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三仗除了合肥之战外,曹操属于进攻方,刘备属于防守方。接下来角色互换,则是不好说了。北魏的人口优势将会放大,而填线作战则非南汉之所长。
霍峻沉吟少许,说道:“南中、交岭非不可取,因大战方休,曹贼在北,无暇顾及。若欲收之,遣将征讨,兵至则郡归,地民则可归置。”
“料观北方之形势,古来得民心者,得天下。曹操以暴治民,主公以宽待民,此为主公之胜。主公善治军民,择机而伐,兴复汉室,大有可为。”
北伐岂是仓促可下?
寿春、襄樊、祁山皆中原之坚城,堵住南方北上中原的道路。
纵葛公用兵受制于祁山,姜维畏祁山而转攻陇西;襄樊、寿春之固,令南朝军士为之头疼。
刘备放下茶盏,笑道:“北伐从长计议之事,孤若不成,尚有子嗣。子若不成,亦有孙辈。世代北伐,终有功成之时!”
简雍不客气的打断,说道:“主公岂可轻言天寿之事,此为大不吉之语。”
“宪和所言有理!”
刘备笑而抚须,说道:“孤年岁已长,从今岁以来,多有左右劝孤立嗣。孤深思多时,欲立寄奴为太子,不知仲邈以为如何?”
霍峻迟疑半响,说道:“寄奴虽天资聪慧,但年岁尚幼。主公身体健壮,何不如再观察几载,不必早忧太子之事。”
“宪和以为如何?”刘备复问道。
简雍收腿而盘,说道:“若雍记忆无差,寄奴已有九岁左右。九岁之童,学识渐长,心智微成。主公可按霍督之语,于考察二年,越明后年,若学有所成,则可立为嗣子。”
“简君所言甚是,峻也以为如此!”霍峻应和道。
“也罢!”
刘备沉吟少许,笑道:“且按二位之言,多观望二年,再做决断。”
霍峻似乎想起什么,问道:“敢问主公,去岁言讨山越、五溪之事,孔明可有决断?”
刘备捋着胡须,说道:“孔明言,春时,收麦种稻;夏时,百姓农忙;秋时,收稻种麦。唯有深秋初冬,动兵不伤农时。故孔明欲在秋冬之季,出数万兵马,平五溪、山越二蛮。尽量于春耕前,息兵罢战,以免耽搁麦收。”
闻言,霍峻微微颔首,感慨说道:“似孔明这般用兵,何言征战伤农乎!”
诸葛亮与寻常将领最为不同之处,他作为执政者,行军作战,往往会考虑到农业生产,再制定方针作战,减少战争带来的伤害。而这也是霍峻与他论战的时候,敬佩诸葛亮的地方。
第370章 嗣子纠纷
公元215年,夏,邺城。
宫殿内,曹操摊开双臂,任由侍女为他穿戴王服,望着铜镜里头发半白的自己,微叹了口气,暗自思忖道:“大业未成,孤将老矣。然中国之基业,子桓、子建谁可为承之?”
“大王!”
两名侍女为曹操整理完衣冠,从左右退下。
曹操望了望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曹操看见身上这件新颖精美的锦服,好奇问道:“此衣可是近日新制作而成?”
“启禀殿下!”
侍女恭敬答道:“由匠师取蜀锦裁量而成,殿下若有不合身,可让匠师改衣。”
“蜀锦?”
曹操扶着腰带,打量镜子里的自己,皱眉问道:“孤记着之前取襄邑织文裁剪,今怎取蜀锦制衣了?”
“回殿下,织文技艺不如蜀锦,亦不如其精美。今王公大夫多取蜀锦制衣,奴见殿下衣物老旧,故今夏取蜀锦制衣。若殿下不喜,奴取旧衣为殿下更换。”侍女颇是惶恐,说道。
“不必了!”
曹操心中颇喜蜀锦,颔首说道:“织文颜色样式老旧了些,蜀锦色彩绣丽。不必更换,今日且着此衣。但下次欲取蜀锦制衣,当向孤汇报。”
“诺!”
“大王,三位公子已在大殿等候!”侍从说道。
“善!”
曹操将剑佩戴于腰,趋步出殿。
殿内,曹丕、曹植、曹彰三子立于殿中。
见曹操入殿,曹丕领头而拜,说道:“儿臣见过父王,望父王福泰安康。”
曹操按剑入榻,见三子各有风采,如曹丕庄重威仪,曹植潇洒随意,曹彰魁梧武烈,心中顿生骄傲。
“诸子且坐!”
“谢父王!”
趁着三子入座之时,曹操喊来杨修,说道:“近闻民间百姓裁蜀锦为衣之风日盛,蜀锦出自巴蜀,为南贼官营取利,宜当劝民多取中国绸缎、绢麻为衣,不可资助南贼。”
“诺!”杨修拱手退下。
三子入座而候,曹操环顾三人,说道:“今日唤你三人入宫,可知何事乎?”
“可是父王欲考问时政军务?”曹丕问道。
“正是!”
曹操捋着胡须,笑道:“今天下未定,你等为孤子嗣,当胸怀大志,建功于世。”
说着,曹操指向曹彰,笑道:“诗词歌赋,子桓、子建之所长;骑射搏虎,子文之所长。故今孤专考时政军务,望你三人勿要让孤失望!”
“诺!”
“塞北鲜卑渐兴,轲比能、扶罗韩、步度根盘踞塞外,诸胡渐有不顺之心,诸子以为如何?”曹操问道。
“父王!”
曹植欲抢先回答,但见曹丕有回答之意,抬手谦让,说道:“兄长请先!”
曹丕有意先答,但见曹操在上,谦让说道:“子建率先开口,当是弟先答!”
“由子建先答!”曹操见兄弟谦让,点名道。
“诺!”
“启禀父王。”
曹植看了眼曹丕,拱手说道:“鲜卑自檀石槐死后,分崩离析,已难为我中国之患。然檀石槐虽死,但鲜卑诸部势力尚存。今父王欲安塞外,当分而治之。”
“即不可让塞外一统,由多部首领分治,诱其互相攻伐以弱其力,凡有不顺者,起兵讨之,以武威之。武功之下,以文怀柔,准其通商,教化其民。文武并下,此塞外可安也!”
说完,曹植颇是自得,瞄了眼曹丕,嘴角微微含笑。
“嗯!”
曹操脸色虽是不变,但心却对曹植这番话颇是认可。
“子桓呢?”
曹丕看了几眼曹植,心中不由震惊。曹植这番对答,他还能说什么,多是拾人牙慧之语。
思量少许,曹丕硬着头皮说道:“启禀父王,胡人畏威而不怀德,当令其从征,夺其良驹,方可弱其力。父王选乌桓精骑从征,可让鲜卑出良驹入军。强我中国之力,方是根本之道。”
“子文以为如何?”
曹操不予评价,而是看向曹彰问道。
曹彰苦思良久,挺腰正色答道:“父王,儿愿效霍去病、卫青,出征塞北,横扫诸胡,封狼居胥,擒轲比能、步度根等诸夷于阶下,为父王歌舞!”
“哈哈!”
闻言,曹操抚须大笑,说道:“孤之黄须儿,果有壮志。”
笑了些许,曹操望着座位上的三子,说道:“常言知子莫若父,子建之才,却令孤亦难尽知啊!”
接着,曹操话锋一转,敲打说道:“时政军务,本是儿所擅长。今日,却不及子建。日后当多加用心才是,以免被人赶超。”
“诺!”
曹丕低着头,拱手说道:“儿臣近日疏于用心,今后必当努力用功,不负父王期望。”
“善!”
“今后向塞外用武,孤必用子文为帅!”曹操笑道。
曹彰脸上欢喜不已,说道:“多谢父王!”
“都退下歇息去吧!”
曹操挥了挥手,示意三子退下。
三曹趋步出殿,曹丕谈笑风生,不见任何心中芥蒂。
“兄长为尊,先请!”曹植抬手说道。
“三弟请!”
“兄长请!”
曹丕拉起曹植、曹彰的手,笑道:“既是兄弟,何必如此见外,当是同行。”
“哈哈!”
望着三子的背影,曹操露出满意的笑容,思忖道:“子桓心胸开阔,诸子皆不如也!”
思虑间,曹操取过案几上的竹简,便要阅读浏览。
杨修趁机奉上文书,说道:“大王,劝民禁买蜀锦令文已草就,修于文书上列有三条细则,请大王过目!”
“哦!”
曹操接过巾帛,浏览几下,惊讶道:“德祖下笔竟如此之快?”
“请大王批复!”杨修递上毛笔,恭敬说道。
“咦!”
曹操持笔望文,不知如何下手更改,惊讶道:“莫非德祖提前备有腹稿,巾帛上近千字文章,孤却不知从何入手?”
杨修不卑不亢,拱手说道:“启禀大王,蜀锦之风日盛,臣多为忧虑。前日,修偶与子建公子相遇,谈及此事。三公子大为感叹,言诸葛善治国,若不遏蜀锦之风,不消多时,朝堂上下诸卿当多着蜀锦。”
“南贼官营蜀锦,从中牟取暴利,以为军资,充实府库。待贼北伐时,我着蜀锦,敌披甲胄,此当谓资敌也。修不敢专功,以上所思,多有三公子之见解。”
曹操捋着胡须,感慨说道:“想不到子建竟有如此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