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啊,可惜啊——”
……
……
江陵城,关家府邸。
当胡夫人派下人来告知孙鲁班与孙鲁育,关麟正在返回江陵的路上,预计明日就能抵达。
呼……
孙鲁班总算是如释重负一般长长的喘出口气。
因为有东吴解烦营女校尉的暗中通报,故而,如今……对于东吴而言,那岌岌可危的局势不断的传入这一对姐妹的耳中。
这也让二人对见到关麟这件事儿,变得愈发的迫切。
是啊,再不见到关麟……再不去以关麟这“填房丫鬟”的身份做一些事情,若等到濡须口沦陷,庐江失陷……那她俩怕才是机关算尽太聪明,赔了身子又折兵。
好在……老天保佑,那关麟还是“色迷心窍”,在这种关键时刻,总算回来了……且明日就到,这让孙鲁班的心情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心头悸动不已。
孙鲁育则连忙跟着孙鲁班回到房间,在确保周围没有耳朵后,方才郑重其事的问:“姐……你……你打算刺杀掉那关麟么?”
“杀掉他有什么用?”孙鲁班轻轻摇手,眉头却始终是凝起的状态,“若是四个月前,姐姐能杀掉他,那局面就完全不一样了……可现在,咱们东吴大难临头,不能让他死……”
孙鲁育从姐姐的话中提出了几许耐人寻味,她疑惑的问:“那姐姐是要如何?总不会是真的要嫁给他吧?或者是……假戏真做,怀了他的孩子,再逃回东吴,这样……以他的孩子为质?”
孙鲁育这话,直接让孙鲁班的眼瞳瞪大……满是不可思议的望向她。
更是惊讶于妹妹这脑回路的清奇。
孙鲁育没有察觉,依旧再说,“如果是这个算计,倒是容易完成,婆婆们以往教授我们时不是讲过那床帷之事么……男子在最关键的时刻会有速率上的变化的,这种时候若是要得子……则一定要紧紧的贴住他,可若是不要……则要迅速的脱离出来……用手或者口去完成……”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还是那老生常谈的话题,孙鲁育与孙鲁班这等大家闺秀……是接受过专业的教育的。
对速率、受孕的理论是知道的,同时……按照教授她们的姨娘、婆婆的说法,很多时候……最后能掌控是否“得子”、“受孕”的是她们女子。
节奏在她们这一边!
这也是为何古代男子往往挑选的填房丫鬟,都鲜有怀孕……
一来是她们的技术更高超,二来是主人家在事后也会密切观察她们的身子,一旦发现不对,会配合一些药物处理。
不过……孙鲁育说的起劲,可孙鲁班完全不是这么想的。
她连忙摇头,“妹妹你想哪去了……哪能用这种‘不知廉耻’的方法?”
孙鲁育一脸茫然,却也因为姐姐的话,面颊上难免多出了几分羞涩,“我……我只是觉得,这种方法能帮到东吴,能帮到父亲……”
“控制他关麟的方法又不只因为这一个……”孙鲁班的眼眸眯成了一条缝,俨然,她早已经想好如何去对付这位关家逆子。
“姐姐是打算……”
“用毒!”不等孙鲁育把话问出来,孙鲁班的余光瞟向了桌案上的茶盏,连带着用怀中取出一个小玉瓶,她如实道:“只要关麟服下了这个……那他若要解毒,就只能依靠姐姐我了,那时候……他还不是为我所控?一切尽在我的掌握?”
这……
孙鲁育沉吟了一下,再度抛出疑问,“可若是……若是他……他没有喝茶呢?姐姐总不能灌他茶水吧?”
听到这儿,孙鲁班眼眸一凝,“我总会想办法让他喝下去的……他不喝,我可以用嘴喂他喝……退一步说,他总会脱光衣服吧?这毒药……若能涂抹到他身上的关键部位,纵使药力散了不少,也足以让他奇痒难耐……不能自已!哼……”
说到最后,孙鲁班一声冷哼,“想碰你、我姐妹的身子,那至少……也得让他付出足够的代价!”
伴随着她最后的这一句话。
一抹锥处囊中的锋芒,在这绝美轻灵的面靥上隐隐浮荡,只是那一抹弯起的眼帘,其中勾勒出了一些妖艳的味道,更是露出了那隐藏在深处的锋利的爪牙——
……
……
距离濡须口,还有五里的江面上。
两百余艘战船一改先前慢吞吞的姿态,正在全速前进。
因为是入夜的缘故,战船上又没有点燃火把,故而……此间黑蒙蒙的,寂暗一片。
不过,隐隐已经能看到那江水的尽头,一处港口的沿岸,那里点燃着无数火把,火把上那一个个迎着劲风的“张”字大旗发出烈烈的声响……
这是张辽的水军船队,他们仿佛懈怠了,此间格外的寂静。
只是……这寂静的背后,是大战一触即发,近在眼前。
此刻的徐盛依旧站在船头,他眺望着敌人的船舰,感受着那冷飕飕的江风,“咳咳……咳咳咳咳……”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咳声,他不由得用手捂住胸口。
也不知道是这两日的水路行船太过疲倦;
还是设计内外夹击,一举击溃张辽的计划太过消耗心神;
亦或者……只是因为缺乏休息,徐盛的脸色并不好看……
那魁梧的身姿站的笔直,可脑袋处却是一阵晕眩。
在那晕眩带来的恍然中,徐盛像是回忆起了……他第一次上战场,那血腥杀戮前的一夜。
——也如现在这般平静,这般平和!
那一战,是他随着孙策去进攻庐江,他们本只有四千人马,但收到的急报是陆绩率三万人早已以逸待劳,蓄势待发……
扬言来犯之敌,一个不留!现在投降,可既往不咎!
一个不留或者是投降既往不咎?
当这情报传来的一刻,徐盛清楚的记得,他身旁的新兵微微摇曳着身子,那是因为害怕而发软。
更多的新兵则是震惊的望向他们的将军孙策,时不时的喉结上下浮动,无比惶恐又忐忑的看向左右。
四千真的能打过三万么?
徐盛与这些新兵不同,他从投军入伍的一天起,就无限次的幻想过战场……
那一日他在想,若是他不死,此战归来必定成名!
就在这时……孙策鼓舞军心的声音传出,“我看你们都有些害怕呀?是啊,敌人三万,我们不过四千?是该害怕,我孙伯符也允许你们害怕!”
孙策那沉稳有力的声音穿透着整个安静的军营,新兵们谁都没有说话,满是慌张的看着他。
“但你们记住,从这一刻起,你们就是我孙伯符的兵,是敌人眼中最强大的孙家军……”
孙策用冷厉的目光扫视了一遍新兵,最后沉声说道:“你们可以害怕,可孙家军不可以!孙家儿郎,誓死不降,宁死沙场,不死温床……”
空旷的军营里,孙策的话如同锥心一般,提醒着所有新兵……从这一刻开始,他们已经不再是某某某家的儿郎,他们只有一个身份——孙家军!
“记住,孙家军素来赏罚分明,逃兵必斩,同样的……战场立功……每阵斩一敌,则进一级!战后即刻结算——”
徐盛那时候还不知道,孙家军的军制与寻常的伍、什、屯……校尉这样的军制不同,孙策的孙家军中共有七十多个级别……
每斩一敌,则进一级,也就是说,如果做到孙将军的副将,那……需要阵斩七十多个敌人。
也正因为孙策的这一番话,所有新兵……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似乎他们内心中的恐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对军功的渴望。
所有人的目光在这一刻变得不同——
“我们来自江东……”孙策声音还在继续,“可如今,那里却不归属于我们,不欢迎于我们,那里是我们的故乡,如今却被我们的敌人占据……也好,那里既有我们的敌人,就有我们注定将立下的军功!儿郎们,随我杀——”
看着孙策拔剑指向北方,目光森然。
徐盛的心情仿佛被感染,他心头唯有六个字在激荡——“退必死,唯有战!!!!!”
呼……
伴随着一声粗重的呼气,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徐盛的思绪从九霄云外收回,这时,副将正指着前方已经能够看的清楚的敌军战船,朝徐盛道。
“上将军,敌船就在前方——”
徐盛也注意到了,俨然……那魏军的船队就仿佛一只蛰伏的巨兽,完全没有任何防备。
“周循将军那边可有消息……”
“濡须口的船队已经出动,就在我们的侧翼……”
随着副将的话,徐盛重重的点了点头,当即吩咐,“传我军令,点燃火把,准备进攻……”
“喏——”
随着徐盛的一声吩咐,整个船队一时间灯火通明……将这一方江域照的犹如白昼,这么近距离……没有必要再隐瞒了,该是擂鼓进攻的时候了。
不过……这种时候,怎么能少得了主帅那振奋人心的鼓舞。
“儿郎们……”徐盛振臂高呼,“我看你们都有些害怕呀!是啊,八百破十万,让江东小儿止啼的张文远,他的确让我们害怕,让我们畏惧,本将军也允许你们害怕……”
“但……你们可以害怕,可江东子弟不可以害怕!江东是楚地,我们是楚人哪,龙心骑、凤舞骑、破穹骑、冥电骑、死神骑……楚霸王项羽带二十八骑突围时,他们会害怕么?项羽在乌江自刎时他何曾惧怕过?儿郎们,我们骨血里流淌着的是霸王的血……在贼人侵犯我家园之际,我们怎么可以惧怕?”
说到这儿,徐盛沉吟了一下……
他压低声音,用更重的语调说道,“那清澈江水犯春光,那花鸟虫鱼伴水唱,那青青芦柴舞倩影……那鸟授鱼虫,那江南女子,那阿翁老娘……江东,那是我们魂牵梦绕的地方啊,我们怎么能允许那些魏人在这里信马由缰……这长江天险是我江东铁壁,以攻为守,破敌卫江!敌人不来也就罢了,既来了,那盛必击而破之,叫那贼人大败而归——”
随着这一番激昂的话语。
像是刹那间,因为那张文远的名号……给这支江东水军带来的恐惧与威慑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慨慷之勇,是振奋之气……
相隔十余载……仿佛那支孙策手下的“江东儿郎”在这一刻……他又回来了。
“破阵溃敌,剑指中军!破军剑舞,正在此时!诸将士随我杀,全速前进,水战溃敌——”
伴随着徐盛的声调……
“呜呜呜呜——”
振奋人心的号角声响彻而起。
然后是“咚咚咚”的擂鼓声,数以两百艘巨大的楼船、艨艟战船……数以一万五千计的兵勇正朝魏水军疾驰冲去。
正所谓——涨潮滔滔水滔滔,江河舟艇纷纷涌;
——鼓声震天起激浪,战舰翻滚排山倒;
——江山横行英雄豪,勇士纷纷赴战场……
是的,如今……正在上演的便是——勇士纷纷赴战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