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他呀……救他呀……救驸马都尉呀……”曹婴一把抓住一名虎贲军士的衣袖,她的语气充满了迫切。
“小姐放心,已经有虎贲军士和校事府的人去了——”
随着这一名虎贲军士的话……
只听得“咚”的一声,那热气球坠落在一处空旷之所,激荡起了滚滚尘烟,而肉眼可见的,无数火把亮起,数不清的工匠、侍卫、校事、虎贲兵士都冲向了那边。
这一刻,马钧的安危牵扯着这里每一个人的每一根神经……
甚至不夸张的说,牵扯着这里每一个人的身家性命!
——驸马都尉洞房花烛之夜若惨死于城郊,这……这还不知道大王曹操一怒之下,要杀多少人!
“你让开……”
曹婴再也按捺不住,她挣脱了两名虎贲军,当即朝那飞球坠落处跑去。
“踏踏……踏踏……”
伴随着她沉重的步伐,终于,她在尘烟中看到了马钧……此刻的马钧浑身是血,被两个大汉抬着往外走,早有医者等在那边……
但马钧还有意识……
甚至,曹婴能听到,他尽管表情很痛苦,像是受伤很重,但他……却是在笑。
“哈哈……哈……咳咳……哈哈哈——”
一边笑,马钧一边张口,“我找到了,我找到我这飞球飞不高的原因了,是球体……是球体……是球体的破损与漏气!”
“我……我……我……我想到……办……办……办法了……我咳咳……咳咳咳……我……我……我想到办……办法了——”
仿佛,切身感受了这坠落一次……
让马钧体会到了什么,或者说,让他找到了他飞球瓶颈、无法突破的地方,乃至于他已经有了全新的思路。
这……
看着马钧如此虚弱、受伤的模样,听着他那结巴、磕绊、咳声与笑声交织在一处的话语。
曹婴悲愤交加,她忍不住走到马钧的身前,她带着哭腔喊道:“你……你是个呆子么?你是个傻子么?你……你不要命了!”
似乎是因为曹婴那新服与红裙太过惹眼,使得马钧注意到了她,也认出了她。
“公……曹……曹……曹婴公主——”
“你唤我公主?”曹婴的面颊满是担忧,她抿着唇,“你……你不仅是傻子、呆子……还是个憨子……憨子!”
尽管嘴上这么说,可曹婴心头的担心溢于言表。
“憨子……就……就……就……就憨……憨……憨子吧——”
马钧艰难的开口,可他一如既往还是在笑。
这种突破了飞球升空瓶颈的感觉,比他娶妻……比他成为曹操的女婿更值得他惊喜、亢奋、高兴!
自古以来,大发明家、大科学家,很多都是傻子、呆子、憨子——
……
……
第499章 孙鲁班:不是我,是咱们姐妹一起!
从合肥港口直通往柴桑地界九江港口的水路上。
一艘乌篷船去势如飞,荡开了翻涌的波涛,起伏在一望无际的江面上。
张辽与一名四十岁的儒雅男子坐在船头,望着两岸遥远缥缈的青山,张辽轻声感慨道:“四季如春,青山如黛,这便是江东么?如此醉人景色,怪不得人人都想收入囊中。”
“是啊……”
张辽身旁的儒雅男人名唤高柔,乃是昔日袁绍的好外甥,并州刺史高干的从弟,以善于治法闻名。
建安九年时,他归降曹操,从一个县长做起。
如果按照历史原本的轨迹,二十年后他官至九卿,二十三年后升任太常,七十二岁时出任司空,然后在高平陵之变时,支持司马懿,数年后荣升太尉,进爵安国侯……
先后仕于五任魏国皇帝,可谓是见证了曹魏政权的兴衰。
当然,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今的曹魏,正直用人之际,曹操便派遣他来张辽身旁做幕僚。
“昔日赤壁,大王是要用战争换取和平,而这里的百姓却早已有了和平,大王是手上有兵,可这里……却是人人皆兵,这也是为何……总是有人觊觎江东,可江东三代基业就摆在那儿,从未被动摇……”
说到这儿,高柔顿了一下,然后目光遥遥的望向远方,不远处的九江港口已经若隐若现。
张辽则喃喃:“不过这一次,在那关麟的运筹帷幄下,是最接近灭亡江东的一次了吧!”
听着张辽的话,高柔沉吟了一下,没有回话。
很快,乌篷船靠岸……
有荆州兵士询问:“大战在即,此处港口已封,尔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
张辽直接将一个包裹抛给兵士。
“把这个给你家将军,就说故人来访——”
荆州兵士接过那包裹,只觉得沉甸甸的,再看来人神武英姿,口口声声还说自己是二将军的故人。
当即,这些兵士不敢怠慢,“我等即刻去禀报,阁下稍等片刻——”
……
关羽今年五十有六,额头上的皱纹明显增多,可那标志性的丹凤双眸,那枣红面颊,那美髯……一如年轻时飘逸,威仪棣棣。
此刻,他与徐庶正一道在听女儿关银屏的禀报。
关银屏说的内容,无外乎便是关麟提及的破解庐江的方略。
“张文远?”关羽有些惊讶,连忙问:“云旗真是这么说的?文远会助我一臂之力?”
“四弟的话是如此……”关银屏接着说,“如今灭吴是符合荆州与逆魏之间的利益……再加上,张辽已经率军席卷淮南,那被东吴夺去的淮南之地,几日间再度异主……这更应证了四弟的那句话——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随着关银屏的话,徐庶一捋胡须,感叹道:“云旗这话颇为精髓,就像是《周易》中提及的,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都是相互转化的……昔日孙刘看似联盟,勠力同心,实则同床异梦……反倒是曹操与刘使君,虽是死敌,却也是惺惺相惜,敌友的转化……取决的都是利益!”
听过徐庶的话,关羽一捋长髯,颔首点头,他试着分析道:“如今的庐江,孙权派遣了贺齐、蒋钦、徐盛驻守于此,兵力不下四万,战船不下五百!”
“这五百艘战船陈列于皖口港,与九江港隔江相对……这是要以水战抵御我关家军,若是此时……他张文远能从合肥港出一支水军,南下攻濡须口,那便直接威胁到了东吴的国都建业城,皖口港的战船势必要回援……如此一来,我们的胜机就出现了!”
关羽一边说着话,一边望向舆图。
像是在脑海中已经汇聚出庐江一战大致的方略。
——分而击之!
倒是徐庶……对关羽的提议,他轻轻的一摆手,像是有些许质疑:“其实,他张文远没必要去攻濡须,或者只需要佯攻濡须……然后从合肥过江,经‘成德’、‘六安’可直抵庐江……”
“这就绕过了水战,变成了魏军与张文远最擅长的是陆地战……从陆地兵临庐江城下,到时……庐江既要防范文远的陆战,又要抵御云长的水军战船,偏偏还有战船分至濡须口……如此一来,兵力分散,顾此失彼,无论如何这庐江,他们也守不住——”
徐庶不愧是让关羽都佩服、都信任的谋士,他的一番话……无疑,把整个战场局势都算透了。
只是……这个方略的实施,目前看来,还差最重要的一环。
“元直所言极是……只是……”关羽抬起丹凤双眸,隔着大门,目光幽幽的望向北方,“关某要如何联络到文远呢?此谋,需得我与文远一同计议啊!”
话音刚落……
“二将军——”周仓匆匆的闯入大帐,将一个包裹高高捧起,张口说:“二将军,九江港口有一乌篷船靠岸,那人呈上这包裹,说是将军的故友——”
唔……包裹?故友。
关羽连忙打开了这包裹,一枚镶着金边的巨大印绶出现在了关羽的面前,而那印绶下的字体格外的醒目,乃至于让关羽的心头微微一颤。
——汉!寿!亭!侯!
这……
这是昔日他关羽挂印封金、千里寻亲之际,留在府邸中的印绶。
虽是一个“亭侯”的印绶,可曹操因为想留下关羽,故而这印绶,派人铸的比“县侯”的印绶还要大,特别是上面的金字镶边。
这些,关羽都太熟悉了。
恍然间,他仿佛回到了那十六年前,又一次置身于那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日子,还有……曹操、张辽,这些故人的面颊瞬间浮现在关羽的面前。
让他有些失态的张口:“汉寿亭侯——”
徐庶则当即反应过来,他惊呼:“是张文远?是文远来了?文远竟……冒险乘船……至这九江了?”
不等徐庶把话说完……
关羽已经出帐,他一跃而上那赤兔马儿,只听得“嗒嗒”的马蹄声响彻。
赤兔马宛若一道旋风一般,在关羽的趋驰下,很快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此刻的关羽,心头无比的炙热。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与张辽的同乡之谊;
还是因为文远来了,那攻取庐江的方略就能够定下了!
总而言之,听到这一条消息的关羽,整个人突然就亢奋了起来。
……
……
许都城,驸马都尉府中,曹操一边大步走入,一边大声下令,“派太医来,把太医署的太医都派来,决不能让孤这驸马都尉有任何闪失!”
程昱、贾诩均是担心的跟在曹操的身边,也是满腹忧虑。
此刻的曹操已经走到了驸马都尉府的内院,眼见着一个个医者、婢女在院落中与阁宇间端着水盆不断穿梭。
曹操不敢进去打断他们救人,只是蹙眉道:“万一驸马都尉有个闪失,那于孤,于大魏,将是一大损失,大魏亦将遭遇巨大的难关。”
程昱安慰说,“驸马都尉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儿的!”
曹操摇摇头,沉吟道:“但居安思乱,潜水出谷运。点火粮草如夏花,设计印刷如造化……孤昔日读到司马迁这话时,怎么就没感悟出,这些发明、机巧之重要!国之六职,百工与居一焉……孤还是感悟的还是太晚了。”
说到这里时,曹婴闻询……已经行至曹操身旁,原本英姿干练的她此刻竟像是强忍着……随时都要“梨花带雨”的哭泣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