的无比清朗。
“淮南王刘安编撰的《淮南万毕术》一书中就记载过——艾火能令鸡子飞;孤太学时的半个师傅卢植,他又一位得以门生名唤高诱,这睾诱也解释过如此原理,说是‘取鸡子,去其汁,燃艾火,内空卵中,疾风因举之,飞’!孤昔日看到淮南王的道法,听到这高诱的玄篇,只觉得他刘安、高诱是胡说八道……怎么可能有东西能自然的飞到天空,不曾想……”
说到这儿,曹操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感慨道:
“不曾想啊,先是那云长的那儿子给孤好好上了一课,再是这马钧,让这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眼前,哈哈……好啊,这马钧发现的不算晚,他能让‘鸡子飞’,也就能让那巨大的飞球飞到天上去!如此……孤……孤就能反制云长与他的儿子了!”
被动,这半年来……曹操打仗打的太被动了!
而最被动的就是这“无法解决”的飞球。
除了被动外,剩下的就只有憋屈。
既然无法破解荆州的“空军”,那……另辟蹊径,建立一支大魏的空军予以反制,也不失为一个妙招!
想到这儿,曹操迫不及待的吩咐,“仲德,快把马钧这个宝贝带来给孤,孤要见见他……”
“喏——”
随着程昱答应一声,他迅速的离开了此间,往这幽闭的山庄内行去。
不多时,一个约莫只有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跟着程昱走来,因为知道要见的是魏王曹操,他显得有些紧张,却也带着几分期待,他抱着一卷竹简,兴奋的跑到曹操的面前。
可见到曹操,他突然……不说话了。
曹操有些诧异地看着不说话的马钧,难免有些失望,可只是一个刹那,曹操就用最灿烂的笑脸望着马钧:“怎么?孤又不吃人?一句话都不敢说了么?”
马钧一紧张,结巴的更厉害了,“小人马、马、马……马钧,字、字……字……字德……德衡!”
他这么一说话,附近的铁匠、工匠都笑了……倒不是嘲笑,只是觉得……他这般与魏王说话,多少带着些许滑稽。
可唯独曹操没有说话,心里却念叨着:
——『仲德说的不错,还真是个口吃,不善辞令啊!』
念及此处,曹操也不介意,依旧是用和睦的语气问马钧,“你手中拿的是什么?”
“是……是……是飞球,飞球之……之制造……制造图纸——”
——飞球制造图纸?
就是再磕绊,当这六个字传入曹操的耳中,也足够他虎目睁开到最大,足够他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曹操给程昱使了个眼色,程昱连忙将马钧手中的竹简取过,然后递给曹操……
曹操十分迅速,却又小心翼翼的展开,如获至宝一般。
这一封制造图纸绘制的极其详细,包括原理,包括火油罐子的搭设,包括飞球球体的皮革,这些都无比详尽的一笔笔描绘出来,其中还有篆体小字的说明与马钧个人的猜想
……很明显,这一封飞球的制造图,马钧是费了功夫的。
事实上,为了帮马钧完成这图谱的绘制,程昱几乎把……所有近距离观察过飞球的兵士都喊来,特别是那些眼神好的,几乎悉数问过一遍。
马钧几乎是通过这些人的回忆,描绘出了框架,再用他惊人的“机械”、“发明”的天赋与理论,将这个框架填充。
除了其中还有几个关键的环节没有解决外……这飞球的制造已经无限接近于成功。
这让曹操的虎目变得夺萃,变得精芒闪烁,乃至于……望眼欲穿。
当然,他不是对这“飞球”的制造书望眼欲穿,他是对“马钧”这样一个有瑕疵的大才“望眼欲穿”哪……
“德衡(马钧),孤问你……制造出这飞球,还需要多少时日?”
曹操这话问出口,突然觉得语气急促了点儿,冷峻了点儿。
于是连忙语气和缓的补上一句:“德衡,这个问题孤不急,你可以慢慢想,孤就坐在这儿等你想,什么时候想好了就告诉孤!”
其实……这个问题不难,马钧口吃,但心里边却如明镜一般。
现在“飞球”的制造到哪一步,还需要多久突破瓶颈,多久能制造出来……这些,他心里是有数的。
“回……回……回大王,还、还、还……还需要两……两……两个月——”
“两月啊……”很显然,曹操对这个期限不是很满意,但他又知道,这事儿急又急不来,“局势什么的,孤就不告诉你那么多了,孤只问你一句,能快一点儿嘛?两个月,许都危矣啊!”
“不……不……不……不能!”马钧比较实诚……
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
他不会圆滑,更不会撒谎。
而随着马钧的话,曹操的眉宇变得更凝重了。
一旁的程昱见曹操有几许不悦,连忙道:“他不会说话,大王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贾诩却仿佛看出了曹操面色凝重的原因,当即宽慰道:“两个月,至少也是个期限,至少……也让我们有个盼头,有个希望啊……”
言外之意,若是没有这马钧,两个月……怕都是一种奢望。
这种被人按在地上狠狠摩擦的感觉,简直糟糕透了。
而随着贾诩的话音落下。
原本神色凝重的曹操,突然“哈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这笑像是让他一扫心头的惆怅与阴霾。
他一边笑,一边轻拍着马钧的肩膀,“孤不是嫌时间长,德衡,孤不急,你慢慢造,稳稳的造,需要什么就告诉程军师,他会想办法给你凑齐,不过……倒是你这口吃,孤想到了一个妙法……德衡,孤问你,你与家人说话时,也这般口吃么?”
“不……不……不……”马钧一边说话,一边摆手。
程昱则解释道:“这个臣可以证明,此马钧在其长姐、母亲面前时,对答如流……完全没有半点结巴。”
果然……
曹操像是看出了马钧这结巴的症结,说到底还是紧张啊。
的确,世上真的有这么一种人,会因为生活、生长的环境,打从心底里自卑。
从而在面对人时,心头的紧张呈几何倍数的扩大,以至于说话磕磕绊绊,像是口吃一样,说到底,这是心里作用……不是生理作用!
无疑,马钧就是这种类型。
“孤有法子能治你这口吃……”曹操一双虎目凝视着马钧。
“大……大……大……”一连三个“大”字,马钧也没迸出来后面的那个“大王”的“王”。
程昱连忙替马钧开口,“不知道大王是何良方?”
“哈哈哈哈……”曹操一边笑,一边道:“德衡对家人不是不口吃么?那孤就做他的家人,哈哈……也是丈人好了……丈人!家人!如此孤便与德衡是一家人了!”
此言一出……
贾诩一怔,程昱也是一惊。
丈人……这……
当即程昱连忙道:“德衡,你是走大运了,大王有此提携之意,你还不快快拜谢大王……”
不等马钧拱手,贾诩则问道:“不知道,大王是要将哪位千金许配给德衡公子呢?”
曹操的眼睛微微的眯起,“清河已经嫁给夏侯楙,金乡许配给孤的养子何宴,安阳公主则与荀令君之子荀恽有婚约,只等及笄!节儿、华儿、宪儿入宫为天子妃……孤算算,可没有女儿能许配给德衡了!”
这……
贾诩其实问的目的就是这个,他荀氏着,大王就是再赏识马钧,想要拉拢他,也总不能把几个月前才阵亡的夏侯楙的妻子清河公主再嫁给他吧!
那会让马钧招致夏侯家的仇怨……
不过,从曹操的回话里,贾诩看出来了,大王早就拟定好了人选!
倒是曹操的话也让原本正惊喜的程昱心头“咯噔”一响,还有马钧,他本惊喜到不知所措,可突然……心情上就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曹操的话还没完,还在继续,“倒是孤长子‘昂’,其战死于宛城时,尚留有一女名唤曹婴,此乃是孤最喜爱的孙女儿了,从小起,孤就将其带在孤的身边教习兵法、韬略、武艺……德衡啊……孤这孙女刚刚及笄,正直妙龄,德衡?你可有意做子脩(曹昂)的乘龙快婿?”
轰……
轰隆隆!
曹操的话对于马钧,对于程昱,无异于五雷轰鸣。
曹昂,这是曹操最疼爱、最器重……乃至于最愧疚的儿子。
而自打宛城一战,曹操一炮害三贤后,曹操对曹昂的爱、愧疚……几乎悉数作用于其女曹婴的身上,人都说曹操疼爱曹冲、曹植……可比起曹婴来,就是曹冲也要望尘莫及!
因为曹操的愧……太珍惜、太宝贵了!
再说曹婴,这位曹昂之女,这位弓马娴熟,文武双全,深得曹操的用兵之道及心术的女子;
在一些野史中,曹操死后,在一段短暂的时间内总揽了魏国的军政大权。
还是曹丕联合众臣,铤而走险,费尽心思才将她推翻的奇女子。
这个与曹睿并称为曹操最心爱、最疼爱的孙儿孙女一辈……
谁都没想到,为了拉拢“马钧”,曹操会让曹婴下嫁给他!
“唉呀……”总算从惊愕中回转,程昱连忙惊呼一声,“这……德衡啊,这是天大的恩典哪!快……快见过太翁、快向太丈人行礼啊……”
呃……
马钧顿了一下,连忙单膝跪地,“马……马钧见……见过太丈大人——”
曹操如此这般“不拘一格”降人才……不说别的,马钧这“口吃”刹那间好了大半!
是啊,作为曹操的孙女婿,他的身份地位摆在这儿?他见谁还需要紧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