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马蹄声低沉婉转,却好似有一种魔力一般,使人听着心里……也徒然一惊。
今晚月黑风高,正是杀人之夜。
……
马忠的力气比不过那被称作“大力士”的校尉,但他技巧上明显更胜一筹,与那大力士角力,对方是一力降十会,他则是利用脚步,利用巧劲……在与其抗衡。
三个回合……那大力士反倒是被马忠摔翻在地。
潘璋也走到了这附近,驻足观看着这一场精彩的表现,身旁的亲卫露出一抹愁容,“没有把敌人打趴下,反倒是自己人打起来了。”
潘璋不以为意,摆了摆手,“大家心里头都有怨气,让他们发泄发泄吧……”
话音落下,潘璋索性转过身子,不去再看那“角力”场,而是朝徐盛的军帐处走去。
如何筹措退军的军粮?
如何绕开柴桑?
如何避免被关羽击于半渡?这些都是问题,需要与潘璋一起讨论。
哪曾想,就在这时。
“哒哒哒——”
马蹄声,突然响彻了起来,极为干脆,从那声音上判断,是有骑队冲入了前寨……
潘璋的脚步一顿,“怎么会有马蹄声?”
角力场上的马忠也像是听到了这声音,他的动作一顿,然后“咚”的一声被那大力士掀翻在地。
“马将军,你也不怎么样嘛?”那大力士还发来了嘲讽。
马忠却咬了咬牙,目光朝向前寨方向,“还顾着打呢?这大晚上的这种声音,是敌袭……有敌袭——”
因为经历过逍遥津被八百人“突突”的惨痛,故而每个东吴的将领,耳朵都极是敏锐,特别是晚上……时刻就等着
果然……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响彻,连带着前寨传出的喊叫声、哀嚎声,所有吴军兵士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们下意识的变得战战兢兢,很快……颤颤巍巍的踉跄后退。
反观此时的前寨。
“发生了什么?”
“这大半夜谁的马儿受惊了?”
“赶紧起来……啊……你……你们是谁?”
“不要,饶命……饶命……”
一道道惨叫声不断的响起,听上去……好像这里遭遇了什么劫难一般。
“发生了何事?”大帐内的徐盛也迅速的走出帐门,看着整个慌乱的中军,他不由得蹙了蹙眉,目露不解之色。
在他看来,前寨人数虽然不多,也好歹有四、五千人,再加上糜芳新败,理应不会再度追击?就算追来……败军之将,有何可惧?何况又是糜芳……此前埋伏的一次,让徐盛意识到,这家伙无论是统率还是武艺,其实并不强!
唯独仰仗在城墙之内耀武扬威罢了!
只是……
惨叫、哀嚎声还在继续,且在迅速的蔓延,听着就如同那陷入单方面的屠戮。
没有人知道,在那一片黑暗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情况变得越发诡谲。
静谧的夜色下,仿佛一场血腥杀戮的仪式正在进行,夜风奏响的也是属于吴军最后的葬魂曲。
马蹄声越来越近,仿佛催命的音节,整个前寨摧古拉朽,压根就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唯有嚎叫声此起彼伏。
终于……
还在前寨待着的人连滚带爬,就跟吓破了胆似的逃回来之际,他们的面色煞白如纸,极其惨烈,这些都是……被吓的!
“发生了什么事儿?这般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
潘璋大喝,要让这些人冷静下来。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无奈之下,他只能拉过一人,“你看到了什么?吓成这副模样!”
“他……他来了……来了……”
这人脸色煞白,全身都在颤抖不已。
“谁?”
“那些山西人,逍遥津时的那八百山西人……还有那为首的……为首的白马银枪的战将!”
山西人?
很显然,来的不是山西人,是糜芳的部曲,是徐州东海人。
只是……在糜芳的提议下,他们悉数扮成曹魏张辽麾下,那支山西军团的模样,就连装备都分毫不差。
再加上在赵云的引领下,在糜芳许诺出的巨大的赏赐下,一个人头就是几亩地……
这完全没是“拼一次、富三代”的良机,没有人会不尽全力。
故而,他们一个个太猛了,这份勇烈让东吴不自禁的回想起当年逍遥津一战的画面。
——来了,来了!
那支十万人被八百人整整砍了半天,最终砍得十万吴军丧胆还;
那支由张辽统御的山西军团,让东吴小儿止啼的军团,他们来了!又回来了!
他们的装束一致,他们“勇”的一模一样,也“狠”的如此一则。
这从前寨逃回的兵士,颤巍巍的回话间,瞳孔猛烈扩张,还在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这副恐惧至极的样子,很难让人不信。
潘璋也是一惊,手一松就将这人放开,这人却宛若得了失心疯一样,又哭又笑,一路连滚带爬,继续往后逃窜,还不断地嚷嚷着。
“那张文远来了,那小儿止啼的张文远来了,山西人来了,快……快跑啊——”
……
时隔一年,逍遥津一战依旧是所有吴军心中的痛。
没有人会忘记,曾经的这些山西人在逍遥津时,掀起了怎样的血雨腥风。
无疑……在糜芳超常发挥的……“构想中”,追击之后第二次追击,除了他糜子方这个统帅变了;这些兵士装扮的改变,也产生了“至关重要”的影响,是巨大的威慑。
更何况,赵子龙,在统兵与武艺上,又何曾弱于张文远过?
“哒哒哒——”
很快,就在中军刚刚开始混乱之计,就在徐盛、潘璋、马忠总算碰面,打算点兵列阵抵挡之际。
一道道黑影已经纵马杀来。
朦胧月色之中,这三千人身着寒衣,脸带面罩,头蒙黑巾,只露双眼……
这等装束,简直与逍遥津时张辽手下的那八百人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是他们乃骑兵。
是他们为首的战将没有手持月牙戟,而是银枪白马的赵子龙,他背负大弓,负箭三十一支,手中的龙胆亮银枪格外的闪亮,那冷冷的枪锋,还在往下滴血。
“嘶……”
几乎所有的吴军兵士看到这一幕都吓傻了,整个陷入呆滞之中。
反抗?这种浸入骨髓的恐惧,还有那敌军为首白马战将的威慑,让人只觉得两个字——不详!
就在这些吴军还在惊愕之际。
赵云与三千兵士已经冲入了中军,就跟砍瓜切菜似的,将那些眼神呆滞,或是仓皇而逃的吴军砍翻。
鲜血挥洒长空,只一会儿的功夫就尸横遍野。
“啊……”
终于,一道眼前的惨叫声,将失神的众人唤醒,却也没有人敢去反抗,人……最恐惧的就是未知。
徐盛、潘璋、马忠翻身上马,就连他们下意识的反应也是——逃!
——逃出这是非之地!
一如逍遥津的那次!
可……才刚转身,他们就觉得后背一寒。
徐盛当先回过味儿来,“他张辽在淮南?曹魏在襄樊又大败,张辽与他的部曲怎么可能来得了江陵?他怎么可能会突袭我等?”
话音刚落……
“嗖”一支箭矢稳稳的刺中了徐盛的肩肩部,“唔……”徐盛只感觉左臂一痛,再望向左肩时,已经有血水顺着铠甲流下。
“徐将军……”
潘璋与马忠同时开口……
嗜血的徐盛,仿佛突然间展露出狠辣、阴损、血腥的一面,他将肩部箭矢掰断,抬起头寻着这箭矢来的轨迹望去,目光所视之处,正是赵云。
“突袭?哼!徐盛在此!汝休想——”
说话间,徐盛就要提刀去与赵云对垒,他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凭着这枪法,料想不是无名鼠辈。
潘璋连忙劝道:“徐将军受伤,先行撤退,我与马将军去擒了这白马贼将——”
也不知道是徐盛那一句『张辽在淮南,怎么可能来江陵』,还是主帅中箭,引发的将士们的同仇敌忾。
一时间,原本奔逃的吴军……悉数调转马头,但并未追随着潘璋一道杀上去。
马忠性子急,徐盛的受伤,反倒是激发起他心里边的凶性。
“弟兄们随我杀——”
他一骑当先,高举着马刀就纵马朝赵云杀去,还大声呼喊着,想要有人能够响应。
然而,除了潘璋外,哪里还有人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