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受禅让立国,本想取东三郡扬威,不曾想中计兵败,还赔了个襄樊。今下中原震荡,声势大跌,曹操唯有尽快找回场子,打下点土地,大胜一场,才能重振他的威望。
得闻曹操言语,众人面面相觑,各有神情。没想到襄樊兵败不久,曹操就着急用兵。
“仲谋、子扬、文和?”曹操一一点名道。
贾诩捋须而思,说道:“陛下,水贼依阻山水,舟舸为马,江湖为城。昔居江汉作战,我军寡有取利。今初败襄樊,不宜仓促用武。以臣之见当修养民生为先,讲兵练武,修城治甲。”
曹操沉默不答,显然不满意贾诩所说的话。
孙权蹙眉分析曹操心理,似乎想到什么,说道:“禀陛下,水贼不可仓下,今不如向辽东而用兵。”
“辽东名顺暗逆,昔公孙康有大略,北征高句骊,西伐乌桓,东开三韩,辟地千里,威震海外。然公孙康早亡,子嗣不长,弟恭继位治事。公孙恭无远见,为人昏庸无才。”
“今陛下欲用兵建功,可遣偏军出辽东,别分一军浮海而进。水陆并行,钱粮诱降,以公孙恭之才略,必闻风丧胆,乞降归附。”
“时辽东地有千里,兵民数十万,得之可扬国威,占之可威塞外。辽东兵锐马劲,收之可益国中亏空。”
之前孙权为劝曹操称帝,曾考虑到让曹操向辽东用武,继而称帝开国。然当他深入了解辽东,则发现没那么容易攻打,搞不好容易失败,遂放弃了向辽东用武的想法。
但暂时放弃非是长期放弃,毕竟孙权可是有拿辽东为自己建立军功的打算。在这般之下,孙权花了不少时间了解辽东。
相比公孙康时期,其弟公孙恭远不如其兄,其不仅为人昏庸性弱,且还因疾病问题不能生育。几种因素之下,公孙恭不得辽人人心,是为柔弱之主。如按孙权所说,曹操向辽东用兵,说不准能逼公孙恭投降。
“辽东!”
曹操甚有心动,目光看向刘晔。
盖是感受到曹操咨询的目光,刘晔思虑少许,拱手说道:“启禀陛下,公孙氏自汉末据辽东,世官相承,度、康有大志,以海水为带,山岭为阻,自号塞外,威服胡夷。故二人在世,不宜急图。”
“然康猝死,及弟恭主事,其暗弱无能,性宽无威,从我中国已久。今若击之,出其不意,发兵亲临,使至劝封,钱爵劳赏,可不劳大军而轻定也!”
曹操深思良久,眯眼摸须,说道:“此事交由仲谋、子扬主持,尽快上呈细略。”
“诺!”
第483章 逐傩治弟
武汉,皇宫。
宫殿大道上,春时大傩(nuó),驱邪祭祀,盛况空前。
‘方相氏’主舞,着皂衣,披红袍,蒙熊皮,头戴面具,四目凶恶,闪闪有光,凡有人与其对视,则必因恐怖的扮相而多生恐慌。
‘方相氏’执戈扬盾,领着十二个顶冠兽头的舞者,在奇特的鼓乐声下,挥矛挥铃,舞傩逐疫。
另有一百二十名“倀子”——小童,头戴红帻,着皂青衣,手持大鼗鼓,伴舞呐喊。
大殿前,刘备着礼服而坐主榻,捋白须而笑。霍峻、关羽、诸葛亮、于禁等百官均戴大红帻,分坐左右,观赏傩戏。
自大战结束,庞统回到江淮坐镇,霍峻则奉刘备之命归京。
至于于禁的话,盖是知道无法回到中原,便躺平成为南汉的吉祥物。刘备为了恶心曹操,也不管于禁接不接受,封于禁为安北将军、邺城侯。
故而出入重要场合,于禁常作陪刘备身侧。刘备此举既有厚待于禁之意,又有向群臣彰显自己军功卓著之意。
刘备指着‘方相氏’,笑道:“云长,今舞傩戏幕驱疫,既有为大汉驱灾祈福之意,又有愿云长早日康复。”
盖是关羽知自己箭伤严重,难以被治愈。那日纵管刘备怎么劝,关羽始终不愿先回京。
在大军归京后,名医杜度为关羽疗伤,亦是感棘手。箭伤先是脓肿发炎,炎症侵入肺脏,继而是断裂的胸骨疼痛难合,似乎有位置转移的趋向。
名医不好治疗,为了保佑关羽痊愈,刘备则是举办大傩,希望能为关羽驱邪庇护。
“多谢兄长厚恩,弟不胜受恩感激!”
关羽咳了下嗓子,向刘备拱手致谢,感激说道:“北伐襄樊,兵疲民劳,今日逐傩盛事,弟望兄长身体安康,祝今岁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是个大有之年。”
“哈哈……”
刘备握着关羽的手,志得意满,笑道:“你我兄弟共享乐事。”
说着,刘备看见落寞的于禁,问道:“文则观过中原傩戏,却不知吴楚傩戏何如?”
“陛下!”
于禁反应迅速,说道:“中原傩戏多肃穆,荆楚傩戏多灵异,各有千秋,当令人赞不绝口。”
刘备招呼左右说道:“多为于君侯斟酒切肉,切忌不可怠慢。”
“多谢陛下!”
见刘备这般厚待于禁,霍、葛等人并无感觉,但席上已有官吏不满。
“或有人将数万之众,兵败归降,今怎敢与诸将并尊,身居他主身侧,荣享尊贵,当是令达诧异!”
断了只手的孟达,见于禁这般受宠,讥讽说道:“我若覆军败卒被擒,唯以死而报恩主,岂敢因贪生恋贵而忘却君恩。”
孟达虽未点名是谁,但大家都知道说的是于禁,纷纷看向于禁。
在众人的注视下,于禁脸色通红,不敢说什么反驳的话。
“子度!”
法正轻声提醒,示意孟达别乱说什么话。
“且饮酒!”
刘备笑呵呵,没有受这点小事所影响,举起酒樽,敬向众人。
“多谢陛下!”
霍峻与众人举起酒樽,敬向刘备。
“报!”
诸葛恪呈上书信,说道:“陛下,督军赵昂奏疏到!”
刘备放下酒樽,接过锦盒,拆开观看。
却见是陆逊、赵昂二人上报下禄之战的经过,且还附有弹劾张飞用兵不当的奏疏。
刘备见其奏疏上的内容,眉目微微皱起来。
“兄长,怎么了?”
关羽察觉到刘备神情变化,问道。
诸葛亮轻摇羽扇,问道:“陛下莫非汉中有变?亦或是张将军战事不利?”
刘备将书信压下,闷声说道:“翼德初将大军,不幸被马超所败。姚静、郑他二将率部归降马超,其又因酗酒鞭挞将士,险些被张达、范疆所害,是役出征折损万余众,战兵死伤三有其一,诸将多有怨言。”
得闻张飞险些被害,关羽神情顿变,问道:“兄长,那翼德可有事乎?”
“翼德无事!”
刘备吐了口浊气,无奈说道:“倒是有将校联名上疏弹劾翼德,言翼德将兵不法,出征期间酗酒大醉,性情暴躁,常鞭挞将士,故而引得诸将离心,遭致大败,今请朕治罪翼德。”
“这?”
闻言,关羽面露难色,想说什么却不好说什么。
按照军中律法,张飞这般可非是小罪,轻则罢免官职,重则治罪问斩。
刘备顾及兄弟之情,不愿大动干戈,故试探众人,说道:“仲邈、孔明,胜败乃兵家常事,今下禄之败,姚静、郑他投敌,岂能全怪翼德将兵不法?”
诸葛亮持扇拱手,说道:“下禄之败,实如陛下所言,非一人之过。然张将军是为主帅,因饮酒过度,而遭大败,且结怨诸将。今诸将联名上疏,若不惩处,恐难服诸将之口。”
“军师!”
关羽见诸葛亮这般说话,唯有看向了刘备。
刘备神情多有犹豫,他知道张飞在这件事上有错,但他实在不忍心惩处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
“仲邈!”
刘备需要有人支持他,便看向了霍峻。
霍峻见众人的目光都朝他看了过来,心中多是苦笑。
以他治军的手段来说,张飞非掉脑袋不可。然张飞岂能与普通将士相同,而且刘备若有这么果决冷酷的手段,他也就不是刘备了。
当然这与刘备的思想也有关系,南汉虽建立起来,但刘备的思想尚停留在军阀混战期间,不太喜欢用制度讲话,而是喜欢用人情。
人情固然迷人,但治国可不能仅用人情,而是要用律法要保证国家的运转。
“仲邈有何所思?”刘备问道。
霍峻沉吟少许,说道:“峻在思曹操罢黜曹仁,贬为庶民之事。”
闻言,刘备神色大变,震惊说道:“翼德罪不至此!”
“峻非此意!”
霍峻放下酒樽,解释说道:“陛下常以兴灭曹操为己任,然曹操执法公允,何陛下岂能不与之同。峻知陛下视翼德为弟,情深义重。然今翼德饮酒兵败事小,若是因陛下纵之,日后坏了性命,则悔之晚矣!”
“巴蜀闭塞,蜀人轻佻,与陛下同心者少。翼德身为江州都督,专御巴蜀,当有安抚诸将之责。然翼德反因鞭挞将士而失军心,此当危及大汉基业也!”
“今幸姚静、郑他归营降敌,若同傅方交战倒戈,大军必然覆没。陛下既欲兴大汉,当防微杜渐,不可小觑此事。”
这番言语下来,刘备默然无应。他可是知道张飞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若非王平及时出现,张飞可能就没了。其事如霍峻所言那般,兵败事小,坏了性命才是大事。
过分宠爱非是爱护,而是害了这个人。
刘备长叹了口气,看向身侧几人,问道:“诸君以为当如何惩处翼德?”
诸葛亮抚扇而思,说道:“翼德将军饮酒兵败,其覆师丧地之大过。今可降翼德将军官职,暂调回武汉。江州都督人选,可由诸将推之,亦可由陛下再委大将。”
霍峻点头应和,说道:“陛下与翼德多年未见,今暂令其归京,不仅可全陛下与其之情谊,亦能视为惩处责贬。”
“也罢!”
刘备拍着膝盖,谓关羽笑道:“云长,你我与翼德多年未见,今可让其归京叙兄弟之情也!”
“嗯!”
关羽颔首说道:“丞相惩处公允,弟以为可行。”
刘、关也非盲目之人,今张飞犯错,让他回京思过,也符合他们的需求。
刘备思虑少许,说道:“今贬车骑将军张飞为左将军,免江州都督职,令其立即归京反省。江州都督位重不可由众将推荐,可由陆逊迁之。”
“汉中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