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也不知道是喜得孙女婿,还是看到了反制荆州、力挽狂澜、反败为胜的希望,一时间曹操爽然的大笑,“人言佳女佳婿,婴儿是孤的佳孙女,德衡是孤的佳孙女婿啊,有婿如此,子脩在九泉下也能瞑目了……哈哈哈哈……”
大笑声不绝于耳。
仿佛曹操是替曹昂高兴,但贾诩……最是清楚,这才是丞相对人才的态度啊!
这也是大魏一次次从逆境中走出,每每能够逆风翻盘的根本原因哪!
……
对于曹操而言,此番来见马钧,总算是不虚此行。
最后,大丈与孙女婿……一番惜别,马钧恭敬的拱手送别曹操,曹操则吩咐程昱,对马钧的支持……要不遗余力。
甚至为了保护马钧,曹操又增调了两百名校事……甚至将马钧的亲人也一并“妥善安置”,大肆封赏。
昔日,曹操封赏关羽时那句“世人只知我曹操之威,不知我曹操之恩典——”
跨越了十五年,曹操的这一份恩典依旧如故……
乃至于,比昔日对关羽时的恩典更重。
就在曹操尽兴而归,在马车内与程昱攀谈,称赞程昱为大魏寻到个“宝贝”之际……
“报——”一道声音打破了此间的沉寂。
是一名虎贲兵士……
“何事如此惊慌?不能等大王回宫后再禀报么?”
许褚怒斥这虎贲兵士。
这兵士不卑不亢,昂首回道:“回禀许将军,是大王吩咐,但凡有襄樊战报,第一时间禀报于他,小的不敢耽搁……特地寻来!”
听得是襄樊战报,曹操当即大呼一声:“虎侯,让他报——”
于是……这虎贲军如实禀报道:“有平鲁城兵卒从襄樊战场逃回,说是替……替他家将军与数万兵士……向……向大王求救——”
平鲁城?数万兵士?将军?
当三个辞藻吟出的一刹那,曹操一下子恍然了。
他意识到……按照之前情报所言,那飞球漫天,炼狱火海烧烬的是樊城与郾城,也就是说……
“孤在平鲁城还有三万兵马,还有孤的上将——徐公明!”
曹操猛地张口……
也是这张口之际,他又想明白了另外一件事儿,准确的说是另外一个人。
程昱还在张口询问:“为何那关家父子独留平鲁城的徐晃与这三万魏军兵士呢?”
这话刚刚问出口……程昱的脸色突然一变,俨然……这个问题,他已经找到了答案!
而此刻,曹操已经在回答了,“孤想起来了,荆州此前派来了一位使者,孤记得是那诸葛瑾之子,名唤诸葛恪……”
说到这儿,曹操的面色骤然变冷,面颊上也多出了几许煞白,“孤还记得,他大言不惭的要让孤让出许都以南的所有领土,乃至于,那番大言不惭的话,让他沦为许都城的笑柄……沦为我大魏朝堂的笑柄,可现在想想……”
曹操的话锋突然一顿,然后语气加重,心情也跟着沉重,面色深邃到了极点。
“看来,是孤小觑这关云旗了,原来这笑柄不是他派来的诸葛恪,而是孤……是孤的满朝文武,是孤的大魏——”
是啊……
从曹操的话中,程昱与贾诩也明悟了过来,原来……关麟派诸葛恪赴许都,他的目的在于此啊!、也难怪,襄樊战场的炼狱火海是他设计的,襄樊与宛城连成一体是他主导的。
那么……故意留徐晃与三万魏军的性命,这是要逼着魏王曹操……在军心、民望与霸道之间做出艰难的抉择呀!
这人!是救?或不救?
这疆土!是让?还是不让?
“大王……大王……这……”程昱语气凝重,一句话只开了个头,却不知道该如何劝慰曹操。
“呼……”
反观曹操,他长长的吁出口气,他回望了一眼那马钧所在的山庄,心头喃喃。
——『两个月,看来……那关麟是不打算给孤这两个月了!』
面对抉择……曹操的心情悲痛到了极点。
可只是一个刹那,他又挺直了背脊,恢复了魏王该有的威仪棣棣,“召那诸葛恪来,孤与大魏的满朝文武一道会会他——”
……
……
“小二,上酒!”
酒肆中,遥遥便听到诸葛恪的声音……
只是,随着他的声音,酒肆中有跑堂的打趣道:“诸葛使者,还要让魏王割让许都及其以南的疆土啊?这魏王啥时候割让啊?”
俨然……这是一句玩笑话,是取笑诸葛恪的。
事实上,这几天来,诸葛恪在许都城总是被取笑,取笑他“吃了熊心豹子胆”,取笑他“大言不惭”……不过,今日的情况有些不同。
这跑堂的刚刚开始取笑……酒肆掌柜就瞟了他一眼,“没见识就少说几句……”
“咋了?”
跑堂的连忙问。
酒肆掌柜却是三绕其口,不敢多说。
倒是有几个胆大的,大声嚷嚷道:“这怕啥,该说说呗!”
“襄樊战场被荆州给烧了,听说整个樊城、郾城都变成了火海,就连天人将军也死在了那火堆里!”
“不对,不对,天人将军是走出火堆了,只是面对城外的敌军,自知不敌,于是高喊一声,‘忠诚贯大魏,身死志未消’,然后……拔剑自刎,那血……把汉水都染红了。”
酒肆嘛,本就是天下论客齐聚之所,经过他们的渲染,莫名的……曹仁的死就变得悲壮了许多。
当然……对于诸葛恪而言,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些内容绝不是空穴来风,一定是有消息传回来了,他总算等到了……等到了扬眉吐气的一天。
果然……
就在这时。
“踏踏”两道沉重的脚步声响彻而起,“诸葛公子,马车在外,大王有请——”
诸葛恪抬眼,是虎贲军士,这是意料之中,也是情理之中……当然,这对于诸葛恪而言,又是新一轮的挑战!
他是扬眉吐气了不假,此行……却也是凶险万分。
倒是一旁的酒肆看客纷纷窃窃私语,俨然……魏王曹操从此前对诸葛恪鄙夷、不见、嘲弄,到现在派虎贲军士亲自来接……此间态度的转圜,意味深长啊!
“请——”
随着虎贲兵士的声音,诸葛恪踏步而出,头颅高高的昂起,就要踏入这奢华的马车内。
方才那跑堂的店小二不知道突然哪根筋不对,竟张口问了句。
“诸葛使者,您的酒……刚温好——”
诸葛恪脚步一顿,然后挥手,淡淡的说了句,“留在这儿吧,现在喝了,倒以为是送我上路的酒……”
说到这儿,诸葛恪再不停留径直进入这马车之中。
唯独留下酒肆中一干人等的目瞪口呆。
在酒肆门口,一个破烂衣衫的乞丐目睹着诸葛恪走远,他伸了个懒腰,走出一副懒散的四处乞讨的模样,他走到一处商铺门前……
有商家跑堂的正在为客人牵马,倒是这乞丐在他的身边突然一停,一句极轻极细的话引出,“洪七公他老人交代,凡我丐帮弟子,开始隐晦的散布那飞球漫天,樊城、郾城炼狱火海,徐晃与数万魏军困于其中的消息……”
说到这儿,这乞丐顿了一下,最后一席话加重了语气,“洪七公他老人家要许都满城风雨,人心惶惶——”
随着一番话,那跑堂的定了定神儿,好像知道……也已经提前部署好了。
其实……他早就等待着要做些什么了。
这战报……等的好辛苦啊!
……
……
诸葛瑾感觉心口疼,疼的厉害。
他捂住心口,可肝中却仿佛又多出了莫名火气……然后是心、脾、肺……诸葛瑾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他只能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强行坐下……在驿馆中抚琴,可琴声激越铿锵,似含有无尽悲愤郁结之意。
就连东吴送消息的“吾粲”悄然走入屋中,立下他的身后,他都没有察觉。
说起则为“吾粲”,在东吴他本是极其不起眼的一个,人到中年也只做到了乌程县小吏,还是乌程县县长孙河认为他非同一般,于是孙河担任将军的时候,便把他举荐给了孙权。
说起来,在东吴,“吾粲”还是很有名的,与同郡人陆逊、卜静齐名,唯独可惜……他是寒门。
在东吴……寒门出身意味着,哪凉快哪呆着去?
故而……吾粲只被孙权征辟为小小的“主薄”,如今担任“跑腿”送消息给诸葛瑾的差事。
当然……这差事,其实并不轻松。
就在吾粲琢磨怎么打断这位东吴的使者诸葛瑾时,忽然,琴弦绷断,琴声戛然而止,诸葛瑾的手缓缓放下……
仿佛经过方才的弹琴,他的心静了许多。
自然,诸葛瑾是注意到吾粲的。
“你先别说话,让我猜猜,你为什么而来?”诸葛瑾站起来,他已经从初闻“樊城炼狱火海”的消息中走出,他甚至能够悠悠地在亭内踱步,“看来……主公也知道樊城遭逢炼狱火海的事儿了吧?主公当与吾之心情一般无二……不过,一首琴曲过后,我静下来了,我发觉……这获取未必是一件坏事儿。”
诸葛瑾眯着眼,还在自顾自的分析,“这次,东吴与曹魏是短暂的联合,原因在于荆州势力大,在于刘备势力扩张的速度超过了魏、吴的预期,可……若是剿灭了荆州呢?那魏又一次变成了吴的敌人……从这个角度看,那关家四郎一把火烧了樊城,刚刚好,刚刚好……”
“同时,如此大的胜利之下,他自是无暇南顾……所以主公赌赢了,吕蒙将军的水军多半已经渡江夺下长沙与江陵了吧?主公是派你来告知我这些,让我稳住曹魏朝堂局势的吧?”
诸葛瑾越说越是自信满满,吾粲自是听出了他言语间的释然与洒脱。
只是……
错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