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能帮到荆州,能进一步的摧毁东吴呢?
恍然间,李藐的眸光一定,当即拱手提议道:“臣提议……大王当向天子讨一封讨贼诏书,然后由重臣谱写,将一封征讨东吴孙权的讨贼檄文昭告天下,以此联合天下义士共同谋诛逆吴,诛伐无道——”
曹操一听,眼珠子也定住了,这讨贼檄文……无疑于是压垮孙权的最后一根稻草啊!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李藐,不愧是大魏的军师祭酒,不愧是校事府的副统领,不愧是大魏的国士啊!
当即,曹操郑重的吩咐,“仲德,李先生的话,你可听到了!”
“李先生所言极是,臣这就去替大王向天子请诏,诛逆吴,伐无道,立檄文——”
随着程昱的话……
贾诩那原本正转动的眼珠子,突然定了下来,他缓缓站起,然后幽幽的开口,“大王,臣可听闻那东吴的孙权竟胆大包天,无诏公然僭越称王,此天怒人怨,当受天谴,大王是替天行道啊!”
高明啊!
如果说李藐是提供了一个方向;
程昱是将这个想法付诸于实践;
那么贾诩则是让这实践变得——出师有名!
劫天子以令诸侯,曹操所图,不就是一个出师有名么?
这在如今的这个阶段,这个时代,惶惶大汉四百年基业下,天子的观念一如既往深入人心,乃至于成为习惯的当下十分重要!
“哈哈哈……”曹操还在笑,他看着李藐、程昱、贾诩三人,笑着感慨道:“有卿三人,大魏势必乘风破浪,一统这纷乱的山河——”
这话脱口……
在司马懿的带头下,众人又跟着齐呼,“乘风破浪,一统山河……”
“乘风破浪,一统山河——”
谁又能想到,这本是曹婴与马钧的婚礼。
但……
偏偏……如今的两位主角却不在,反倒是成为了大魏振奋人心的一夜——
对如今的大魏与曹操弥足珍贵!
……
……
襄阳城,鲁肃已经在关麟面前滔滔不绝讲述半天了。
东吴的世子孙登、东吴的大才子骆统也在。
而他们向关麟陈述的话题只有一个,那就是能不能……能不能让关麟网开一面,饶过东吴,放过江东孙氏一把!
鲁肃那苦口婆心的话还在继续,“云旗啊……荆州再强,强不过逆魏,刘备再强,那也是以两州之地对抗九州之险……凶吉莫测,东吴再弱,可也能助荆州、巴蜀一臂之力,在淮南能拖住逆魏……”
“况且,即便是你与曹操联手夺下东吴后,那你与曹操势必在东吴有一场大战哪……退一万步说,即便是这一战你打赢了,形成了南北对峙的局面,可……可东吴那复杂的局势,你与你爹就一定能操持的稳当么?小霸王孙伯符当年的死历历在目,却也是前车之鉴哪……云旗,云旗……你如此睿智,你该往这边去想想啊!想想啊——”
“是啊……”孙登顺着鲁肃的话接着说,“求云旗公子网开一面,放东吴一把吧,这一次东吴已经认识到错误了,偷袭也好,觊觎荆州也罢,也无疑于蚍蜉撼树……是自取灭亡之道,父亲……父亲想必也一定会痛定思痛!痛改前非……”
鲁肃的话、孙登的话,还有骆统也时不时的补上几句。
这些话一句句的传入关麟的耳畔,其实,从正午关麟接见他们三人起,诸如此类的话语不断的从三人口中吟出。
整个此间的气氛都变得迫切、紧张、惶惶然……
倒是关麟,始终一言不发的他,耳朵却都快要生出茧子了。
“云旗……云旗……”鲁肃还想说……
只是这次,关麟终于开口了,一开口就直接打断了他,“子敬先生,你也讲述半天了,我始终没有开口,不是因为我认同你的话,而是因为我尊重你,敬佩你……昔日赤壁之战,以张昭为首的主和派几乎占据压倒性的优势,唯独你坚定了孙权主战的决心,你告诉孙权……那里的满朝公卿,包括你鲁肃都可以投降,但唯独孙权不能投降,因为你们投降了,你们依旧是东吴官员,可孙权投降……还能是东吴国主么?”
的确……这是鲁肃一生中颇为高光的时刻,也正是因为他的这番话,让孙权坚定信心,以剑斩桌脚,提及“再言降者,犹如此案”
……这也是关麟对鲁肃佩服的地方。
他是主战鹰派,是老实人,却也是个厚道人哪!
偏偏,这样的厚道人对“忠”字看的极重。
但……无疑,昔日赤壁之战的局面,又再度发生于东吴,按照鲁肃的想法一定一如既往的那是那一条!
谁都能降!
唯独他孙权不能降,降不起!
“子敬先生,我开着大门……听你劝我半日,让往来的宾客都听到你的声音,这是为了将你忠、义之名传回江东,让世人知你、敬你,想必你这好名声……很快就能在东吴传扬,而我做这些,唯有一个原因,因我敬你!我既敬你,便不希望你再回江东,赴那必死之境,一整个下午,子敬先生说了一箩筐,不妨……子敬先生也听听我说的,听听我的问题!”
这……
面对关麟的话,鲁肃没有选择的余地,他只能颤巍巍的伸出手,强做镇定说出一个“请”字!
关麟的话再度吟出。
“首先第一条,子敬先生你如此睿智,如此明哲,如此洞悉万物,窥探时局,难道你看不清楚局势么?现在的局势,哪怕你不想承认,但就摆在那里……无论东吴再怎样挣扎,他孙权不可能顶得住我爹与张文远的南北两面夹击!一个注定要灭亡的国,子敬先生何必坚守?何况,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坚守的了!”
关麟说完一条,刻意的停顿一下,似乎是为了让鲁肃细细的吸收了这番话,方才吟出下一句。
这次,关麟把目光从鲁肃身上移动到孙登身上,又很快移回鲁肃身上。
“其次第二条,子敬先生……孙登世子,你们难道还看不清楚局势么?其实你们已经是东吴的弃子?我们试想一下,假使这一次……吕蒙偷袭长沙、江陵成功,那凭着我爹那嫉恶如仇的性子,怎么可能还会留下你二人的性命?更何况,孙权的心思……呵呵,正是因为你二人在荆州,他才笃定,荆州不会防备东吴,故而行那背刺之举,你们何止是弃子啊?你们还是孙权的刀,偏偏……这刀挥出去后,刺伤人后,他孙权还就能做到无情的将这刀遗弃!如同糟粕一般!”
这……
无疑,关麟的这一番话说到了鲁肃与孙登的痛点。
这让两人膝盖处一个颤粟,下意识的均向后退了一步。
关麟一如既往的给他们时间去思考,任凭他们思索了一会儿后,这才郑重其事、一丝不苟的将第三条说出。
“子敬先生,其实……你比我更清楚,如今的局势下,劝我罢战……这或许是东吴的最优解,但一定不是你鲁子敬的最优解,你的最优解是……任凭我将你忠义的名声传扬出去,却对东吴那边的战事充耳不闻,借被困于荆州,任凭局势的发展……如此这般,真的有一天东吴灭国,孙氏一族覆灭,那时候……天下的局势便是南北对峙……”
说到这里时,关麟的语气突然加重,“而那时……我大伯若想成事,若想要北伐战胜曹操,固然需要像法正、徐庶这样的‘张子房’,但也需要……你这样的‘萧何’啊!南北对峙,三处战场,蜀中的萧何是诸葛孔明,荆州的萧何是白眉马良,江东的萧何……舍你鲁子敬外?还能有谁?子敬先生,东吴大势已去了,愚忠……只会让历史将你埋没,赢下这南北对峙,还这纷乱的山河一个一统,建立一个我大伯与诸葛军师心目中的安乐邦……这难道不是超脱于忠义之上的仁嘛?”
说到这儿,关麟的声音变得洪亮:“仁人所在人心萃,鱼爵丛渊固自归。天命到头还不外,东征西怨岂容违。此所谓……所谓——仁者无敌!”
这……
这……
无疑,随着关麟的话,鲁肃整个人怔住了,孙登、骆统也怔住了。
他们不得不佩服关麟的口才以及窥探人心的能力。
他们心头不自禁的喃喃:
——『仁者无敌……这关云旗是画出了……画出了……好大的一张饼啊!』
……
从古至今,原创一个东西很难,但跟风、模仿一个东西却很容易。
更何况是曹魏的大发明家——马钧!
此刻。
许都城郊一处空旷的山庄内,当曹婴亲眼目睹……她的驸马都尉马钧,正站立在一个巨大飞球下的藤筐内,指挥着一干工匠隔断连接飞球与地面的绳索时。
曹婴承认,她的心情已经紧张到了极点,甚至有一种无法呼吸的感觉。
但紧接着,她目睹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她的这位驸马都尉竟站在藤筐中,任凭那巨大的球体将他带往天穹。
这画面……超级壮观——
“小姐,驸马都尉好像……好像飞起来了!”
有持剑侍女指着那已经飞在天穹中的马钧,然后惊讶的张口。
另一个持剑侍女则道:“之前只听闻……那荆州的关四……在一个山庄内制造了一种会飞的球体,没曾想,驸马都尉竟也会飞……驸马都尉他……他真的飞起来了。”
有关前线……敌人飞球漫天的消息,是有一些传到了许都,也传到了曹婴的耳中。
但……哪怕是“飞”这等惊慌、匪夷所思的事儿,可听在耳中与出现在眼瞳里,那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截然不同的震惊!
曹婴已经有些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沉吟了半天,她方才喃喃:“他……他是真的飞起来了么?”
恍然间……曹婴的脑海中闪过了翁翁曹操几天前讲述给她的一句:
——『当此大魏危难之际,嫁给这个人……更远胜过决战沙场,就已经是在为大魏建功立业,还是最大、最耀眼的那份功勋!』
那时候,曹婴还不能理解,为什么嫁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结巴,就……就是建功立业,就是最耀眼功勋了。
可现在……看着那飞球缓缓腾空,她懂了……
她意识到她要嫁给的这位驸马都尉,或许是大魏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才,或许与那荆州的关四是一种人,至少……在军工的发明与制造上,他能让大魏如虎添翼!不……并不是如虎添翼,而是……而是化解危机,而是与那关四能在军工上……立足于对等的位置!
“原来……是这样!”
曹婴口中喃喃,眼眸则止不住一直望向那缓缓飞上天穹的球体……还有那藤筐,突然,她就对
马钧这个驸马都尉在乎了起来。
或许……曹婴不是在乎马钧,她是在乎大魏啊!
“飞吧,飞吧……”曹婴口中喃喃,这一刻,她仿佛已经能与翁翁曹操感同身受。
哪曾想……就在这时,变故发生了。
那还未升高的飞球,突然球体破了一块儿,原本只是很小的一块儿,但很快……巨大的风流。
将这口子越撕越大,乃至于……飞球已经完全不受控制,朝一边栽了下去。
这一幕的发生让曹婴瞠目结舌,她疯了一般的往那飞球坠落的地方跑去。
一旁的持剑侍女没有反应过来,可暗中的虎贲兵士连忙伸手将曹婴拦在了身后,“小姐,不能去——”
“可……驸马都尉?”曹婴还来不及惊愕,为何身旁会有虎贲兵士。
此刻她的心……
满满的心……已经全部系于那正在迅速坠落的……藤筐里的马钧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