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敢言假!”
周不疑跪地说道:“廖立酒醉之时,费文伟亦在!”
“廖立欲死乎?”刘禅气愤的说道。
刘禅怒拍了下车栏,骂道:“朕本念廖立为先帝旧臣,往昔多有宽容。诋毁众臣,污蔑贤达,朕尚宽之,不与追究。今不思悔改,竟还敢口出怨言,诽谤君上,非议大臣,岂有此理!”
踱步少许,刘禅看向霍峻,问道:“仲父,廖立不思悔改,当如何处置?”
霍峻沉吟少许,说道:“陛下,廖立之罪不可轻赦,且观陛下是否愿留其性命!”
刘禅冷笑几下,说道:“廖立不知悔改,安能再赦?”
说着,刘禅吩咐说道:“将廖立下狱,交与有司处置!”
“诺!”
周不疑迅速起身,传达刘禅的诏令。
听刘禅不愿留廖立性命,霍峻不由微叹了下。
廖立有才,但过于自负。任宫廷上卿,却口无遮拦,遭此大祸,不足为奇!
思索前后发生之事,霍峻微微蹙眉,望着周不疑的背影,说道:“陛下,周不疑久居宫中,多有功绩,或外任为郡守,或至升至尚书台任职。”
刘禅看了眼周不疑的背影,似乎明白了什么。
“嗯!”
刘禅点了点头,说道:“周不疑久侍先帝,才思敏捷。今留居宫中,有大材小用之贤,可从仲父之言,寻机外任为郡守。”
“劳仲父出征!”
“不敢!”
第596章 破贼机至
大军从武汉出发,为速至江淮,舟舸日夜不停赶路,风大则用帆,风小则划桨。
上千里水道,顺流而速行,大军三日至濡须口。一日而后至合肥,与久候的庞统、高翔二人汇合。
春雨之时,雨水如牛毛,巢湖涟漪泛起。江畔大寨人声鼎沸,炊烟袅袅升起。
营寨中,胡饼热腾腾出炉,稻饭一锅锅煮好;鸡、鱼、狗之肉,或清蒸、或入汤,令人有口腹大开之念。
后勤处的军官们根据名册,将这些食物按需分配与禁军诸部。精锐营部有资格分到领取美酒,一帐可得一钟酒。
大军将士在合肥抓紧时间休整之余,霍峻则召集众人商讨军事。
中军帐内,霍峻坐在榻上,庞统、黄权各率将领分坐左右,因尚未用膳,故众人抓紧时间商讨军事。
“拜见都~,大司马!”
庞统从交椅上起身,习惯性口称都督道。
“不必!”
霍峻神情和蔼,笑道:“较大司马之名,某更喜都督之称谓。”
旧部有旧部的特殊待遇,都督之称,几乎是江淮旧将所尊称霍峻。
“诺!”
望着众人,霍峻笑道:“时间紧迫,料诸位将军已是饥肠辘辘。今当速议军事布置,而后让诸位将军用膳!”
说着,将白毦鞭扣到案上,霍峻问道:“士元,今江淮战事如何?”
庞统笑了笑,说道:“禀都督,自陆车骑二败邵阳洲后,曹丕遣臧霸率兵渡淮,与曹休合军共攻钟离。然自正月以来,天多降雨,难以全力破城,故钟离城得以暂保。”
“陆车骑恐五月之期过,徐盛难以久守钟离,特遣死士潜入城中,言援军至江淮,以坚其固守之心。下邳城亦是如此,霍攸之据内城,夏侯尚所部多有死伤,围而不攻,欲待下邳粮绝。”
“善!”
霍峻微微颔首,赞扬说道:“此番如能取胜,文向、攸之皆有大功。尤其文向以钟离小城,奋寡弱之兵据十万之众于淮北。”
下邳、钟离二城,下邳较为轻松些,钟离最为困难。徐盛以三、四千兵,独自阻挡十余万大军的轮番进攻,造成魏军高达万余人的死伤,且还杀伤曹仁,堪比历史上留名的著名防守战役。
“今下贼军布置何如?”霍峻说道。
庞统趋步行至帐角,用木杆指着挂在帐角的舆图,说道:“统奉都督之命,细察魏军于江淮布置。寿春城中有兵万余人,分驻寿春及其外城戍,为大将徐晃坐镇。”
“徐晃?”
霍峻微微皱眉,问道:“徐晃未随曹丕南征?”
“据斥候言,徐晃因旧疾发作,难以随军征战。曹丕令徐晃归寿春养病,且坐镇淮西,以防我军袭之!”庞统说道。
襄樊之战,徐晃与关羽阵前谈话,互以弓箭伤之。关羽因胸腔中箭,重伤不下火线,故而在大战后便去世;徐晃腹部中箭,但因将军事交予曹真,及时至宛城养病,得以活下来。
徐晃虽活了下来,但腹部那一箭却成为他的暗疾,导致其渐淡出军界,少有露面。此番曹丕倾出大军南征,身为宿将的徐晃披甲上阵,但因旧疾复发问题,唯有坐镇后方。
见霍峻没有问题,庞统继续说道:“今魏军大部分布在义成、钟离、邵阳洲。义成位于涂山之北,由曹丕率文武亲统之,有兵马两三万之众,距钟离有百余里。”
“钟离地区,曹休、臧霸率兵民五、六万人屯淮南,欲久围而破钟离;邵阳洲,贾逵统兵万人坐镇,控卫浮桥;桥北,曹洪率两三万之众,以为策应邵阳洲之卒。”
在庞统的指点下,将魏军在江淮驻扎的情况悉数说了出来。魏军兵马布置分散,大军主力几乎在钟离一带的淮水南北。曹丕在后方义成调度大军,而非在前线指挥。
霍峻指着寿春外围城戍,问道:“魏军可有截断肥水?”
“未有!”
庞统说道:“舟舸出肥水,可至寿春,继而入淮水。其在肥水畔有水城,屯有兵马数百人,以为戒备之用。”
霍峻心中渐有了然,问道:“士元久屯合肥,可有破敌之策?”
“略有小得!”
庞统用木杆在舆图上比画,说道:“陆车骑屯兵下游,以舟舸逆击欲毁邵阳洲大桥,然屡被火船所破,烧毁浮桥多有困难。”
“统得都督军令,细察淮水形势,统以为可乘舟舸至邵阳洲上游,反行火船之策,顺流放火,与陆车骑同烧浮桥,进而败其军士。”
魏军南征江淮时,霍峻令陆逊至淮东而击魏军,留庞统在淮西屯兵。实际上有东西合力,上下游同击魏军之念。
一直以来,庞统都在观察江淮战事,甚至说庞统是霍峻的后手。故而这几月间,霍峻不仅与陆逊联络,而且还与庞统书信沟通。
霍、陆、庞三人一直针对如何击破魏军有深入的探讨,陆、庞皆认为欲破魏军,必须捣毁邵阳洲浮桥。当然邵阳洲浮桥之重,不仅是汉军知道,魏军同是知晓。在魏军严密防备下,庞统与霍峻讨论,认为从下游难以击毁浮桥。今不如从上游出发,顺水势而下,从上游击毁邵阳洲浮桥。
至于魏军会不会发现了上游的汉军,但因信息传播问题,必然无法跟上全力顺江下游的汉军舟舸。或许消息还在路上时,汉军的舟舸已是抵达邵阳洲浮桥。
霍峻思虑少许,说道:“合肥有二水,一曰洛涧水,从涂山注淮水;二曰肥水,从寿春注淮水。以淮水之情,二水深浅如何,可否行舟?”
“禀都督,今春生初生,洛涧水尚浅,不足以行舟。有芍陂之水,肥水深些,可行舟舸。”庞统答道:“至于淮水,水涨数尺,可以为之用武。”
合肥之名来自两条肥水在此地相汇,汉末之时两条肥水断绝,难以互通。霍峻破合肥之后,为了强化水师的优势,特意让司马芝疏通施水与肥水。
司马芝不负霍峻之期望,引阎涧水注阳湖,施水支津又与阳湖通,施、肥二水重新通达。除冬季缺水外,囤积的巢湖的中小型舟舸,随时可通过肥水,进入芍陂,而至寿春附近。
霍峻之所以按兵不动,非要等到春天作战。除了利用坚城消磨魏军士气有关外,与肥水水位有不少关系。
霍峻盯着舆图上的钟离,说道:“引舟舸出肥水,经寿春,而后入淮水。舟舸顺江而下。沿途行踪虽或被魏军所知,但舟舸如快马,大舟奔流而下,当可以雷霆之势毁桥,切分淮水南北诸军。”
听着霍、庞二人敲定捣毁邵阳洲浮桥的计划,黄权问道:“大司马,今既有破桥之法,却不知何以破淮南魏军,或是谋取寿春?”
“不急!”
霍峻摸着小胡子,笑道:“破桥之任交予士元,公衡可随我出洛涧水,先破淮南诸军,而后进取寿春坚城。”
庞统重新坐回交椅,问道:“都督,今可否下令与伯言联络,令其入驻道人洲。待我舟舸至,与我合击邵阳洲浮桥。”
“善!”
霍峻微微颔首,说道:“不仅告知伯言,亦要告与文向,让二军配合我军用武,协力同破魏军。”
说着,从榻上起身,霍峻按剑而立,以凌厉的目光环视众人,说道:“魏贼久围钟离,贼疲而力衰,是谓破贼之良机。诸君听令!”
“请大司马吩咐!”
黄权、庞统、施然、朱桓、吴班、关平等将领齐刷刷起身,向霍峻躬腰听命。
“高翔何在?”
“在!”
霍峻看了眼日历,说道:“二十二日,将军率兵为前驱,趁夜疏通肥水河道,确保河道通畅。而后归合肥,以防徐晃引兵南侵合肥。”
“诺!”
高翔趋步上前,伸手领取军令。
“庞统何在!”
“在!”
“二十三日,命你与太史亨将士万人,乘轮船出肥水而入淮水。入淮水之后,全军趋轮而进,以全力之速奔赴邵阳洲浮桥。至大桥时,令大船载以火料、油膏,以火船为前驱,各部率军为后,火烧浮桥,破坏栅木。”霍峻吩咐道。
“诺!”
庞统披甲上前,领取军令。
霍峻似乎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锦囊,说道:“士元功成之后,拆取锦囊,内有伯言与君之令,望二君遵之。”
“诺!”
庞统看了眼玄黑色的锦囊,大概能猜到这是后续攻略寿春的布置。
没办法,寿春位处水陆要冲,若不提前布置军令,等钟离战事结束,再发动寿春之战,怕曹魏早有布置,更别说下寿春了。
继而,霍峻看向剩余将领,吩咐说道:“余者随我出洛涧水,先取马头城,而后列阵布防。”
“诺!”众人领命答道。
淮水水系复杂,淮南、淮北各有大小河流注入淮水。淮南地区除了邗沟、肥水外,还有洛涧、池、濠等小型支流。但因大支流问题,大部分发生在江淮的战斗多是围绕着肥水、邗沟而已。
见大军布置完成,诸将欲告退出帐。
霍峻开口喊住欲退下的众将,笑道:“某已命人备好酒食,今诸位将军可留下一同用膳!”
“多谢大司马!”