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行思虑半响,看向成公英,问道:“成公军师跟随将军多时,不知有何高见?”
成公英迟疑少许,看向手握兵权的诸将,说道:“韩将军不幸弃世,当下唯有两条选择,其一,诸君向曹公请降,曹公必会厚待我等;其二,少公子在金城,我等可拥少公子掌军。”
阳逵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说道:“将军待我等恩厚,我等回军迎尊少公子,岂不美哉?又何需归降曹公,受其调遣吩咐。”
“是啊!”
“可尊少公子。”或有人开口应和。
阎行心中暗自冷笑,这群人哪里是想尊奉韩遂之子,分明是想借尊奉之名,拿着劫掠来的钱财,回去当山大王。
成公英看向不动声色的阎行,问道:“彦明之意是?”
阎行能看透诸将的心思,成公英又岂能不知。这群关西悍将,天生的杀才,嗜杀粗鄙。韩遂凭借往日的威严能镇得住他们,如今身亡,谁又能压得住他们?
韩遂幼子?
别开玩笑了,在关西这片乱土上,关东那种父死子继的继承法根本没用。马超若不是凭着拳头,也继承不了马腾的位置。
为了顾及自己的后路,成公英准备寻找合伙人,投奔曹公。
阎行手放酒樽上,说道:“韩公战死,我等当奉少公子为主。然少公子寡有威信,难服众人,故行以为当为韩公子嗣而思。曹公,坐握中国,帐下雄兵百万,可为良主。”
说着,阎行观察众人的神色,说道:“行欲与诸位尊奉少公子,归降曹公,得世间富贵,何如?”
阳逵甚是不愿,闷声说道:“归降曹公,我等岂能如今下这般痛快?且曹公无西顾之念,投之有何益处?”
“蠢货!”
成公英心中暗骂了声,也就阳逵这种武夫才这般单纯。曹操窥视关西多时,若非顾及韩公、马超二人,早就下手了。
“既然如此,可惜了!”
“噔!”
说完,阎行举起酒樽猛地摔到地上,声响酒水飞溅,吓得众人紧张不已。
阳逵见形势不妙,手握剑柄,呵斥道:“阎行,你是何意……”
话没说完,大批甲士持刀弩杀气腾腾地闯入大帐,手举弓弩,用那锋利箭尖瞄准阳逵等将。刀盾兵也将他们这群人围住,等候阎行的命令。
“阎行,韩公尸骨未寒,竟为此事,非人子尔!”
阎行挥了挥手,吩咐说道:“你等蓄意作乱,违背韩公遗令,行肃清风纪而已。”
“杀!”
……
韩遂走祁山道伐汉中,被张飞所败,溺死于汉水。部将阎行、成公英等人,于帐中伏杀阳逵、蒋石等将,兼并部众,向凉州刺史韦康书信一封,又遣人上报曹操。
沔阳,关中军大营。
“兄长!”
马岱跌跌撞撞地跑入帐内,呼喊道:“大事不好了!”
马超没有抬头,而是阅读着竹简,不悦问道:“何事,让你如此慌张?”
马岱咽了下口水,说道:“兄长,张飞不在汉南,他率军士走小道出关,袭杀了攻城的韩遂。今韩遂身亡,首级被张飞所取。张飞放被俘军士千余人,让他们投奔我军。”
“什么!”
马超手中的竹简掉到地上,面露惊骇,说道:“张飞不在汉南,那这几日与我对决之人,又是何人?”
张飞不在的日子里,陆逊指挥帐下军士数次破解马超的计策,让马超无计可施,唯有期待阳平关缺粮,杨任献城归降。
继而,马超愤怒起身,骂道:“韩遂老贼,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居然还能被张飞轻松击败。”
“兄长,今下当如何是好?”马岱问道。
马超气着在帐中踱步,说道:“不可放溃军入营,当另选营垒安置。”
“这~”
马岱迟疑少许,说道:“马玩贪恋陇右残兵,已收溃兵入营。”
“坏我大事!”
马超暴怒地将案几踹飞,案上的竹简、砚台、毛笔散落一地,大骂道:“战事尽坏于马玩之手!”
容不得马超不生气,他帐下的关西兵将虽悍勇敢战,但却贪恋财物。如今得了南郑钱粮,已经没了几分死战的信念,反而顾及钱粮,顾手顾脚。且那些兵卒还将劫掠来的女子带入营中,坏了军队的军纪。
如今溃兵入营,带来韩遂兵败的消息,必然会让士卒恐慌,心生撤军回乡之念。
谁说猛张飞无谋,遇上这种打仗多年的老油条,又有谋臣在身侧辅佐,马超还真头疼得不行。
马岱后知后觉,建议说道:“兄长,韩遂兵败,我军孤掌难鸣。何不如兵退汉中,裹挟妇孺,带走南郑钱粮。时韩遂身死,陇右无主,兄长何不如趁机杀入陇右,行效窦融之事。”
马超在帐中踱步,说道:“汉中,本非我等所有,撤之并非不可。然于此时撤兵,怕敌寇当会追击。今张飞击败韩遂,必在阳平关中,且容我诱张飞出战,寻机败之。”
“诺!”
时入黄昏,夜色昏沉。
阳平关上,‘张’旗迎风飞扬,天边染成血色。云霞灿烂,旌旗漫卷,甲士肃立。
城外,马超率千余骑出营,行至阳平关外搦战,命人送书信入城。
“将军!”
侍从拿着马超的书信,小跑入堂,说道:“马超遣人送书信。”
张飞抓了胡子,拿过书信浏览。见书信上的内容,张飞不由大笑。
“将军,为何发笑?”阎圃问道。
“我笑那马儿计穷!”
张飞将书信递给阎圃,笑道:“今居然邀我出城斗将,以决汉中归属。”
扶须淡笑,阎圃说道:“将军将数万之军,坐拥汉川,且不可从马超之意,出城斗将。”
“嘿嘿!”
张飞笑了几声,吩咐左右,说道:“且搬酒到城楼上,俺喝酒看马超搦战。”
“诺!”
“将军不是~”吴兰欲劝道。
张飞瞪大眼睛,责骂道:“我为军中主帅,安有你说话的份。”
吴兰心中叫苦,看来唯有军师、伯言将军才能劝得动张将军。
“张飞小儿何在?敢与我战否?”
“若不是不敢战,且滚回吴楚。”
关外,关西骑卒在那叫骂着,马超盘腿休息,任由战马随意走动。
城楼上,张飞拎着酒囊,大口喝酒,见马超如此,嘿嘿而笑。
“擂鼓,为马超部下助兴!”张飞擦了下嘴角的酒水,吩咐道。
“将军,今无兵马出战,怎能擂鼓?”士卒问道。
“让你擂鼓就擂鼓,哪来那么多话。”张飞不满的说道。
“咚!”
城楼上鼓声大响,吓得城外的关西骑卒严阵以待,马超翻身上马,生怕张飞从城中杀出。
“哈哈!”
张飞见马超如此仓皇,大笑出声。
往复三次,马超被张飞如此戏弄,暴怒异常。欲策马冲城呐喊,却被阳平关上的弓弩手射退。马超似乎明白了张飞的想法,无奈之下,只得率关西兵卒而回。
“撤军!”
马超愤怒地吐了口唾沫,说道。
在马超的军令下,关西骑卒调转马头,欲转身回营。然而就在此时,城楼上又响起了热烈的鼓声。
“嘎吱!”
紧闭的阳平关大门忽然打开,张飞率骑卒冲杀而出。
“混帐!”马超怒骂了一声。
张飞的小伎俩是真多,趁着马超率军后撤之际,率骑卒杀出。今张飞杀出,那些马超帐下的骑卒不知该退,亦或是回身作战,阵型混乱。
“令明率骑卒后撤,我率百骑殿后!”马超持槊说道。
庞德拽着缰绳,说道:“将我率骑卒撤至百步外列阵以迎将军。”
“善!”
说话间,张飞仗着马快,持槊已杀至马超从骑跟前,格挡羌骑来矛。继而左右突刺,刺死一名羌骑,欲顺势突入阵中。
马超持槊从斜里杀来,挡住攻势,戳向张飞的胸膛。
“张翼德,可识得马孟起否?”
不仅张飞被马超拦住,左右骑卒也被马超帐下的羌骑堵住,捉对厮杀。
被辱骂许久的张飞,回骂说道:“俺为两千石上卿,岂能识得关西匹夫?”
张飞出身涿郡,虽是边疆武人,但他却也有鄙视关西武人的优越感。且今他贵为南方霸主刘备帐下大将,与羌人之后的马超更没什么好聊的。除非马超真出自扶风马氏,还能让张飞高看几眼。
“混账!”
马超愤怒之下,持槊与张飞互斗。
“看槊!”
马超连戳带挑,张飞扭腰躲闪,持槊格挡。呼吸间,转由张飞进攻,槊锋扫向马超脸庞。
马超弯腰躲避,反手抽剑,刺向张飞的大腿。张飞瞥见寒芒,槊身回拉,磕挡马超的长剑。
双方尽是虎羆之将,在短短的时间内过招数次,招招致命。
张飞见马超手持剑槊,心中欢喜,持槊猛砸马超。马超知道自己单手力量比不过张飞,不敢抵挡,唯有凭借骑术躲闪张飞的招式。
“将军,敌骑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