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朱光、薛悌二人应话。
……
且不言张辽敲定出城与霍峻决战的部署,时俞韶、丁奉、高歆三将率五千羆虺军披甲负粮,在斥候不断的指引下,向东北趋行,赶赴东成。
东成县位于成德以东,与其相距百余里。吴敦、吴靖兄弟率援军渡过淮河,在夏侯惇的指示下,从东成向合肥进军,两军欲于合肥北部汇合扎营。
为何是吴敦、吴靖兄弟率援军支援,而非是徐州刺史臧霸。一是与地理位置有关,吴敦为利城太守,兄吴靖为东海太守,二人离合肥战场近。
二是臧霸正为糜芳的北上而头疼,糜芳此行北上带了之前青徐海滨的乡人,在本地人带路下,糜芳连破数座县城。当夏侯惇的书信来时,臧霸正率军士征讨糜芳,夺回县城,赶他下海。
臧霸、孙观分了两三千兵马与吴敦兄弟,让他率本部兵马及他们所给予的军队,支援合肥战场。吴敦兄弟不敢怠慢,率万人兵马渡过淮河,赶赴合肥。
从淮陵至合肥两三百里,霍峻收到消息,从派出羆虺军中间花了两三天的时间,吴敦兄弟走了百余里,刚过东成。
次日,吴敦兄弟帐下军士过东成,午间时行至西葛陂,与羆虺军遭遇,战斗一触即发。
相较于仓皇备战的吴敦兄弟,羆虺军虽略有慌乱,但提前知晓将打遭遇战,在将校的调整下,又迅速稳定下来。
羆虺军旗下,俞韶召集丁奉、高歆二人商议对敌部署。
俞韶望着远处的徐州兵,问道:“我奉都督之令,我军远赴而争胜,敌远赴而无备。今与敌寇遭遇,当力战而取胜。然以骑卒为先,甲士于后,力挫敌兵,可否?”
高歆、丁奉观望徐州兵军势,却见徐州兵因遭遇羆虺军,仓皇的军士在军官的呵斥下,从行军队列仓促变阵,阵型不整,旌旗混乱。
高歆持槊而立,说道:“徐州兵多是匪徒之徒,行军无甲。今军阵不整,兵势混乱,当可击也!”
说着,高歆指向徐州兵阵,说道:“前军不可击,歆率骑卒从侧翼入阵,二位将军从正面率军破阵,步骑合击之下,徐州兵必败矣!”
“善!”
三人仓促敲定会战方阵时,帐下羆虺军迅速整队,骑卒布置于两侧,步卒列阵于前,已是渐渐有阵型的雏形。然今下的徐州兵,吴敦、吴靖兄弟二人忙于招呼军队列阵,军士又在紧急穿戴甲胄。
遭遇战,检验军队的精锐程度,最好的方法,莫过于遭遇战。两军无备,仓促而战,唯训练出众者胜出,徐州兵与羆虺军的差距明显可见。
少顷,不待徐州兵列阵完毕。羆虺军已击鼓声,鼓声大作,震天动地,步骑列阵而进。
因右侧为西葛陂,河陂之地,不利骑卒奔驰。羆虺军千名骑卒分居左侧,高歆持槊高呼,帐下骑卒随他从锋,势如飙风疾雷,直向徐州兵而去。
紧随在骑兵之后的,乃是羆虺军四千名披甲锐士。步卒前进时,前以矛弩为先,刀盾居中。羆虺军无兵种之分,操矛者,亦使弓弩;不使矛者,则操刀盾。兵戈如林的羆虺军,在脚步踏地的烟尘中若隐若现,向徐州兵猛地压上。
步骑齐进,突击徐州兵。当以骑卒先,步卒在后。千名骑卒在江淮之地,即便是在曹军中,亦能说得上是大规模的骑兵。
高歆来自渤海,霍峻能委任他出任羆虺军骑督,便是看重他善使骑兵的特点。
此次与徐州兵遭遇战,高歆将千名骑卒分成两部,一部与徐州骑卒拉扯,他自率一部从混乱处杀入徐州军阵。
兵锋如狼似虎,凶猛蹈阵。
徐州军反应过来,让弓弩手上前,张弓施射。然匆忙集结作战的弓弩手太少,箭矢稀稀拉拉地破空,能射到骑卒身上少之又少。
“射!”
高歆纵马于前,弯弓射箭,瞄着仓促列阵的徐州兵卒,攒射了过去。数百支箭雨从凌空而去,在马速的加持下,射向徐州兵卒。
徐州兵卒因行军的关系,绝大部分未着甲,中箭受伤者众多,前排矛手纷纷倒下,让勉强结成的军阵混乱起来。部分徐州军士见骑卒的气势迫人,骑射精准,不由恐慌起来,纷纷后撤。
高歆所部骑卒尚未入阵,就见徐州军前排士卒四散而逃,哪敢与硬抗骑卒,任凭军官怎么呼唤都没有用。
徐州军中体格壮硕的校尉颇有胆勇,骑着战马砍杀逃窜的步卒,试图纠合力量阻遏羆虺军骑兵的突击。
见状,高歆驱马而上,持槊迎战。错马间,那名校尉便被高歆一槊戳死,倒在地上。抽槊而行,高歆左持长槊,右握短矛,于阵中左右冲突,无人敢挡,徐州步卒惶恐而逃。
徐州兵赶路南下,无论是基层士卒亦或是将校都没有在东成作战的准备。或是根本没想到霍峻派出羆虺军奔袭他们。
羆虺军,披甲而行,赶路虽是辛苦,体力难说比徐州士卒充沛。但在遭遇战时,有无披甲,有无作战准备,将是决定性的关键。
高歆率五百骑卒入阵,便让徐州兵彼此惊吓,避让锋芒,不敢迎战,在短时间内中纵穿了军阵,直逼吴敦身前。让吴敦招呼左右部曲迎战,希望拖住高歆,给予本阵整队的时间。
岂有吴敦想得那么简单,在高歆率骑卒入阵后,丁奉率披甲锐士入阵。弓弩为先,刀矛肉搏,步卒正面迎战。
徐州步卒仅一个照面,便扛不住羆虺军步卒的冲击。几个回合搏杀,徐州军前部彻底溃败。但凡有凭借勇力负隅顽抗的徐州士卒,几乎都是死在羆虺军锐士刀下。
步卒攻正,骑卒侧击,步骑冲锋之下,羆虺军摧枯拉朽,击溃外围军阵,逼杀至吴敦兄弟本队。徐州士卒大面积溃逃,旌旗伏倒,纷纷往后逃窜。唯在战场上留下大量装有辎重的车马,以及投降的步卒。
如此形势之下,身为贼寇出身的吴靖,见败局已定,放弃大部队,领着部曲,直接逃窜;吴敦反应慢了点,本队被溃兵冲散,让高歆与骑卒杀了进来,死在了乱战之中。
吴敦战死,吴靖败逃,徐州援军溃败。然羆虺军虽击溃徐州兵,但有无披甲的差距,又显示了出来。披甲的羆虺军锐士追不上那些无甲逃窜的徐州步卒,唯有高歆率骑卒追杀逃兵。
追杀数里,俞韶、丁奉、高歆三将主动收兵,就地休整。
第306章 合肥之战(二)
平旦,天色朦胧之际。
那边夕阳渐从东边冒头,肥水河堰上的南军营垒中便有炊烟袅袅升起。伙夫在营中忙前忙后,与巡夜经过的军士时不时聊上几句闲话,露出憨厚的表情。
一什之中常配火夫一名,为同帐中的同僚埋锅做饭。在霍峻的兵制中,出任火夫者,常需选用老实有力,能肩负,甘为人下,能忍受同类所役者,可任为火夫。
这不是霍峻专门欺负老实人,而是由军队的特殊性质决定,军队作为暴力机器,无法与正常的社会相比。
在军中当火兵多是照顾别人,洗锅烧饭的活,若不选老实人当火兵,而是让脾气火爆之人出任火兵,哪里能够忍受别人的欺压。营帐中必然是矛盾重重,争吵声不断。
当然火夫也有不错的待遇,不用守夜巡查,日常作战也轮不到他们出战。且作战得胜,他们也能得到赏赐。
将领治军公允,何谓公允?
不仅是作战时赏罚公平,不贪墨属下的战功。还要能为每个角色的属下制定出符合他们考核的指标,尽可能保证每个角色都能得到恰如其分的回报。
就在火兵埋锅烧饭,准备今晨的早饭时。
合肥城内的六千名军士早已食肉饮酒,饱餐一顿。在张辽的召集下,披甲持锐,于城门口集结。
薛悌从城楼上走下,说道:“将军,已至平旦。南军营寨中火兵烧饭,巡夜军士轮替休息。”
张辽深呼吸了口气,伸手拿过侍从手中的长槊,右手将长槊轻轻一抖,丈许的槊身恍如活过来般,槊尖割裂空气,发出破空响声。
张辽检查了下搭在马背上的弓矢,说道:“霍峻虽兵略过人,然却难改天时。平旦之时,巡夜军士疲惫,初醒兵卒迟钝。今出锐兵破寨,必能有所得。”
霍峻遣军北上,收兵聚营的心思,张辽也能揣测一二。其一,于营外设有后手,以雨季将至的时间紧迫感,诱自己出战,进而一举灭之;其二,霍峻想凭借今下的兵力,守住河堰,撑到雨季水涨,水淹合肥。
然不论霍峻属于是哪种想法,今时的张辽若不趁着大军北上之际,出城破坏河堰,等待他的怕是唯有大水灌城。且张辽也抱有信心,他不相信霍峻能准确猜到他选择平旦出城破寨。
望着即将出城作战的张辽,薛悌说道:“将军,当以小心为上,若战事不利,当可撤军,不与敌寇纠缠。悌与朱将军于西城备上弓弩,以弓弩接应将军。”
“善!”
张辽翻身上马,扭头看向李典。
李典戴上兜鍪,手中握紧长槊,向张辽点了点头,示意他与部下都准备好。
“出城!”
伴随着嘎吱的声响,吊桥也在慢慢下降,搭在护城河上。
继而城楼上响起悠扬鼓角,在鼓声中北城门豁然洞开,一员身披重甲的将军挺槊跃马奔驰而出,身后紧随披甲骑卒。在骑卒奔腾声中,数千名步卒也随之出城。
“吁!”
策马行至李典身侧,张辽沉声说道:“曼成,旧时之事,辽深感歉意。昔各为其主,军士搏杀,兵戈无眼,多害性命,非辽本意。今你我出城破敌,望能协力而战,莫坏大事。”
李典手挽缰绳,望着藏在兽面兜鍪下那张坚毅的面容,说道:“典与将军是为私怨之事,与公事何干?今共赴艰难,唯求破敌尔!”
张辽露出少见的笑容,说道:“辽率骑卒在前,将军统步卒于后。先破黄忠北营,进而杀入中军,看能否取霍峻性命。”
“善!”
北门外,张辽率骑卒先行,在马蹄声中,往河堰营垒杀去。李典率步卒于城外整队列阵,备上弓弩,手持刀矛,将士井然有序,甲胄铿锵之声于队列中响起,徐徐向河堰营垒逼近。
此时,站在高处瞭望的南军士卒,已是发现向营垒奔袭杀来的张辽所部,奋力呼喊敌袭,且敲响望楼上的金鼓,示意大营有敌军来袭。
“咚!”
“咚!”
浑厚的鼓声在河堰营垒中响彻不息,营中巡逻的军士呼喊奔走,示意营中戒备有敌卒来袭。然天色初亮,军士初醒不久,或在洗漱,或在进食早饭,反应比往常时候慢了些许。
河堰营垒从天空上属于是梯形,来自肥水的河流不断流入河堰当中,已经是要将河堰填满过半。若是待大雨至,河堰必然会被填满。
河堰营垒的正面乃是缓坡,营地修筑于缓坡上下。缓坡下,营地外围有鹿角、拒马、壕沟作为营地工事,军士依托工事巡视戒备。黄忠、赵云两部军士分别布置在河堰左右,凡欲破坏河堰者,皆要与二部作战。
半响后,张辽所统骑卒已从远方逼近河堰,寨中的军卒在赶忙整军当中,营垒外围的军士已是仓促迎战。
“射箭!”
驻守外围的士卒见张辽率骑卒突袭而来,弓弩手赶忙搭弓射箭。然未等他们射出,他们当头迎来一阵箭雨,射得他们仓皇躲闪。
张辽双腿夹住马腹,沿着工事外围奔驰,取弓上箭,隔着数十步的距离,以重箭射杀数人,骁勇至极。
破空声乍现,数百根箭矢从骑队中飞射而出,射向躲在拒马后的军士。那些南军士卒多有死伤,被骑射压制住,哪敢与骑卒对射。
趁着这个时候,曹军的两三百骑卒下马,在骑射的掩护下,挪开拒马,或是用刀斧砍断鹿角,打通杀入营地的通道。
一名躲在远处的南军士卒抬起重弩,瞄准正在搬挪鹿角的曹军骑卒。
“嗖!”
张辽余光瞥见,举弓便射,重箭破空,八十步外正中南卒的咽喉。南卒捂着喉咙,鲜血止不住地喷涌而出,如今精准射术吓退南军步卒。
如此往复,曹骑利用骑射压制南军步卒,骑卒下马步战,张辽快速打通通往河堰营垒的通道。
少顷,通道被曹军打通,此时营垒中的南军也不断涌出。张辽率骑卒冲杀而入,刀砍枪刺,纵马践踏,砍杀从营垒中支援杀出的南军。
张辽见两名长矛手杀来,取弓在手,左右开弓,连放两箭。最前方两名步卒一人咽喉中箭,一人眼窝中箭,当场惨死。
张辽扭头看了眼身后,见李典率步卒锐士已至工事边缘,步卒已顺着通道涌入,进而放下心来。
“杀!”
张辽持槊在手,策马于人群中左右冲突,手腕翻转,挥槊急刺,连杀数人,如此神勇的表现吓得南军不由胆怯。
望楼上的军士见张辽如此骁勇,搭弓欲射。然张辽左右从骑早已抬起弓弩,将营门望楼上的军士射杀。
“杀!”
李典率步卒杀至,有了步卒的支援,张辽所率的骑卒愈发从容。顷刻间,外围工事被冲得七零八落,固守营门的南卒抵御不住张辽的猛攻,曹军步骑涌入营垒。
张辽身当锋镝,槊锋连刺带砸,瞬间杀死数人。有南军校尉乘马迎战,策马持矛,借着马势猛地向张辽胸膛刺去。
张辽侧身躲闪,矛尖贴着他的胸口掠过,几乎要在铁甲上划出白痕。却见张辽挥动长槊,臂膀伸展间,锋利的槊刃从脖颈划过,动脉中的血液迸溅而出,南军校尉落下地来,捂着脖颈,被骑卒而死。
张辽、李典率步骑趁黎明时分,出城发动突袭,打得南军步卒措手不及,杀入营地之中。然随着战事的进行,南军各部已是整军完毕,在霍峻的调度下,投入作战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