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衙署中,陆逊也在……
其实,正常而言,既是陆家军围的平鲁城,那就算陆逊将这些降兵收纳为陆家军,本也是无可厚非。
可作为投诚而来的一族族长,陆逊对分寸有着敏感的把握,他从来只掌管陆家军原本数量的兵马,从未增添过一人,这也会让他避免许多不必要的猜忌与麻烦。
毕竟,这里虽是荆州,虽是关麟麾下,但……事实上,哪怕是关麟,也是刘备麾下,一些敏感的话题,诸如“兵力”,陆逊还是会格外注意的,不能太引人注意。
关麟自然知道陆逊的这份心思,他直接吩咐:“这四千多兵赐予郝昭吧,这次他驻守长沙,以两千之兵抵御数万吴军,居功至伟,他又是荆州四大家族习家的女婿,我本就在思索如何赏赐,这四千多兵,是意外之喜,却也是来的正好……”
听得这四千多兵归于郝昭,陆逊并无异议,只是感慨:“如此最好!”
接下来奏事的是傅士仁的副将,“傅将军已经带兵进入许都城,百姓们夹道欢迎,东吴使者诸葛瑾、吾粲归降,傅将军让末将带话给云旗公子,他已经按照公子吩咐的贴榜安民,与百姓们约法三章,秋毫无犯,除此之外,开仓放粮……重新丈量那些无主田亩,一部分按功勋分给有功之人,一部分则归还于那些被曹魏霸占土地的农人!倒是做这些时,那诸葛瑾、吾粲从旁协助,帮了不少忙……”
其实……这是两件喜事。
一个是许都城的尘埃落定,一个是在诸葛恪的外交博弈下,不仅在与东吴、曹魏于外交层秒博弈中大获全胜,乃至于都把东吴的使者都给劝降了。
关麟对这条禀报似乎很是满意,微微颔首,“我这大哥做的好,兼之有诸葛子瑜的帮助,料来……民心、民意这一项上能够迅速的建立起来,无论如何……我们都得让百姓们知晓,我们与曹魏是截然不同,我大伯也与曹操截然不同——”
陆逊、甘宁、凌统……还有苏飞与孙皎等一干东吴的降将,听过关麟的话均是深以为然。
不过,他们却更关注着下面这条禀报。
至于缘由,无他……这是来自柴桑那边的急报。
而关麟身旁的这些人,或多或少都与东吴有着千丝万缕的纠葛……
他们更关注二将军关羽如今打到哪了?
战况如何?
千呼万唤,第三个禀报的人是赵累,他从前线的关家军处风尘仆仆的赶回。
轮到他禀报,当即拱手,“禀四公子,二将军那边一切顺利,如今柴桑城已经悉数收复,水军战船也第一时间调度与庐江的东吴水军隔江相望……近日,二将军也与曹魏将军张辽见面,议定了进攻的方案,一切都按照计划在进行,四公子可放心!”
无疑……
赵累是轻描淡写的将庐江一战的形势给描绘出来。
可……他越是轻描淡写,陆逊、甘宁、凌统、苏飞、孙皎越是担心,几人彼此互视,最后还是由陆逊提出质疑。
“庐江是东吴最后一道屏障,凭我对孙权的了解,他一定不会放弃,除此之外……凭我对东吴的了解,这里的百姓安居而厌战,面对敌人……只要是保卫东吴疆土,他们会不遗余力,殊死一搏……所以……”
俨然,陆逊想表达的意思是这仗不要想的太乐观。
哪怕是关羽、张辽联手,这一仗也一定不会简单。
反观关麟,面对两人提出的质疑,关麟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其实,庐江这一仗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因为……它只有一战,那便是首战,若首战大捷,单我爹与张文远的名字吓也把吴人吓死了!什么吴人安居而厌战,什么吴人有守土之心,统统会被‘小儿止啼’的恐惧代替,反之,若首战败,真让吴人打出信心了,反倒是庐江就不好啃下来了……”
听着关麟的分析……
陆逊连忙接着问:“云旗这话……想来是有破局之策了?”
“有……倒是有一点……”关麟也不隐瞒,“廖化在那里,想来……他已经把我在江夏为这一仗准备的秘密武器拿出来了吧?这可是一份大礼,经我爹与张文远之手送给那孙权,可足够他孙权吃上一壶的……”
“权且希望他不要不识抬举吧!”
关麟的话戛然而止,再深入就涉及机密了,关麟没说,陆逊等人也不会去问。
只是……考虑到此前的连弩、偏厢车、蹶张弩、飞球……可以想象,关麟送给东吴的这份礼物,想必厚重的很!
当然,这对于陆逊、凌统、甘宁、苏飞、孙皎而言……
只要是痛扁孙权的,他们是喜闻乐见。
说完了这些正事,最后一名奏事的是来自江陵的一个……管家。
没错,是关府的管家。
关麟还诧异,怎么一个管家,也能来此衙署禀报。
却听得这管家禀报道:“四公子,小的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但……事关胡夫人的吩咐,小的又不得不说。”
“我娘?”关麟露出了些许意外。
这管家也不藏着掖着,连忙道:“胡夫人唤四公子回一趟江陵!”
“回去?”关麟疑惑的问。
“是……胡夫人态度很坚决,似乎自打失去关兴那儿子后,胡夫人对子嗣的传承看的极重,故而,她特地为公子添得了两房填房丫鬟……”
呃……随着管家的话,关麟懂了。
这是他老娘要填房丫鬟给他“传教授液”呢!
当然,“传教授液”也不是重点,重点是……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条大框架下,胡夫人是要确保关麟的功能……没有啥问题!
简单来说,就是确保他能生……
这样,就可以开始操持他的婚事,尽早的抱到孙子……胡夫人对孙儿一辈儿,可谓是望眼欲穿哪!
——『哎呀,果然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哪!』
关麟一声叹气,其实这种事儿,不是他不想……而是如今多事之秋,他哪里能顾得上儿女情长,哪里顾得上这些情情爱爱的?
这不瞎扯蛋么?这不影响他拔刀的速度嘛?
老娘这是纯粹的胡闹啊!
“咳咳……”
提到了这个“无后为大”的敏感话题,陆逊等人轻咳一声,纷纷拱手告辞。
一时间,这官署正堂只剩下了关麟与管家。
关麟试探着问:“不回去行不行?”
管家无奈的摇头,“似乎是不行,胡夫人说了,若是四公子不回来,他就带着填房丫鬟来这里,哪怕是在军营里,在众目睽睽之下,也得让四公子把该办的事儿办了……”
呃……
话题逐渐高端,关麟也是醉了……这事儿,多少就有点尴尬了。
……
……
江东,濡须口。
张辽正站在一艘艨艟战船的瞭望台上,俯瞰着眼前的江面,脸上露出一丝沉思。
突然,一支敌军水军战舰从濡须口杀出,出现在远处,他们悄无声息地逼近……俨然,面对大魏水军的来犯,濡须口的吴军没有选择龟缩于港口中,而是选择迎头痛击。
“来的好……”
“这是小觑我大魏水军是么?”
张辽的眼眸微微的眯起,可只是一个沉吟,他立刻下令,“出击——”
一时间,整个魏军的战船队伍整齐转向,迎接敌军的挑战。
战船上的弩弓手迅速拉开弓弦,箭矢如雨点般射向敌军。
同时,船上的士兵挥舞着刀剑,勇猛地冲向敌船。
战船与战船相撞,激起阵阵巨浪,水花四溅,一场激烈的水战正式展开。
东吴水军水战一流,针对魏军的战船偏大,他们采取的便是突然袭击战术,瞬间“钻出千百只小船来,水面如飞蝗一般”……
同时,那些精通水性的兵勇也钻入水里,破坏艨艟战船的底部,凿透船底,使艨艟战船四下里滚入水来……
这本是东吴潘阳湖水军在对抗魏军玄武池水军时,无往而不利的一招。
更何况,今日参战的正是周瑜昔日在潘阳湖训练的那支水军部曲,由他的儿子周循统御。
只可惜……今时今日的大魏水军,再不是昔日……在邺城玄武池训练的那支不堪一击的水军。
这支由张辽在合肥城下训练了几年的水军队伍,他们一直隐忍着,早就想要报昔日那赤壁之仇。
“哼……”
随着张辽的一声冷哼,战船上令旗挥动,当即……数以百计的大魏水军早已脱下衣甲,一个个手持匕首鱼贯跳入水中……这是要与东吴水军在水下搏杀。
不多时……江面上已经涌出了鲜红的血液,以及那已经死掉,浮起的尸体……
这些尸体有魏军的,也有吴军的,俨然……双方在水下的搏斗异常的凶险与残忍。
与此同时……
张辽身旁的令旗又一次展动,这一次,面对东吴那数百小船的突袭,在大魏艨艟战船之后,也有数百条小船杀出。
他们乘风破浪,纷纷朝对方的小船杀去——
“咚咚咚——”
那来自艨艟战船上的战鼓声响彻,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犹如一片银色的海洋。
可这片银色很快的就被鲜血浸透……
箭矢如雨,因为火矢的对射,一艘艘战船变成了火船,在水面上燃起熊熊烈火,浓烟弥漫。
这一场水战……整整持续了四个时辰。
直到……双方的战船都损失了超过三成,这才彼此默契的回撤。
张辽站在船头沉吟:“哪怕是训练了这么多年,又有兵力上、战船数量上如此大的优势,可依旧没有一鼓作气摧毁这濡须口的东吴水军,可惜……可惜……”
一旁的高柔一边捋着胡须,一边也跟着感慨:“无论如何,那也是昔日在赤壁以少胜多,赢下大王的东吴潘阳湖水军……不过,如今张将军统御的这支水军已经能与之有一战之力,这已经是值得高兴的一桩事儿了!”
高柔的话,张辽不以为然,他摇着头道:“若是云长的水军,今日必定足以攻下这濡须口……”
高柔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珠子一定,然后轻声道:“文远将军不是也没有尽全力么?这濡须口真的攻下来……反倒是没意思了!”
这一番话,瞬间把张辽的思绪拉回了那与关羽交谈的日子。
是啊……
在他们的计划中,濡须口是不能被攻下来的!
真要攻下来,那计划……反倒是乱了!
“哈哈……”
想到这儿,张辽总算一扫这一场“战平”的阴霾,他笑的道:“接下来,就看云长的了,也不知道,他会带给孙权什么惊喜!”
高柔捋着胡须,“我听闻……那关家四郎本就是江夏太守,而江夏已经将那一批礼物送到江边了,这位关四公子的礼物,素来残暴的很……怕是他东吴不好承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